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离间计
天寒地冻时节,早晨的风凛冽,暖阁中燃着火炉,敬王身子虚怕冷,手里还抱着一只黄铜双耳手炉,凑在棋盘上跟明初下棋。
到底是年轻人,思维敏捷,前半局明初每次都能猜到敬王下一步子,总是抢先堵他活气,但是快到胜负明显的时候,她又故意放水,好调动敬王的兴致。
“王少安马上就回来了,”敬王看着棋局,边琢磨边说:“不然本王给你和承元安排一下,咱们在一起碰碰呢,本王跟慎王大致提了一下这个事,如果我们几方面联起手,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这样一来外有王少安,内有我们两位王爷和王家人脉,至少可以多点胜算的。”
明初在边路上落了一颗子,“王爷所言有理。”没等敬王露出笑容,明初微笑着泼了他一盆冷水,“不过王爷千万得小心,您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啊,您事关全局,我和承元可以暴露,您不行,以后再要联系什么人,最好能让承元去安排。”
“慎王那个人本王清楚,他并非传说中胆小如鼠,”敬王琢磨着下一步该怎样走棋,见棋局有利于他,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喜色,“咱们也是没办法,摄政王越做越大,云太后,皇上都屈服他的淫威下,本王跟慎王能活下来已是侥幸,现在不同了,咱们虽说风险极大,但筹码也不小。”
他说的是目前他们手上掌握的对摄政王不利的证据。明初何尝不知敬王在自我宽慰呢,李程说的没错,就算摄政王的罪行能被揭发,皇帝和太后与摄政王关系不俗,会不会给摄政王定罪呢?以摄政王如今的势力,哪怕把皇帝取而代之,都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王爷所言有理。”明初恭敬地应承。
说话间,李程在敬王一位大丫环的带领下来到暖阁。
“父王。”李程向敬王恭首施礼,眸光一侧,刀子般在明初脸上剐过,“沈姑娘也在呢。”
“世子爷。”明初礼貌地招呼一声。
李程走向两人,昨晚挨了敬王教训,今日的他看着乖顺了许多,站在敬王身侧,垂着手也不说话,活像个受气的小姑娘。
明初暗暗忍笑,全当没看见李程这一脸滑稽样儿,只专心和敬王对弈。
半晌没听见敬王和明初说话,李程闷不住了,憋着一股劲开口:“父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让您给承元作证,你们都被冲昏头脑了么,他们亡命之徒,您一把年纪跟他们凑什么热闹?”
敬王将指间的白玉子一落,“堂堂皇孙,你就不能出息点?”
“出息,不能当饭吃,我只想父王能长命百岁,这个天下救不了的,您别信承元,他和这位沈姑娘最厉害之处就是空手套白狼,”李程朝明初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您忘了陈郡王的事么?忘了他们怎么把安乐王逼反的么?手指头数得过来的人,能把天给翻了,现在又要抽咱们敬王府的冷子,这事,我不干。”
敬王何尝不知李程的心意,要说李程是个贪生怕死的,那对李程不公平,他也有一腔热血,他孝顺懂事,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知敬王府难做,他从不像其他王孙贵胄那样给家里惹麻烦,但若真遇到了事,他也能豁出性命去拼。敬王默默听了他的念叨,之前明朗的笑容变得苦涩。
“嘿!”正无言时,明初明显扬起的一个声音打破了冷然气氛,“王爷您胜了。”
敬王却提不起半分兴致,索然道:“收了吧。李程你下去,本王有话要跟沈姑娘谈。”
“父王,真要这样么?”李程眼中泛着泪光,“您非得和承元掺合么?”
敬王没去答他,心意已定。
老人的沉默让明初深深动容,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鬓白的发,见到他神情中的几分苍凉。
他一颗颗地收着子儿,陷入深深的沉默,直到一只白净的手轻轻搭在他苍老打皱的手上,才见他眉头狠狠一搐,忽然潸然泪下。
“父王,”李程喉头哽住,忍不住低咽:“若您非要为从前的过错赎罪,就带着儿子一起吧。”
……
城西别苑被毁,还好黑子和小富小武他们都已顺利逃脱,他们都是善于隐蔽的人,明初暂时在敬王府里等时机,只知他们安好,还没跟他们联系。
在李程答应支持敬王决定的当夜,明初在王家见到了承元。
离白荷亭那天,已过去六天。
也是快到了动手的时候。
“王元帅正在回京路上,如路上不出其他变故,明天未时前就能到达城下,”承元搁下王少安发来的密信,凝重地看向明初,“到了行动的时候,我要对摄政王来一出离间计,成功失败在此一举了。”
明初下意识将目光搁在了承元手底下的那封密信上,“离间摄政王和谁?”
“你猜。”承元悠然坐在书桌前,雕花的极品楠木,质感都令人倍觉华丽,他神态自若,丁点不像大事临头的模样。
“那就让我猜猜看,”明初倒也配合,手抚下巴做副沉思状,在书房里踱起莲步,“既然离间,对方必然对于摄政王与目前这局势至关重要,而我纵观眼下,位置极其重要,又和摄政王可能有某些不合拍的,最有机会被我们撬动的人……”她停下脚步手按桌沿,笑了笑向承元的脸上定睛看去:“好像没有比连忠那个呆货更适合的了吧。”
“不错。”承元回看她,在灯的作用下,只见她目中光芒点点,仿佛天上最亮的星子,落进他凝净的眼眸,狡黠顽劣,又清秀纯粹,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特质只有在她的身上,才能得到如此完美的契合,美妙绝伦,让人心动。
“我需要有个人来帮忙。”承元说着,手在桌上叩打了三次。
这时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明初寻声看去。
那个人黑色披风,衫帽低低地遮在眼前,只能见他鼻子以下部位,但明初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修长身材微显清瘦,微翘的唇角,精致的面部轮廓。
他进门后将房门关闭,脱下衫帽。
富有少年感的五官撞进明初视线,明明是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偏偏把自已弄得老气横秋。
她眼中一亮:“师父?”
天哑唇线微启,一脸宠爱地看着向他扑来的徒弟,“原谅我这些天不便见你。”
原来他早就混进了京城!明初和他久别重逢,只剩重聚的惊喜和感动,哪还有别的在意。
“什么时候来的?”
“十天前就已赶来,”天哑向来不苟言笑,以至于他笑起来有些生涩感,“我把书晴那边的事安排好之后,就带着一队银卫赶来京城了,正好听承元说要对摄政王动手,能帮上忙的,我都尽力而为。”
“师姐在那边怎么样?”明初拉着天哑的手,迫不及待地问,书桌后的承元两次掩唇咳嗽她都充耳不闻。
天哑往承元那儿打了打眼,却心照不宣,只和明初说话,“好的很,晋国那边战事已结事,晋宫也在卫晋祥的打理下焕然一新,卫琛已经退位了,现在你师姐可不得了,在宫里呼风唤雨,威风地很。倒是你,”他瞧着明初瘦下的脸庞,她的脸本就小,不盈一掌,现在更加消瘦单薄了,不禁爱怜地抚上她的头发,“你这些日子受苦了,今后有师父在,不许别人欺负你。”
“咳咳。”书桌后的男人嗓子再次不舒服了起来。
“承元,”天哑看向他,凝重地道:“你一定要帮她完成心愿,我随你使唤。”
当夜,子丑交替时分。
京城长街寂然,抓捕承元和明初的动作由先前的大张旗鼓、无差别搜查,变成了暗中行事,因此入夜后的京街才显得格外安静,但被刻意粉饰的寂静之下,是看不见的明涛暗涌,誓要将天子脚下的这方天地搅得永无宁日。
连忠刚刚拥着小妾睡下,卧室的门便被紧急敲响:“将军,有密信!”
是老管家的声音,连忠看看怀里娇俏可人的小妾倍感可惜,在城防营劳累一天了,想回来美美睡个觉还被打搅,不免来了几分火气,但听说是密信也不敢怠慢,忙披了衣裳去开门。
老管家跪在连忠面前,举着手里的信,战战说道:“送信那个人,拿着天寿宫的令牌。”
“天寿宫?”连忠听得一怔,天寿宫是云太后宫寝,她半夜派人过来到底有什么要事!连忠不敢怠慢,赶紧接下了那封信,打开后,见上面确实是云太后亲笔字迹。
字字映入眼帘,连忠的眼越瞪越紧,信中云太后说她收到消息,明日摄政王将会在奉天门拦截上朝的文武百官,挟持百官强行篡位,对皇上和她下手,云太后用的是请求,请求连忠带城防军到时逼近皇城,对摄政王施压,必要时闯进皇宫,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连家后代子孙,请连忠务必以皇上安全为重,事成后承诺授连忠护国将军头衔,有统领天下兵马的权力,位极人臣。
连忠看完这封信后激得一头冷汗!摄政王居然要逼宫篡位,那天他跟摄政王含蓄地说到这事时摄政王还一脸愤怒,恨不得杀了他,原来都是摄政王在承元面前演戏的罢了。
可是,他要是带兵逼向皇宫给摄政王施压的话,万一失败了会不会被摄政王清算?
连忠把信捏得皱起,巨大的不安让他浑身汗透,再三看着这字,的确是云太后笔迹,而且管家也说了,送信的人带着天寿宫令牌,应该错不了的,护国将军,这个头衔实在太诱人了,可万一失败了呢……
“将军!将军……”原配院中丫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惊得连忠忙不迭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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