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连忙接着说道:“小严子竟然跟奴婢说,御花园里的木芙蓉开花了!还说什么木芙蓉逆天开放,是祥瑞之兆。”
“这木芙蓉开不开花,是不是祥瑞,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啊,您说是不是?”
“木芙蓉……”叶琼姜沉吟片刻,忽然轻笑起来,“冬日里盛开的木芙蓉,还真是祥瑞,本宫倒也有兴趣去看一看。”
莺儿怔道:“现在去吗?”
“现在就去。”
说起御花园来,叶琼姜不陌生,但也谈不上熟悉,因为她只去过一次,还是在顾容止去西北之前,两个人一起去的。
那时候满心甜蜜,珍惜着最后的相处时光,时时刻刻都希望将对方的身影映在眼中,御花园的景色到底如何,其实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此刻旧地重游,往时的甜蜜早已成了锥心刺骨的毒药,生生的剜痛人心。
“过了这牡丹园,前面就是芙蓉园了。”
这一路上,琼妃的心思重重被莺儿看在眼中,可她却实在不能理解琼妃娘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就是个木芙蓉吗?怎么好像全都一副天大的事情一般?难道这木芙蓉代表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重要事情吗?
真是奇怪。
等穿过牡丹园,琼妃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甚至似乎有点变得小心起来,每走一步,都左顾右盼。
莺儿几次想问,但见琼妃表情严肃,都没敢开口,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琼妃走到一座假山后面,停了下来。
莺儿刚想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就听见假山另一侧传来一个声音,“娘娘,您冷了吧?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了,恐怕今天皇后娘娘是不会来了,咱们先回去吧。”
端蕖!
一听这个声音,莺儿就听出来是端蕖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
另一个声音道:“四平不是说了,这两天皇后肯定会过来,本宫可不想错过机会。”
莺儿听得皱眉,能被端蕖称作娘娘的,除了珍妃还能有谁?
另一个人显然就是珍妃娘娘了。
端蕖欲言又止,看着珍妃娘娘那坚定的神色,也只能陪伴她继续等着。
芙蓉园跟其他的花园不同,里面是一个圆形水塘,里面种满了水芙蓉,在这水塘岸边则种了木芙蓉,每到应季花期,水上岸边,花团锦簇,交相辉映,十分美丽。
尤其是水芙蓉清隽秀雅,高洁孤立,木芙蓉却怒放吐艳,热烈奔放,两种风格迥异,却又互相融合衬托,别有一番瑰丽风致。
假山的另一边,依着水岸建起一个八角凉亭,凉亭旁边是一颗长得非常大的木芙蓉。这颗木芙蓉是芙蓉园中最大的一棵,是王者般的存在。此刻园中别的木芙蓉都枯枝干叶,一派冬日衰败的景象,唯有这一棵伸展着绿色的枝叶,一朵朵粉色的花朵在枝头绽放,寒风之中颤抖着生命的奇迹。
珍妃就站在这棵木芙蓉的旁边,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色夹袄,配着石榴色的长裙,站在盛开的木芙蓉旁,火红的如同春日的朝阳。
她的妆容并没有走精致的路线,而是大气端庄,连头饰都是选了一支斜飞的凤钗,看起来自有一股高贵典雅气度。
莺儿抻着脖子看了看,又怕被发现,连忙缩回来,低声道:“娘娘,这……是珍妃。”
看到珍妃和端蕖,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过来,四平之所以在皇后面前提木芙蓉开花,原来是要引着皇后来御花园,而这珍妃便等在这里,准备来一场奇巧的“偶遇”。
至于这木芙蓉到底是真的天降祥瑞自主开花,还是被珍妃用了什么手段,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己也真是笨啊!这么简单易懂,一目了然的手段,怎么竟完全没有看出来呢?
竟让琼妃娘娘先自己一步想到,她这大宫女做的也太失败了。
叶琼姜神色淡然,转身离开。
“哎?”怎么就这么走了?
已经看破了她的诡计,难道放着珍妃不管?
莺儿绝对不相信,能事先看破的琼妃娘娘会没有想出什么对策。如果没有想好怎么对应,又何必来此?
在她看来,最简单的应对之法,便是出面与珍妃交锋一番,既能让珍妃知道她们的厉害,又可以搅了珍妃要与皇后“偶遇”的计划。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样不声不响的看一眼便离去,就好像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
莺儿实在是想不明白琼妃的作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只不过犹豫了一下,叶琼姜已走得远了,莺儿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才不得不转身跟上。
等远离了假山,不虞被珍妃她们发现,莺儿才敢出声,“娘娘,这珍妃野心不小,您正应该当面斥责,敲打一番,干嘛急着离开啊?”
叶琼姜眼也没抬,只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忽然道:“来了。”
来了?谁来了?
这疑问刚刚在心头闪过,就听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您这边请,穿过这牡丹园,前面就是芙蓉园了。”
莺儿抬头望去,只见月洞门里转出两个身影,一瘸一拐半弯着腰在前面引路的正是四平,走在后面的,赫然是皇后顾容止。
四平脸上的浮肿已经消退,只不过断掉的鼻梁骨一时还没长好,看起来有些塌陷,整张脸都因此变得有些奇怪。断掉的腿骨当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所以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两天虽然顾容止吩咐让他休息,不过他却急于让珍妃上位,好报复琼妃,所以不肯休息。
莺儿惊慌失措的看着顾容止被四平引过来,内心焦急不安。
皇后竟然真的来了!这可怎么办?这样一路被引过去的话,那,那岂不是正合了珍妃的心意?
叶琼姜却站在小径上,淡然向旁边微微撤步,纤细的腰肢款款弯折,朗声道:“臣妾琼妃,见过皇后娘娘。”
“啊~奴婢莺儿见过皇后娘娘!”看着走过来的顾容止,莺儿终于反应过来,也连忙跟着行礼。
这样低头行礼,看着脚下的小径,莺儿忽然意识到,脚下这条路,赫然就是去芙蓉园的必经之路。
四平想要引着顾容止进到芙蓉园里见到珍妃,无论怎么走,都要经过这条小径。
只要挡在这条路上,必然会先于珍妃遇到皇后。
难道琼妃娘娘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难道琼妃娘娘其实就是故意站在这里,等着拦截皇后吗?
莺儿偷偷抬眼看了看四平,果然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阴郁,又看看身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沉稳不动的琼妃娘娘,只觉心头前所未有的畅快。
恨不能为琼妃击掌叫好。
果然不愧是曾经替后酬天,为前任皇帝宠冠一时的琼妃娘娘,这才是不动声色的漂亮一击!
顾容止抬手让叶琼姜免礼,笑着道:“这么巧,在这里见到你。”
他眸光轻轻一转,又道:“或者,你是特地在此等我?”
莺儿听得一惊,竟这么快就被皇后识破了?
“并不是。”
叶琼姜抬眼与他对视,“臣妾只是讨厌有人在暗中捣鬼罢了。”
她的声音轻柔低婉,眼神更是清澈明亮,全然没有了前几日里的深怨积恨。
顾容止微微皱眉,这样的叶琼姜,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哦?有人暗中捣鬼?此话怎讲?”顾容止说着,微微扫了一眼身旁的四平。
“皇后娘娘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臣妾言明?”
听着这话,莺儿冒出一脑门的冷汗。自家娘娘这回答也太……硬气了些。简直是在落皇后的面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四平的脸上已有了紧张的神色,一般出现这种场面气氛,本应是该他说两句缓和气氛的话,只是此刻他却没敢接茬,甚至都不敢过于大口的喘息,生怕被顾容止察觉到丝毫的异样。一旦被察觉到他的心神紧绷,那简直是不打自招。
“臣妾还有些事情,便不再这里打扰皇后赏花的雅兴了,臣妾告退。”叶琼姜再拜,领着已经有些惊呆的莺儿,缓缓离去。
留给顾容止一个决然的背影。
顾容止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和莺儿穿过月洞门,被院墙掩住身影,才收回目光,唇角扯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咳,皇后娘娘,咱们还去芙蓉园吗?”四平观察着顾容止的神情,有些忐忑的问道。
顾容止转过脸来看了看四平中间凹陷两边隆起的脸庞,轻笑一声,道:“去啊,当然去。果真天降祥瑞,促使木芙蓉在冬日盛放,那必得昭告天下,以示天恩浩荡。”
四平脸上那丝阴郁顿时散开,喜笑颜开的道:“是是,您这边请!奴才亲眼所见,芙蓉园里那棵木芙蓉开得可繁盛了!”
一走出御花园,叶琼浆忽然道:“莺儿,扶着本宫。”
莺儿伸手扶住琼妃,只觉手上沉重异常,似琼妃难以支撑,将所有重量都向她倾倒过来。
更有不停的颤抖随着她的手臂传来。
莺儿好奇的看过去,才发现,这大冷的天里,琼妃娘娘的额角不知何时竟密布一层细细的汗珠,后颈那里的衣服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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