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
叶浅刚刚走进大门,傅均便迎了上来,替傅瑾睿传信道:“夫人,世子请你回来以后到春草园找他。”
“好,我知道了。”
“阿绿,你先回去吧。”
“是。”
叶浅将她打发回了归春苑,这丫头一路上心神不宁的,也不知和逸竹说了些什么,能看得出来,她对逸竹,是有那份情意的。只是偏偏,逸竹是纪临寒的人,这一道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叶浅一边想着阿绿的事情,一边来到了春草园。
傅瑾睿正在给那些药草浇水,他一袭青衫,穿梭于药草之间,端着水瓢,小心地顺着根部浇了下去,动作有条不紊,斯文有序。明明是一桩粗活,被他做起来,竟顿时显得高雅了许多。
“回来了?”他声色慵懒,尾音轻挑,听得叶浅春心荡漾。
“嗯。”
“她找你做什么?”
“要兵符。”
叶浅回答得如此直接,倒让傅瑾睿不自觉地顿了一顿:“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不知道,没见过。”
“她肯就此作罢?”
叶浅目光沉了沉,她要是这么简单就放弃了,那她就不是叶笙了。
“我猜,在召我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派人去陵安了,只是可惜了别苑那边的院子,怕是要被她给掀了。”
“那倒不至于,毕竟是沈家的别苑,就算是纪临寒,也要顾忌沈国公府的面子。”
叶浅点了点头,用一副坦然的神色看向傅瑾睿,缓缓开口:“兵符在我娘身上。”
傅瑾睿手上的动作一滞,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叶浅,那一瞬,眼底似有万般欣喜,却又转瞬被他敛了下去,只带着淡淡的温柔,和嘴角的一丝促狭。
“浅浅,那封信我看过。”
叶浅抽了抽嘴角,果然如此!真是太无耻了,偷看了别人的信,还能大言不惭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不过我很高兴,你能毫不犹豫的告诉我,足以证明你对我的信任。”
“……你高兴就好!”
傅瑾睿勾了勾唇,转回正题上:“你打算如何?叶笙和纪临寒,都不会放弃叶家军的兵符的,纵使赵毕可以凭一道圣旨接管西北军权,但他却无法真正的掌握叶家军。只要兵符不在他们手中一日,纪临寒的皇位,便一日坐的不安稳。”
“正因如此,兵符才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中。只是此事,我需要和叶渊商量。”
“我也正有此意。”傅瑾睿点了点头:“我已经让明重传信去了无心阁,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去苏州,路过陵安,正好可以见见叶渊。”
“好。走之前,我想去看看沈从浔……”
傅瑾睿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
“是,我想把我的身份告诉他。”
瞒了他那么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彼时,西北。
被风雪所耽搁了路程的赵毕,终于在岳枫他们收到消息的第三天晚上,抵达了西北大营。
然而,岳枫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赵将军连日赶路精神不振需要修养为由,拦在了营帐外面。接下来,赵毕带来的随身侍从们,便开始折腾了起来,一会儿找岳枫要热水,一会儿又要毯子,一会儿说火盆不够,一会儿又说床太潮湿。
整整一个晚上,折腾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安分了下来。岳枫一边骂一边爬上了床,刚要睡着的时候,那位赵将军却醒了!
于是,岳枫阴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赵毕的营帐而去。
他倒是要看看,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岳枫走进营帐里的时候,其他几位副将都已经到齐了,还有傅远柌那小子,竟然也在。
而那赵毕,正围着火炉,捧着热茶,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傲然,一张贼眉鼠眼,看着就不是个好人!
“岳将军好大的架子啊,让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你一个。”赵毕悠悠地开口,刚一见面,就给了岳枫一个下马威。
然而,岳枫可也不是吃素的,他岳家乃武将世家,他亦是从小就摸爬滚打着在军中长大的,二十年前,还是先帝在位时,平定塞外的那场大战中,岳家所有年满十二岁的男儿均投身沙场,参与了那场大战。那时,岳枫便是刚刚年满十二,与普通人家中,不过还是个小孩子。
他犹记得一刀刺进敌人的胸前,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红缨长枪握在手中,无比沉重,他的个头都尚不及那把长枪。
如今,他背着手站在那儿,不怒自威,浑身的肃杀之气,于满帐之中无人能及。那是只有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和威严。而有的人,一辈子身处军营,却也没能上过一次战场。
感受着岳枫那逼人的气势,赵毕不免也忐忑了起来,有些后悔这个下马威,是不是给的太早了!他如今刚到西北,手上只有一道圣旨,倘若逼急了他,这里可是和盛京隔着千里之遥,万一岳枫对他做了什么,那也是没人知道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岳枫一定会反击的时候,谁知道他忽然敛了周身的气势,操着一口豪迈的嗓音道:“啊是是是,实在不好意思,让赵将军久等了!”
除了傅远柌,其他人皆松了口气。
傅远柌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愤愤地瞪着岳枫,这人,实在是太没骨气了!
果然,赵毕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更加的得意道:“哼,人既然到齐了,那便接旨吧!”
闻言,以岳枫为首,一干人等齐齐地跪了下去。
赵毕站起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宣读了圣旨,无非就是将西北驻军总管一职交由赵毕接管,岳枫则降为左副将,辅佐赵毕,共同管治。
“末将接旨。”岳枫从赵毕手中接过了圣旨,粗粗地晃了一眼,随后问道:“只是末将斗胆问一句,这圣旨,是哪位皇上下的呢?”
“哼!大胆!如今我大衍王朝只有一位皇上,岳副将这么说,怕是有谋反之嫌吧?!”
岳枫挑了挑眉,理直气壮地反问道:“赵将军怎会如此想?末将只是想知道,末将接的是谁的旨,奉的又是谁的意?”
“这是文书,岳副将可以自己看!”说着,赵毕将纪临寒继位的文书扔给了岳枫。
其实看与不看,都已经是木已成舟,岳枫这么做,只是想让赵毕知道,他凭着一道纪临寒的圣旨就想要将西北的军权握在手中,简直是笑话!他来到西北三个多月,表面上虽然是西北驻军总管,叶家军也已经被编入西北驻军,但那七万叶家军,始终都不曾被他真正管辖。不仅是叶家军,所有的将士都是如此,正如岳枫一开始来到西北的那一个月,将士们对他虽有尊重,可却始终心存介怀。相比之下,那些原本在叶渊手下行事的副将们,才更得将士们尊敬。
有时候,他路过那些将士的营帐,也会听到有人说起叶少将,言语中,无不透着崇敬和怀念。
后来,岳枫一次次地带领他们击退前来骚扰的塞外蛮人们,很多事情都身先士卒,相处之下,才被大家慢慢地接受。饶是如此,与那些在西北呆了许多年的将领们,仍是相差甚远。
短短三个多月,他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而如今,赵毕这个靠着纪临寒上位,对叶家恩将仇报的阴险小人,得意洋洋地揣着一道圣旨来,以为就能在这西北立足吗?
哼,真是太天真了!
岳枫心中暗讽,表面不动声色地将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方才拱了拱手:“赵将军息怒,末将也是小心行事。”
“岳副将如今看完了,还有什么异议吗?”
岳枫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话,一旁,早已气得牙根痒痒的傅远柌,终于忍不住了!
“姓赵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西北是你家吗?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配当一军主帅吗!弱不禁风,贼眉鼠眼的,你来这儿也不怕冻死你!”
赵毕此时方才注意到傅远柌,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小小的校尉,连个副将都算不上!
嘿哟,真是要反了天了!一个校尉也敢指着鼻子这么说他!
“放肆!你敢这么说我?真是不想活了!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姓赵的你敢打我?!你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你那皇上来了都得给我面子,你倒是胆子不小!我告诉你,狗仗人势也得看看你那主子能不能镇得住!”
岳枫头疼的揉了揉额,这话说得,也忒猖狂了!连他那混蛋弟弟也不敢这么说啊!
赵毕气得浑身发抖,干脆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抽过剑来,作势便要亲手了结了傅远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岳枫一见,连忙去拦!他要是真的伤了傅远柌,那可不得了了!
“赵将军息怒!这可使不得啊!”
“哼,一个小小的校尉!我今日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岳副将不替本将军惩治他,反而来拦本将军?怎么!你们是想犯上作乱吗!”
“不不不,赵将军误会了,他虽然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校尉,可他还是永安侯府的四公子啊!”
啪嗒——赵毕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
“他,他就是永安侯府的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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