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气氛祥和,可屋外,在他们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一个身着银色大氅的女子,矗立在廊下,听着这边屋里传出去的声音,嘴唇都快咬破了。
“姑娘!”
兰芳不忍,小声道:“回去吧,屋外寒气大,小心别再伤了身子。”
站在屋外的人,正是慕容嫣。
她狠狠的看着屋内,窗户上两人的剪影,你缠我打,十分亲昵。不自觉的,使劲的抓着身旁的柱子,一不小心,指甲折断了两个。
“兰芳,你说,陛下心中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那个贱人怎么能跟姑娘比呢。”兰芳轻蔑的瞥了屋内一眼,安慰慕容嫣:“小姐您是什么人,那可是金枝玉叶,皇亲国戚,陛下自幼就十分听您的话。她说好听一些,是什么将军的女儿,说难听了,不就是一个孤女嘛,凭什么跟姑娘比。”
慕容嫣心里舒坦了许多,可还是恨:“可陛下从未对我如此亲昵过。”
“这才表示陛下敬重您呢。”
兰芳道:“男人嘛,对心中的珍宝,那自然是小心又小心,陛下敬重您,所以不到大婚不会对您动手动脚。可少年心性,那也是关不住的,他对那贱人轻薄,就更证明了陛下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不过玩玩罢了。”
这一番解释十分得慕容嫣的心思,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先回去。
毕竟,她可是扮演的宽厚温婉的慕容表姐,若是现在跟一个妒妇一般,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雪花纷飞,不一会儿,就将慕容嫣的脚印给掩盖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而屋里的两人,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这就完了?”
“恩,完了。”
“不会吧!”李黛黛狐疑:“你不是在蒙我吧,故意露了哪一段。”
“就知道你不信。”朱吉勋大大方方的把奏折递到她面前:“呐,你自己瞧瞧。”
李黛黛还当真拿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找起来。
朱吉勋在旁边不忘落井下石:“啊,虽然你理解能力差,也不大认识多少字,不过自己的名字还是认识的吧。有没有写李黛黛三个字,你应该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李黛黛气的抬起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找自己的名字。
只可惜,果真没有。
她有些失望:“怎么提都没提我呢。”
巴掌小脸上尽显失望之色,一双大眼睛也有些恹恹的,瞧着让人心疼。
朱吉勋原本还打算再逗逗她,让她着急的。可这会儿,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他慢慢的从桌子上抽出一封牛皮纸包裹的信:“这个东西,也是他一起送来的,但是可不是奏折。”
没等话音落下,李黛黛一个饿虎扑食,不由分说抢过信封就开始看。
“哎!”朱吉勋捂着自己被撞的后脑勺,有些薄怒:“你这女人就不能娴静点!”
李黛黛哪里还管这个,捧着张白圭的书信,就开始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厚厚的牛皮纸上面书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字迹:“李黛黛亲启。”
信很厚,很长,而且不止是一封,看墨迹,应该是这些日子,每天张白圭都写了一封信给她。
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眼泪默默流到腮边,朱吉勋好奇极了:“哎,信上都写了什么?”
“他生病了。”李黛黛这会儿正看得动情,眼泪也跟不要钱一样,扑簌簌的往下落:“你都没告诉我。”
“朕哪知道。”朱吉勋白了一眼,忽然恍然大悟:“啊,是不是他去湘江视察洪讯掉到江里那次?”
“他还掉江里了?”
李黛黛的尖叫吓到了朱吉勋,他这才反应过来以张白圭的性格,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这说生病了,没准就真的是一个小病,情人之间用来撒娇的。
看来,掉江里这个大事,张白圭是根本不打算说出来让李黛黛担心的。
朱吉勋真是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再一看李黛黛恶狠狠的小脸,大有一副你若是不说明白今天就别睡觉的势头。
他终于明白李黛黛为啥说自己嘴巴松了,瞧瞧,本来啥事没有,他就是话多给自己找事。
“嘿嘿,去年初秋不是会洪讯嘛,朕想着他在岳阳,离着长沙近,就让他去看看。”
眼看李黛黛就要发飙,朱吉勋赶紧解释;“哎!也怪不得朕啊,你想想,你想让他三年入阁,朕不得多给他创造一些政绩,被视为有贤能者,才有可能被推选。”
本以为李黛黛还会嚷嚷,没想到,她很是黯淡的垂下脑袋,蔫蔫的,十分没有精神。
“其实,也没什么。”朱吉勋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安慰道:“他毕竟是三品大员,身边肯定有很多人跟着,而且奏折只是说风寒而已,很快就好了。”
至于当时风寒之后变成肺炎,高烧不退差点没命,朱吉勋选择性的忽略了。
“我就是有些难过。”李黛黛的声音很低沉:“我一没害人,二没作恶,就是脾气大点,可也没害人啊。为什么,我就是想嫁给张白圭而已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朱吉勋逗她:“哟,感情您也知道自己脾气大啊。”
要是往常李黛黛早上去削他了,可现在,她心中无力,什么都懒得做,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朱吉勋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哎!”他撞了李黛黛一下:“不至于吧,还真的郁闷了?”
“恩。”李黛黛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哎!”朱吉勋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舒舒坦坦的靠在她身上。
很暖,很软,跟一个舒服的大靠垫似的。
“怎么说呢。”朱吉勋想了想,眨巴眼睛:“我们这种人吧,生来就是锦衣玉食,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有时候想想,的确是比普通人幸福的多。”
“不过,比起他们,我们就真的幸福吗?”
“也不尽然吧,至少,普通人若是两情相悦,家里说和说和就是一段佳缘。随便某个生,都能过的很好。可我们呢。”
朱吉勋也不知道回忆道了什么,声音干涩而苦闷:“你做的好,别人不会说你努力,而是觉得你应当应分的,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更要命,别人就会说你是纨绔,败家子。”
“至于婚事。”朱吉勋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声音十分落寞:“我父皇一生钟爱的女人,却不能立为皇后,我喜欢的慕容嫣,可被迫只能娶你,这么想想,做皇帝还真是挺可悲的,不然个山野村夫呢,好歹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李黛黛不经意听到了皇室辛密,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喜欢慕容嫣就去争取啊!”
“不可能的。”朱吉勋语气十分平静,就跟在说自己爱吃西红柿但是太医不让吃一样:“慕容家族,不能再出第二个皇后了,这是惯例。”
李黛黛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定下这种狗屁规定,凭什么一个家族不能出两个皇后。不过看着朱吉勋落寞的样子,她自己刚刚那点子哀愁倒是烟消云散了。
“算了,你比我可怜。”
李黛黛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歹我这辈子一定要嫁张白圭的,可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法娶慕容嫣了。”
朱吉勋有些别扭的耸了耸肩:“别说我了,你呢,一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就没个什么打算?”
他的目光真诚,毫无旖旎。
李黛黛感恩一笑:“放心好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这个赌约,一开始就是张白圭跟太后打的,我可是什么话都没说。若是张白圭赢了,我就风风光光的嫁给他,若是他输了,我就抹脖子上吊哭闹着嫁给他。”
“反正他输了不能娶我,又没说我不能嫁他。”
朱吉勋听得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佩服,真的是佩服。”
李黛黛一挤眼,得意的很:“学着点。”
“是。”朱吉勋喃喃:“就这份不要脸的劲头,朕若是能学一二,何至于朝堂上被那帮孙子忽悠啊!”
不管怎么说,这一年的冬天,还是这般在指缝中溜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立春。
太后早早的就让御膳房备了春饼,叫朱吉勋和李黛黛一下学就来吃。
“三月三的上巳节,真哥想去哪啊。”
李黛黛如今听这个名字也熟悉了,反正太后是个老顽固,怎么都不肯改,整个宫中,估计也就她还执着的叫自己真哥了吧。
“还没想好呢。”李黛黛夹了一块酱牛肉,拿荷叶饼裹了起来,还没入口,就被朱吉勋啊呜一口给叼走了。
“哎!这是我的!”
“给我吃又怎么样,桌子上不还那么多嘛。”朱吉勋含糊不清的反驳:“小气。”
太后看着眼前儿女环绕,忍不住笑了。
“去年上巳节,你们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在畅春园了闷了几天,哀家想着,不如今年弄一场围猎,选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约几个年纪相仿的闺秀,陪你好好热闹热闹。”
李黛黛还没说话,倒是朱吉勋先叫了起来。
“母后,儿子想去百花山。”
“百花山上有什么好的。”太后严肃道:“再说了,那边山势险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朱吉勋悻悻道:“可是儿子想去好久了,再说,那边还有水,她们女孩子没事可以在水边玩,席间再来一个曲水流觞,一举多得了。”
太后一想,转过去问李黛黛:“真哥,你的意思呢。”
朱吉勋赶紧在桌子下面踢李黛黛的腿,示意她答应。
这么好的机会,李黛黛怎么会放弃呢?
她清了清嗓子:“行,不过我想亲自选几个玩伴一起去,行吗?”
“当然。”太后笑眯眯道:“原本就是打算多找一些人陪着你,好热闹热闹,如今你自己有中意的人选那就更好了。”
朱吉勋更是笑的咧歪了嘴,就盼着李黛黛赶紧把慕容嫣的名字说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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