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会哭,这诚然是傅瑾睿没有想到的。否则,他也不至于乱了手脚,看着叶浅的眼泪不知所措。
“别哭了,太丑了……”
叶浅吸了吸鼻子,哭得更伤心,这也算得上是安慰人的话吗?
傅瑾睿立在她面前,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见过女孩子哭,小时候三天两头的便要哄黎宴,还顺带着哄傅远柌,再后来去了神医谷,也没少哄谷颜颜。可如今叶浅在他面前哭了起来,他竟然手足无措,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讨回来。”
叶浅终于顿了顿,眨着湿漉漉的双眼看向傅瑾睿,神色复杂。他的这句话,貌似是小时候宋松枝常对她说的……
想到傅瑾睿拐着弯儿的占她便宜,叶浅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这一次,傅瑾睿终于不再故作淡定了,他重重的吐了口气,上前一步,将湿透的叶浅揽进怀中,两只手充满温意,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说你疯了,更不该说你傻了……”
“我们两个也算是朋友了吧,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与我听,别忘了,我可是堂堂傅三公子……”
“叶浅,你这是攒了多久的委屈呢……”
自从在将军府醒来,虽然只有短短半年的光景,可于她来说,每一日都是漫长的忍耐和煎熬,她像是已经坚强了太久,在自己的表面筑起一层又一层的硬壳,忽然之间被人拆开,柔弱与无助霎时被暴露了出来。
叶浅停了哭声,眼泪却无声的浸湿了傅瑾睿的衣领。
之前夸张的哭闹,不过是不满傅瑾睿不但不安慰她,反而说她疯傻,而眼下,他的这一问,才真正戳到了她的心里。
傅瑾睿见她平静了下来,便收回了手,欲松开她,省得她日后拿这件事说他占她便宜。
可是却没想到,叶浅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别动……”
傅瑾睿神思一晃,她的声音嚅嚅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方才被他强压下的怜惜此刻又被尽数勾起。
他微微抬手,再次抚上了她的后背。
然而……
“噗哧”一声响起……
傅瑾睿浑身一僵,低头看向叶浅。
她……她居然拿他的衣服擦鼻涕……
“叶浅,你好样的!”
次日。
叶浅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只见周遭十分陌生,并不是她熟悉的凝霜园,方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饶是傅瑾睿要洛云燕灌了她整整三大碗姜汤,可由于她身子原本就虚,又突然的长时间淋了雨,一场风寒,是在所难免得了。
此刻,她揉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沉沉的,一晃一晃。
忽然,洛云燕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托着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
“醒了?过来吃东西吧。”
叶浅脚步漂浮,晃晃悠悠的起身坐到桌边,鼻子嗅不到丝毫味道,一丝食欲也没有。
见叶浅轻轻地蹙了蹙眉,洛云燕无奈的安慰道:“公子说了,吃过饭才能喝药。眼下,公子正在为你熬药呢。多少,你也吃一点,”
“呃,好,多谢!”叶浅微微颔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连忙端过白粥,大口喝了两口,米粒嚼在嘴里,味同嚼蜡。
“对了,昨儿你睡下后,叶家大公子来过。”洛云燕忽然开口:“他见你迟迟不回府,便找到了这里,见你染了风寒,又已经睡下,才答应将你放在这里养病。估摸着,一会儿就该来看你了。”
叶浅听罢,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她一夜未回府,想必叶渊一定很担心她吧。
不多时,傅瑾睿便端来了一碗黑糊糊的汤药,熏得整间屋子都是满满的苦涩味。叶浅觉得,他一定是报复自己昨天拿他衣服擦鼻涕,遂而故意熬了这么苦的药来折磨她!
叶浅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捏着鼻子一口饮下了那碗汤药,冲天的苦涩味,倒是一下子治好了她原本嗅不到味道的鼻子。
不过好在,这碗药下去后,叶浅自觉身子轻松了不少,不再似先前那般没力气。
雨后空气清新,叶浅在傅瑾睿那吓人的目光中,披了件厚厚的衣服,才敢提出到后院儿走走。
一场雨,打落了满树的木槿花,粉色花瓣铺了一地,沾着泥土和雨露。
傅瑾睿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意味深长的问道:“叶浅,昨日为何要淋雨?”
叶浅苦笑一声:“若我说我只是找不到地方可去,老天又偏偏与我作对下起了雨,你会信吗?”
“信,我会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的话音轻飘飘的,却透着十分的认真和坚定。惹得叶浅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嘴角若有似无的弯了弯。
“你不是说要送我木槿花茶吗?眼下全被这场雨给糟蹋了。”
“只要你想要,我便有办法。”
叶浅自他脸上收回目光,垂眸轻笑了一声,片刻后,她学着傅瑾睿那般,语气漂浮,却充满认真。
“傅瑾睿,等你送我花茶的那时,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瑾睿闻言怔了怔,却很快释然的一笑,表现得颇为感兴趣。
“秘密?是关于你的,还是旁人的?要是旁人的,我可没兴趣。”
叶浅跟着一笑,缓缓吐出三个字来:“是我的。”
叶浅在云燕楼一直待到午后,都没能等来叶渊。想着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耽搁了,叶浅便再也坐不住了。原本指着叶渊替李眷捎个信儿,眼下这般,她一整日未归,李眷那边,怕是早已心急如焚。
拗不过叶浅,傅瑾睿便只得同意她回府,派洛云燕亲自送她回去。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洛姑娘不必送了。”叶浅感激的看向洛云燕,微微一笑。
洛云燕笑的风尘味十足,点了点头:“好了知道了,不过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就洛姑娘叶姑娘的称呼了,你叫我云燕,我叫你阿浅,可好?”
“好。”
告别了洛云燕,叶浅继续向前走去,拐过前面的弯,已经能够望见将军府的大门了。
叶浅正在思索着如何对李眷解释这两日发生的一切,忽然,一只粗糙的大手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口鼻,身后的人蛮力的拖着她往路边的小巷中拖去,她挣扎了几番,鼻腔中刺激的气味散了开来,头越来越沉,渐渐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洛云燕听到动静,去而复返,眼角只瞥到一个黑影闪了过去,叶浅已不见踪影,来不及多想,她便追了上去!
待到叶浅醒来的时候,夜幕已临,万籁俱寂。她躺在一座凉亭内,挣扎着起身,定眼仔细看了看,竟然是叶渊那日带她和叶笙游玩的地方。
“叶浅,我等你多时了。”
蓦地,身后响起一道冷冽刺骨的声音,宛如一道冰刃破空刺来,带着让人胆寒的锋芒。
叶浅不寒而栗,缓缓的转头看去。
纪临寒歪着身子,撑着额头,双目冰冷的盯着她。
叶浅忽地笑了起来,眼里带着深深的嘲讽回望着他。叶笙这个人啊,还真是不可靠,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纪临寒,我也等你多时了。”
“是吗?那正好,今日就让我们两个好好的谈一谈吧。”纪临寒挥了挥手,侯在亭外的一名黑衣人立即点了盏灯笼过来。
叶浅靠在柱子上,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她知道,纪临寒今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能舒服一时是一时。
“这个地方,想必你不陌生吧,前几日,你就是在这个凉亭里求叶笙帮你偷拿圣旨的对吗?说吧,你要那一道圣旨,目的何在?”纪临寒不屑的打量着叶浅,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不慌不忙。看来在秦山猎场那次,是她故意表现的那般懦弱给自己看的。
叶浅心中暗自思忖,试探着说道:“求?呵,原来叶笙是这么与你说的?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何要帮我偷拿圣旨呢?”
“不过是你以姐妹之情为由,求叶笙帮你办成这件事情罢了,她一时心软,便不问缘由的答应了你。”
“临亲王这是在说笑吗?姐妹之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叶笙之间有姐妹之情了?这世间最想我死的,恐怕就是她了……”
纪临寒皱眉,声音愈加阴沉:“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在离间我们?”
叶浅挑了挑眉,离间?这么高级的手段,他还真是高看她了!
“还有一件事情,不知叶笙有没有告诉你呢?你们大婚那日,是我混进新房,将她给送出府的,后来也是我扮作了新娘子,留在新房内掩人耳目的。这件事情,叶笙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的……”
昏暗的灯下,叶浅始终盯着纪临寒的面容,闻言,他的双眉皱的越发的紧,脸色也愈加难看。
他没有想到,叶笙居然会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怪不得,大婚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匪夷所思,令人费解。直到此刻听到叶浅亲口承认,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叶浅和傅瑾睿他们两个,是先后演了两场偷梁换柱的戏码来蒙蔽他!
而叶笙,她明明知道,却瞒了他……
“叶浅,你以为你说这些,本王就会放了你吗?哼,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你死在这里?”
“这一次,你不会再有像在秦山时那么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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