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先要经过五王子,不,五单于的领地。”张影摊开了面前的地图,对吉王说到。
“鞑靼的风俗确实大大异于大梁,竟然是立幼不立长的,倒是不知这样的规矩是以何而来。”吉王对鞑靼的风俗也有所了解。
这五王子自然就鞑靼老单于的小儿子了,当年虽然没有被正式立为继承人,但当时幼子中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当年老单于殡天的时候,这位五王子手下实际控制的人马自然是最多的,这也是他能够一举控制王城的原因。
但五王子到底当年年纪还小,对手下的实际控制力也是有限的很,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将当时实力较弱的几位兄弟就地诛杀。
但大王子经营多年,早就形成了一股自己的势力。五王子这方虽然人多,但总是要分兵去追击其他兄弟,这分出来对付大王子的兵力,就有点不够看。
待到大王子逃到了更靠北的旧王城,追击大王子就变的更加困难了。鞑靼人本就善野战不善攻城,大王子躲进了旧王城就是不肯出来,五王子纵然是料理了其他兄弟之后,有足够的兵力对付于他,也只能望城兴叹。
再加上当年那个秋天出奇的短暂,早早来临的风雪很快就要隔绝南北,五王子只好含恨班师——若是不及时回到他的新王城,估计就要在旧王城前面增加几尊人形冰雕了。
这事只能从长计议。
然而世事总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个冬天过去了,大王子已经将旧王城周边经营的铁桶一般,再不是去年那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残兵余勇了。
此时去攻城更讨不到便宜。
更何况此消彼长,大王子这边因为实在条件太差,手下的人倒是起不来什么内斗的心思,只能拧成一股绳想着怎么应付来年春天很可能卷土重来的五王子。
五王子这边就不一样了,猛将是多的,生活是富足的。保暖思……反叛——这简直就是必然的,追击五王子同胞兄弟的时候,大家各自有事做,自然是忙的想不起来这事。
一旦猫冬,这些带兵的也都回过味来了——这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又生的娇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骑马都要晃荡,凭什么……对吧?
好在这些鞑靼小首领,劫掠杀人是在行的,算计人却是大大的外行,一个个恨不得把心思全写在脸上了,络腮胡子都遮不住的。
五王子虽然武力不行,脑子倒还算好使,不然也不能哄得老单于对他宠爱有加。而且,他竟然还识字!
不仅识字,还看过鸿门宴的故事——一番操作引得这些傻狍子火并折了大半,剩下的也见识到了五王子的手段,纷纷自称自己牙痛腿疼头风发作要回家养老了。
到了开春,五王子把这一脑门子的官司打完,准备去找大王子算账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算账算的太明白,手下能用的人都给自己算死了?!
那,自己上?
这可不行,人贵有自知之明呐。
更重要的是,五王子那时候已经成了五单于,品尝到了权力顶峰的滋味。
这时候再让他去领兵打仗,他心里的顾虑就多了起来。万一他这人出去了,老窝被人端了可怎么办,听说老三还没死呢!
于是,从大王子那儿收回旧王城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了。
这大王子和五王子,就这么踞着新旧王城,在草原上隐隐成犄角之势互相虎视眈眈,但你不敢动我,我也不敢动你,就这么瞪了二十年。
三王子就没那么好命了,他上不上下不下,一直都是不得宠爱的小可怜。但架不住人家运气好,有个得宠的同胞妹妹——也就是吉王的生母乌云塔娜。事发的那天他虽然猫不疼狗不理,却是最早得到老单于殡天消息的那一批人之一。
三王子常年在夹缝中生存,保命的眼光本就比别人强上许多,他略一思索就大致推断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王子领着手下仅有的部落,趁乱抢了粮草扬长而去,一路狂奔一直到了草原的最东面才停下驻扎。
等他停下的时候,新旧王城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谁也顾不上他这个排不上号的小玩意儿了。
但小玩意儿也有小玩意儿的长处,和占据了王城的老大和老五不同,老三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二十年间,三王子靠着之前抢来的原始资本,到处流窜着做些有本的无本的买卖,竟然也闯出了些名头。
毕竟不管是什么年头,有钱总是比没钱要有底气的多。三王子渐渐收拢了一些当年事变中打散的小部落,形成了和老大老五分庭抗礼的一方势力。
“三……单于虽说是母妃的胞兄,但说到底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面,也不见得真有什么感情。”少年脸上神色淡淡。
“而且这地图上标明的地点,也并不在三单于的领地之内。”宗仪取出了之前在盒子里得来的小地图,那纸薄如蝉翼,上面的线条走向,和五王子的领地,也就是新王城附近的地图倒是十分相似。
“在二单于的领地之内,倒是离这里不算太远。”少年想了想,用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个点:“坎贝城,我们可以先去这里。”
“虽然才刚开春,但商队确实是在这个时候就开始收购了。免得等再暖和些,土地化冻了,路反而不好走。”张影很赞成直接去坎贝城。
坎贝城是五单于治下的一个小城市,离王城的距离不算太远。这城市虽然极小,却是五单于治下除了王城集市之外,最大的商贸集散中心。
在这里一定能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好,那传令下去,我们明早动身去坎贝城。”既然没有异议,少年便令张影去安排行程事宜。
张影走后,屋子里忽然安静起来,小安子一直像个影子一样站在屋角一言不发。
少年忽然觉得屋里有些气闷,便起身打开了窗。
初春的风依然寒冷,但毕竟和冬季不同,已经没有那种凛冽料峭,而是带着一种清冷的温柔,空气也莫名湿漉漉的。
卫姐姐现在和槐角住在一起,就在隔壁房间。但是凝神细听,那边也是同样的安静无声。
她一路赶来很辛苦,现在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天还是这样冷,她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大毛衣服,真是的,这些侍卫做事真是一点都不够心细。
一会儿让小安子送些我的斗篷过去吧——槐角当然是有厚衣服的,但槐角那么胖,她穿槐角的衣服一定不合适!
在心里为自己找好了借口之后,少年抿嘴笑了笑。因为一直带着面具的缘故,脸部动作太大会牵动面具移位,他总是习惯了克制地笑,克制地怒。
但是现在,他习惯性地用手抚上了原先带面具的半边脸,背过身去,在小安子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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