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暗角里冲出,分成两拨。
臂力卓绝的夜天远一个人掉头往东璃方向跑,而萧庆与和沈清桓两人则警惕而快速地奔进营地,随手拖了两个身高形体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士兵,迅速扒光他们的铠甲,套在自己身上。
随后,他们又备了一套南楚士兵铠甲,放在之前的暗角内,留给夜天远。
“萧公子,你看那三个人怎么处理?”沈清桓伸手一指,还躺在地上醉生梦死,惨遭扒衣的三名南楚士兵,手掩着唇,悄声道。
萧庆与随意地弹弹手指,一束短暂的光焰突然自地面冒出,瞬间包裹住这三人。
沈清桓眼睛一闭一睁,眨眼的功夫那活生生的三个大老爷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奇了。”沈清桓笑眯眯地冲萧庆与比了个大拇指,忽然收敛神色,低声问道:“你这能瞬间移星换位的本事,是不是当初把我们瞬间从营地挪到缓坡那儿的手段?”
“这是鬼谷中的瞬移幻阵,能够让施术者或施术对象去任何地方。”
萧庆与淡然一笑,将袍角轻轻一拍。
不出意外,他收获了沈清桓钦佩崇拜的目光,亦从此多了一个鞍前马后的粉丝小弟。
解决完这个问题后,萧庆与又带着沈清桓边走边探,在走过一段曲折的山道后,终于发现一大片隐蔽在干草堆下的军粮。
两人动作敏捷,先将酒坛子里的剩酒泼洒进去,再将火折子迅速点燃,往干草堆里一扔——
一簇硕大而炽热的火焰,瞬间照亮了这片苍凉夜空。
伴着蒸腾黑烟,萧庆与以袖掩鼻,一挥手冲沈清桓大吼道:“快走!我们马上下去营地!”
于是,两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下山,来到这群还在醉酒状态下的士兵们面前。
“快,放完火就跑!”萧庆与和沈清桓用东璃官话在士兵周边大声呼喊了好几声后,才眼睛一闭身体一倒,佯装醉酒的样子倒地不起。
另一头,夜天远在操作完后,亦火速奔回南楚军营,换好铠甲后就近卧倒,也佯装醉酒不支的模样。
待终于有南楚士兵被浓烟呛醒,睁眼惊呼时,他们三人才装模作样地缓缓睁眼,也跟着满脸惊慌地大声嚎叫起来。
喝得伶仃大醉的袁锋,就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被手下的副卫官直接一瓢冷水泼醒的。
“怎么回事,谁敢偷袭老子?!”
袁锋虽为人骄横,但反应极快,凉水刚溅上他那张细长的白脸,人便迎头往上一蹿,瞪着猩红的醉眼匪声匪气地大骂道。
“将军,咱们被偷袭,被烧了粮草啦!”副卫官将手中的水桶一摔,哭爹喊娘。
袁锋使劲晃了晃满头的水珠,所有的酒意瞬间清醒了。
“烧了粮草?!”他红眼珠转了转,跳起来就往营帐外冲。
结果刚一出帐帘,一股令人窒息的黑烟扑鼻而来,差点没把袁锋给呛晕过去。
“咳,咳咳。”袁锋弯腰暴咳了几声,抬头一看。
直上夜空的滔天火浪,还有四处呼唤奔走,取水救火的士兵们,燃烧爆裂声,呼和救援声,还有连二连三的惨叫声,这忙乱嘈杂的一切,都让袁锋彻底呆住了。
他微微张大嘴,怔得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副卫官苦哈哈地问,结果却换来袁锋的大力一脚:“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灭火啊!”
袁锋气急败坏,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他咆哮道。
副卫官立即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待大家齐心协力,将大火扑灭后,已是破晓时分。
山中雾重。
在经历了一轮火焰袭击后,原本还梢裹着些许绿意的大山,只剩下一地残墟灰蔼。
大家如斗败的残兵弱旅,兜鍪破碎,铠甲松散,如灰泥里刚捞出的猴子般,从头到脚都是黑不溜秋地,一个个只低着头不说话。
而一脸灰土烟熏的袁锋,则瞪着恶鬼似的凶残红眼,站在所有人的最前头,死盯着他们的脑袋看。
他攥攥手中的马鞭,突然抽向离自己最近的士兵脑袋上,阴沉地喝骂道:“说!昨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恐怖扭曲如爬虫般的鞭痕,瞬间爬上士兵的脸颊。
可那士兵生生挨了这鞭子,可也不敢大声呼痛,只能捂着血肉淋漓的脸,跪地哭喊道:“昨夜大家都喝醉了,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过来放火的……”
“没人知道?”袁锋闻言眸光更恶,围着那士兵负手转了转,手中的鞭子如雨点般狠狠砸下,打得那士兵鲜血淋漓,不住滚地惨嚎。
“没人知道,我就一个一个地问,一个个地打!”袁锋边抽,边大声骂道。
眼看着那名士兵已经被打得气息奄奄,临将毙命,站在人群中的沈清桓绷着铁青的脸,忽然用南楚土语在队伍里高喊一声:“我知道是谁放的火!”
话音一出,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转过来盯着他,尤其是同样掩藏在队伍中的萧庆与和夜天远,用又是担忧又是警告的眼神看向他。
但为时已晚。
袁锋狠戾的眼神早已精确定准了后几排的沈清桓,鞭子一扬,一帘血珠立时洒浸进焦黑的地里。
他微微垂下四方的脸,一双三角眼低低觑着沈清桓,转头在地上淬了一口痰,鞭子一指沈清桓,唤道:“你给本将军过来。”
沈清桓深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板迅速走到袁锋的面前。
刚单膝跪地,还未出言,一柄刃口磨锐的大刀便立时抵上了他的脖颈。
沈清桓脖颈一凉,双拳攥紧,忍着没有动弹一下。
“行,你说说,是谁放火的?”
袁锋挑开散落在额面前的几缕湿发,两眼阴阴地看着沈清桓,沉声喝问。
沈清桓再次深吸一口熏满了血色的空气,突然匍匐跪地,战战兢兢地哭诉道。
“小的酒量不行,只喝了几口酒便倒地睡了,因此也在迷糊中听见有人用东璃话喊道‘放完火就跑’,小的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了,直到起来看见真的起火了,小的才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做梦……”
他顿了顿,声音更是凄楚:“原来还真是东璃士兵啊。”
“东璃?”袁锋皱起长眉,思忖着看向其他畏缩不前的士兵们,将刀刃往他的脖子里压了压,语气加重,怒吼道:“东璃人怎么可能过得来?那么长的一条沟壑……”
沈清桓只觉血肉被用力划开,一阵冰凉的锐痛令他身体一抖。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热血,顺着锋利的刀刃一滴滴地落在肮脏的地上,渐渐汇成一条血线,又很快流成一弯浅滩。
但沈清桓拼死咬紧牙关,没动,更没有出声闷哼一句。
也就在他瞪着眼睛与刀刃暗自僵持之时,又有南楚士兵站出来,说自己也好像听到了东璃士兵的喊话声。
越来越多的士兵站了出来,诉说着同一个事实。
袁锋越听脸就越黑,最后竟是勃然大怒,将刀一抽,转身就冲向东璃那头。
“呲……”
一大簇鲜血自伤口喷薄而出。
沈清桓脸色全白,“哐当”一声无力倒地。
在所有人都掉头追向袁锋之时,萧庆与和夜天远却趁乱几步蹿到了沈清桓的面前,焦急地扶起他,心灼道:“这怎么样?可伤了要害?”
夜天远干脆把脖子上的白襟扯下,小心缠裹住他的伤口。
“没事,死不了。”沈清桓咬咬牙,又手撑着他二人的肩头往上爬,眸光发狠:“走,我们也跟上去。”
于是,沈清桓就被他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落在队伍的最后头。
袁锋则一马当先,打头冲到了沟壑边。
东璃那头的士兵们饿了一整晚,如今还在营地内有气无力地遍地躺着。
陡然听闻沟壑另一头的动静,他们不过是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略略瞟向南楚那头罢了。
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袁锋站在沟壑边,也没张扬,只是眼神狰暴地看着这沟壑,看着对面的那群东璃士兵们。
直到他看见沟壑里,躺着一截被推到一半,卡在中间的滚圆木桩之时,袁锋才缓缓抬头,冷眼地转身。
“……全体急进!”
他一刀狠狠劈在地上,渐渐扭曲的脸孔上浮现出深深的怨毒和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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