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清华殿后,阿绿跟在叶浅身后,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小姐。”
叶浅以为她要问流火寨的事情,毕竟,她从未向阿绿坦白过自己的身份,谁知,阿绿要问的,却并不是这个。
“小姐真的相信皇后的话吗?”
“你认为我不该信吗?”
阿绿摇了摇头,又紧接着点了点头,眼里写满了担忧:“小姐,阿绿怕到时候皇后反咬一口,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您的头上!或者,这根本就是皇后给您设下的圈套!阿绿觉得,您不该答应的……”
“还有呢?”
“还有……阿绿不想让小姐涉险……阿绿知道小姐心中有着无法化解的仇恨,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小姐好好的活着,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安慰。”
叶浅心底涌起一丝暖意,温和地看着阿绿:“阿绿,你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我明白的。”
“那小姐为什么还要答应皇后?”
“自然是有我的用意,只是现在还不能说。不过阿绿,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一个人冒险,就算要做什么,也会告诉你的。”
“好吧,小姐说话算数,不能骗人!”
“嗯,走吧。”
一阵春风吹过,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叶浅仰起头,只见一株浅粉色的桃花,越过了朱红色的宫墙,在风中微微颤动。
盛京的桃花,也开了吗。
三日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盛京出发,一路南下,朝着旧都陵安而去。
随行的,除了有皇后叶笙,皇上特地点名的傅瑾睿和叶浅,还有傅侯爷,沈从浔,黎宴,侯太傅,以及礼部尚书何汲,太医院院丞江流,和负责此次出行的巡防营总管,侯大人。
而纪临寒的身边,除了逸竹,还多了一名护卫,一袭灰衣,相貌平平,站在人群之中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人,正是曲恨。
路上走了两日,总算抵达了陵安。彼时,陵安吴刺史早已恭候在城门,行宫那边,也已经派人收拾妥当,即刻便能够住进去。
陵安行宫,也称旧宫,京都搬到盛京之后,这儿的宫殿便一直空着,直到前阵子纪云桓和倪雪舞被安置到这里,才重新住上了人。
叶浅他们被安置在了西面的一座偏殿,与沈从浔他们住的很近,更重要的是,离纪云桓和倪雪舞所在的后殿也是十分的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吴刺史有意安排。
至于纪临寒和叶笙,自然是要住在正殿的,侯家则被安排在了东面的偏殿,离正殿较近,也方便侯大人更加尽心的护驾。
这边,叶浅他们收拾好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正准备传膳,正殿那边却派了人过来,说是皇上请睿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同到正殿用膳。
傅瑾睿闻言,微微皱眉:“只传了我们二人,还是也有其他人?”
“回世子,还有沈国公府的沈世子和少夫人,其他,小的就不知道了。”
“好,本世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那人退下之后,傅云天看向傅瑾睿,浑浊的双目内晦暗不明,语气低沉:“睿儿,皇上此番设宴,其目的恐怕……”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暂时,他还动不了我们傅家。”
“唉,你们去吧,万事小心。”
“是,睿儿告退。”
“阿浅告退。”
出了偏殿,叶浅与傅瑾睿一路无言,直到快要走到正殿的时候,叶浅才忽然停了下来,似有什么话要问傅瑾睿。
傅瑾睿挑了挑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纪临寒怎么会突然决定到陵安来?”
叶浅才不相信,他是因为倪雪舞而跑到陵安来的,或许,倪雪舞是其中一个原因,但绝对,不会是全部的原因。
当初,纪临寒既然为了皇位而放弃倪雪舞,那么如今他便不会回头再来找她。所以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傅瑾睿淡淡地看着叶浅,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若论起洞察人心,其实叶浅并不比他差,她总是能抓住事情的关键,一语中的。
然而……纪临寒来陵安背后的目的……该不该告诉她呢……
“傅瑾睿,我要听你说实话。”
看吧,她连他的犹豫都能看出来,他还如何能瞒得了她呢?
“纪临寒来陵安,是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有了叶家军兵符。”
“什么?兵符?怎么可能在他手里!”叶浅难以置信,兵符明明就在她和叶渊的手里,一人一半,不可能在纪临寒的手中!
而傅瑾睿,他何尝不知道呢?当日在陵安,叶浅亲手将兵符交给了叶渊,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出现在纪临寒的手中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
“难道说,是他伪造了叶家军兵符?”
“不见得一定是纪临寒伪造的,他那个人向来自负,一定不屑于造假。你再想想看,还有谁熟知兵符的样子,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叶浅便脱口而出:“叶笙,一定是她。她三番两次地找我要兵符,为了献给纪临寒,怪不得,她迫不及待地要除掉倪皇后,她是怕事情败露以后,她便再也保不住自己皇后的位子。”
“她想要除掉倪皇后?”傅瑾睿皱了皱眉,这个叶笙,还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叶浅点了点头,旋即继续说道:“今晚我会去找倪皇后,让她小心叶笙。”
“嗯,也好。”
“走吧,进去吧。”
步入大殿,一股陈旧古朴的气息迎面扑来,平添了一丝压抑。
纪临寒与叶笙已经入座,沈从浔与黎宴侯在一旁,见他二人进来,投过去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傅瑾睿拱了拱手:“微臣参见皇上,赴宴来迟,还请皇上见谅。”
纪临寒斜斜地觑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睿世子免礼,你们还不是最迟的那个。”
话音刚落,纪云桓与倪雪舞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外,二人并肩而立,齐齐走来。
那一瞬,叶浅仿佛看到了叶笙眼里的妒恨,也仿佛看到了纪临寒眸子里的杀意,是的,他在后悔,他在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纪云桓。他以为,夺了纪云桓的皇位,就能让纪云桓变得一无所有,他就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是直到这一刻,他看到他们二人并肩走来,他才恍然发觉,除了皇位,他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他失去的一切,已经全都回不来了!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他却依然是孤零零的那一个呢?老天待他,竟是从未仁慈……
“许久不见,皇上过得可好?”纪云桓微微笑道,即便身上不再是那一件明黄色的龙袍,可举手投足间的君王之气依然尚存。
纪临寒眯了眯眼,旋即笑道:“朕过得很好,皇兄呢?”
“我也很好,劳烦皇上记挂了。”
“皇兄不必如此见外,这里没有旁人,还是叫我六弟吧。”
“好,六弟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直到纪云桓与倪雪舞入了席,叶浅等人才一一地坐了下去。只是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心猿意马,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尤其是黎宴,这算是头一次以沈国公府少夫人的身份出席,桌子上就坐了两个皇上,连咽东西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实在是如坐针毡。
好在,沈从浔以夜寒怕凉为由,带着黎宴先行告退了。
傅瑾睿本也想带着叶浅告退,纪临寒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皇兄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可有想念过承明殿的金碧辉煌,或者凤澜殿的幽静雅致……”
纪云桓笑了笑,口吻甚是轻松:“住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在我看来,这里并不比承明殿差。”
“是吗?那皇嫂呢?”
“这里很好。”倪雪舞淡淡地应了一句,从头到尾,都不曾正眼看过纪临寒。
叶笙的目光,却始终都落在倪雪舞的身上,她想看看,倪雪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纪临寒这么多年都放不下,连她和慕容青眉做了那么多都比不上!
纪临寒冷冷地一笑:“既然皇兄和皇嫂都说这里好,那朕便也在这儿多住些时日,反正,有睿世子陪着,朕也不会觉得闷,睿世子,你说呢?”
“能陪皇上解闷儿,是微臣的荣幸。”
“六弟能多住些时日,为兄也甚是开心。”
“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朕也累了,你们便退下吧!来日方长,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着急……”
“微臣告退,臣妇告退。”
“……”
出了正殿,傅瑾睿似乎有话要对纪云桓说,却见纪云桓摇了摇头。于是,四人一路无言,各自回了各自的寝殿。
直到夜半子时,西偏殿内才鬼鬼祟祟地走出了一个人,一身夜行衣,顺着花园的小路,悄悄地朝后殿摸去。
前面就是纪云桓和倪雪舞的寝殿了,叶浅刚一抬脚,后领便猝不及防地被人捏在了手里,将她给拉了回来。
叶浅怒气冲冲地转头看过去,只见傅瑾睿正一脸无害的笑着:“浅浅,出门都不叫我,是不是有点不人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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