第129章 还有别的办法吗
王少安凝目看去:“作为长安公主,你就没有意见么?”
“我尊重大哥的决定。”
“你不怕本帅,拿你的命去要挟卫晋祥,逼他改口?”
“做为一个俘虏,我无权选择,”明初不上心地左看右看,就像第一次来中军大帐似的,“元帅也别再费心思了,他不会改口,哪怕你拿我的命去威胁都没有用,公主这个身份不是那么用的。”
“可是,”王少安起身,一步一声走向明初,湛黑的在眸子一低,近近地瞧着:“把你交出去好说,但连战和一支骑兵,本帅做不得主。”他敛着神色,在明初脸上轻轻打眼:“不过现在最糟糕的是,本帅连你都不想放了。”
“你是想和晋国你死我活了么,”明初抽口气,拧眉笑道:“我想,大哥和他的军民们,会随时奉陪。”
……
卫晋祥提出的条件,是释放明初最好最快捷的方法,但不久后王营收到京城那头关于处置连战的回执后,承元便再也不敢期望京城那边会同意卫晋祥的要求。
摄政王命王少安不得再干预连战任何决策,王少安越权杖责连战,被罚俸一年,连累王父官降一品。
拿到密信后王少安当场掀了桌子,摄政王又在借机扯王家后腿!
连战罪恶滔天却罚不得,还由着那畜生行使权力,这是在纵容他屠杀!看来连家抱紧了摄政王这条大腿,所以才能得到摄政王屡次包庇,真是可恶!
明初在王少安军营里倒过得心安理得,每天有专人侍候着,之前身体还很差,经过调养后渐复佳境,王少安看她老实了,也就没再时时刻刻严守她,偶尔也会带她出来看士兵操练,或者到营地附近转转,一点也不担心她逃走。
而承元,他总像是很忙的样子,但明初一直不清楚他在忙什么,也不得而知。
军报上书京城七天后,一个新月的晚上,王少安收到了信使送来的御令:拿下晋南,绝不妥协!
强攻晋南。
收到御令后,王少安一个人坐在帐中很久,原本可以用最小的牺牲达到目的,却因为摄政王包庇连战和那群畜生,而选择一条最艰难残忍的路,卫晋祥的态度很坚决,连战一路屠村的事他不会轻易算了,这天大的仇恨势必会使晋国百姓至死顽抗。而大盛军队南征,本来在军需方面就处于下风,时间越是拖延情况就会对他们越不利,就算后续兵力能跟上,双方实力越近,这场仗就会越惨烈,伤亡就会越惨重!
他是军人,但他也崇尚和平,他跟前辈学习兵法,知道兵法最终的目的,就是用最小的牺牲战胜对方,可眼下,他们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拿回晋南!
夜渐渐深下,王少安握着手里书写御令的锦帛,魂不守舍地走出中军大帐。
他由着思绪放空,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看押明初的那间帐篷前,他怔了怔,奇怪自已来到了这里。
守帐的士兵本想向他行礼,王少安招招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揭开帐帘,向里看去,这时帐中点着油灯,明初却已睡下。
朝廷军一旦杀向大都,这个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俘虏一定要第一个押到阵前了,作为一名军人,他知道对敌人动恻隐之心不好,但他好像真的怪不舍的。
多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如果两军能友好达成共识,没准他们以后他们还有机会并肩作战,可惜……
“你叹什么气?”明初忽然坐起,一时失神的王少安被她突来的动作小惊了一把:“本帅叹气了么?”
帐内的光线昏暗,不过明初的目力极好,一眼看尽他的神色,他看起来有些焦虑,有些犹疑,是明初从未见过的模样。
“有新情况了?”
王少安开不了口,转身就要走。
“前方的事?”
王少安知道他不该来这趟,继续往帐外走去。
“京城来信了?”见王少安头也不回,明初追下床:“是不是要攻打晋国?”
他这才停下步子,背影有点点落寞,“抱歉,本帅皇命难违,即刻就要点兵造饭,强攻下去,你作为晋国公主,自然会是我们手中的一枚筹码,本帅本不想杀你,但既然如此,也怨不得本帅了。”
“元帅慢着,”明初喊下王少安,压抑着心头不断升腾的怒火,“你真打算强攻?不是说好了,这次是和平之争,为的是大盛一统么?先有连战大肆屠杀,再有你们出尔反尔,为包庇凶徒制造人间惨剧,王元帅,你还看不透么?”
他没有应声,一动不动地站在明初身前,他的脊背,第一次不再那么挺拔。
“在大盛当权者们的眼中,你和士兵们的命,天下百姓的命都是微不足道的,那只是他们沙盘上一枚小小的棋子,连战的罪恶,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必死无疑,唯独在你们大盛,他那条狗命抵得上千千万万百姓和你的将士,大得过让江山社稷风雨飘摇!”那股火越烧越烈,明初在说起这些时,痛恨,绝望,无不到达了极致,恨大盛朝廷一再挑衅着人性底线,为晋国无数百姓感到绝望!
王少安深深吸气,背着明初,此刻他的眼中泪花闪动。
季贤那边已经降了,晋国归降也只是一步之遥,可他得到的最新皇令,却足以将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他作为征南元帅,比任何人都要惋惜。
他也疼他的士兵,也不想连累无辜的百姓。
“王元帅,这个朝廷,还值得你为他尽忠么?”
这句话触到了王少安敏感的神经,他忽一转身,箭步上前,一把揪起明初的前襟:“你在说什么?你给本帅再说一遍!”
明初见到他眼底闪烁的泪光,心里猛地一跳:“你?”
可能意识到明初发现了,他飞快松开她,背开身子,“天子予王家荣华,本帅为天子尽忠,天经地义。”
“你是在做摄政王和那帮无耻朝官的刽子手,天子连放个屁都要请示摄政王,你给天子尽哪门子忠?怕是给摄政王舔鞋的吧。”明初嗤了一声,接着道:“摄政王对连战的包庇,难道还引不起你的警觉么?你分别在张家堡和安塘输过,这次若再吃败仗,你还回得了朝么?就算你胜了,可想而知这次双方要付出多大的伤亡,安乐王那边降是降了,但你也要看清楚一点,晋王宫里还住着谁?”
安乐王的独女,季书晴。强攻晋国,会招致安乐王再次反叛,成败尚不知,只知这仗一旦开打,刚刚平定一半的江山,将再次卷入混乱。
“京中世族林立,你王家和连家私怨已久,就算你回朝了,摄政王和连家抱成团,对你们有多危险你不会不知道,王元帅,这样的朝廷,还值得你为他杀那么多人,再把天下搅得天翻地覆么?”明初觉得自已有些可笑,“一个从不把百姓放在心上的朝廷,你只是在助纣为虐,又尽的什么忠?”
听后,王少安自嘲般哂笑一声:“你让我想到一个人,很可恶的人。”
“谁?”
他打趣地看着明初:“不愧是他教出来的,连说话的神情,都有些相像。”
“是啊,他很可恶,”明初笑容很冷,孤凉到令人心窒,“别说我是他教出来的,我以他为耻。”
王少安似在沉思,临出帐门时才慢慢说道:“本帅也这么觉得。”
见王少安要走,明初迫不及待再次问道:“真要打么?元帅三思!”
王少安没给她任何形式回应,明初急得追出去,可她的脚刚踏出帐门,两名士兵横枪的拦上,恶声警告:“回去!”
离去时王少安脚步稳重,刚才来时的颓姿一扫而空,他没有回头,只是扬手冲她摆了摆。
明初疑目看向王少安,直到他的身影拐进另一间帐篷后,消失。她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她却没有能力去阻止,晋国生灵涂炭,下一个晨曦时,兴许已遍目尸骸。
靠着单薄的两句话来说服王少安拒不执行皇令,不可能,不难看出王少安是个看重家族荣耀的人,王家一家身在京城,即便他对战争心有不忍,也不会因为意气行事就将全家生死置于不顾。
有人能阻止战争么?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好不让朝廷军擅杀的人呢?
在情势一再失控的时候,在尸山血海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又去哪儿了?
“唉,今晚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巡逻的士兵经过明初的帐前。
同伴接下话:“对啊,元帅这么晚了,还过来看一个俘虏。”
又有人插嘴:“不止元帅,承大人在帐外转了很久才走。”
“对啊对啊。”
有人悄悄地道:“是不是他看上俘虏了啊,毕竟是营里唯一的女人……”
声音越飘越远,当明初伸头去看他们时,他们已经不见。
原来承元也来过……
王少安再回到中军大帐时,承元已在等他,不过这回承元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孤单地坐着,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眼中像有千般思虑,又像是空无一物,没有人可以琢磨。
王少安不声不响地坐在承元对面,默默地给自已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两个男人此刻的心境很近,却谁都没有率先说出来。
他们深夜枯坐,一言不发地坐了很久,没有困意,也不知疲倦。
其中王少安有几次欲言又止,都是话到嘴边,又失落地收了回去。
长夜微冷,王少安忽然冲帐外唤道:“来人,上酒!”这一顿酒后,他再也不会犹豫,仁慈心在这个世道上已不复存在了。
破晓时分,两人仍在中军帐内喝酒,孙野飞奔来报:“元帅,有紧急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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