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伸出手,毫不犹豫的就扯开了吉王的衣襟。
景月轻轻的“哎哟”了一声,她的眼睛瞪得太大,脖子扭得太快,几乎要错了筋。
景明悄悄的掐了她一把。
宗仪一向冷静的如同戴了面具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他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甚至还有功夫想自己现在肯定看起来跟张影一样傻。
隐藏的暗卫虽然不敢分神,可这边的动静还是让他们呆了一会儿。
而当事人,吉王殿下。
双手按着椅子,身子向后倾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某人,湿漉漉的,看起来如同无辜的小鹿一样。
但被他盯着的文秀毫无知觉。
文秀仔细盯着他身上的疤看。
于其说是疤,倒不如说是隆起的血管更为合适。
从锁骨一路往下走。
她在心里暗暗的画着草图,甚至还把吉王的衣服往下又扯了扯。
疤痕或者说是隆起的血管在吉王的胸前完美的画了一个圈,走了一个循环。
一边嘴里嘟囔道:“是这样的没错了,药物作用在血脉之内。之所以看起来像疤痕,因为此毒霸道,血脉虬结丛生,全都突出于皮肤表面.......”
接下来便是些难懂的话,宗仪侧头也听不到了。
文秀仔细盯着看了一遍,这才直起腰,还不忘体贴的帮吉王拢上衣襟。
这才对宗仪说道:“仪公公,我想我知道毒是下在哪了。”
宗仪:“啊?!”
他看了一眼吉王,只见吉王满脸通红,双手微微颤抖的捧着茶杯,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次怕是......要替王爷好好筹谋一番了。”
少年虽没有从文秀眼里看出一丝嫌弃或是恐惧,但还是很失落,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文秀对他毫无男女之情,还真的是纯粹的医患关系......
只听得文秀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回响,“烧伤完后,疤痕会随着时间变化而慢慢经历凸起然后颜色加深,但是王爷受伤之时年岁甚小,恢复能力很强,所以应该会慢慢的平复褪色。”
“可是我刚刚看到,王爷身上的疤痕却看起来无比的新鲜,像是每天都在不断的更新着。所以我猜想,投毒并不是通过饮食,而是伤疤,或者说是......血脉。”
“黑水格斯本来就空气干燥,我看过医案,王爷之前受过伤后,伤疤奇痒,全靠香膏之类的东西来进行止痒和保持疤痕处的湿润。”
“所以......要找出香膏或者其他相近物品来验一下。我想......应该能很快找出真相。”
“仪公公这是要做什么?”景月将手里的小筐递给宗仪,一边含笑问道。
“例行查一下,看看这些和王爷平时用的药,有没有冲突。”
“全都在这里了,油膏和沐浴的胰子澡豆。”景月为宗仪指出了这些东西分别是什么作用。
宗仪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这些玩意儿实在是太麻烦了,为什么沐浴还要这么多种不同的澡豆,什么这香那香,烦不烦?
耐着性子听完的宗仪在心里擦了把汗,还好卫氏也是个女人,若是来的是个男大夫,光是搞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恐怕就得耽搁上好几天了。
……
“那么其实真正每天都要用的,只有缓解皮肤干燥的油脂、洗澡用的皂角和缓解伤疤裂痒的药油这三样了。”文秀将面前的三样东西摆在了木盘上,神情端肃地对宗仪说。
“因为这样的投毒是要每天持续的进行吗?”宗仪意识到了文秀话中隐藏的意思。
“是的,药物本身是很难做到一点气味都没有,所以一定要少量多次。”文秀拿起了装油脂的小瓶子,又放了下来:“如果只是偶尔用,那就很难在体内积累到能够改变脉象的程度。”
“那能确认是这三种里面的哪个吗?”
文秀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少年,后者会意,依次端起了面前的几样东西放到了鼻端。
但他端起了又放下,重复了几次之后,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天色已近傍晚,余晖还剩最后一道光,屋内还并未掌灯。雪光照在那少年没有带面具的半边侧脸上。他表情认真,眉头微蹙,下颌骨的线条精巧细致。
如果忽略他的表情,那么他端着瓷瓶认真查看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品鉴某种古玩一样优雅。
但几次尝试都没有结果之后,他的面上不由浮现出失望的神色来。
唉,他身边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这些年他就是在这样群狼环伺的局面下艰难成长的吗?
文秀心中浮起一丝同情,忽然觉得这锦绣堆里长大的少年,其实也是十分可怜。
“如果直接不能判断的话,”文秀忽然想起一个别的方法:“倒是可以先做个试验……”
……
“就这样把止痒药和这三种东西混在一起吗?”小德子一边混合,一边问着文秀。
“对,虽然已经基本可以判断外用药是有问题的,但因为止痒的药膏和药油并不是同时使用,擦的时候总要隔开一段时间。”文秀顿了一顿,理了一下思路。
“隔开一段时间会有什么后果呢?”宗仪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仪公公还记得吗?之前我按照方子配出的烧伤药膏,和王爷实际使用的药膏,气味完全不一样。”文秀提醒道。
“这就说明,毒药本身的气味应该是很大的!”宗仪一点就透。
“对,所以如果直接将药下在王爷现在用的平复疤痕的药膏中,马上就会被人发现。”文秀对少年解释道。
“对啊,如果除疤的药和烧伤的药闻起来竟是一样的,那自然会引人生疑……”少年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锁骨上被文秀看过的地方似乎有些发热。
“秋水醉,也是这种办法啊……”宗仪忽然想起前几天船上的事。
“是了,这样分别把毒的两部分分别下在两处,单独看起来,就不会引人注意。不管哪一种先用,后用另一种的时候,前面那种已经基本被吸收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气味散出来。”
“但效果是不会有很大区别的。”
宗仪已经明白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安子手里最后一个小药钵,那是止痒用的药膏和药油。
一种特殊的香气从药钵里逸散开来,及其浅淡但已经能察觉出不同来了。
“像!很像!”少年之所以能在当年迷迷糊糊的时候记住这个气味,就是因为这气味实在是十分特殊,让人只要记住了,就不会再认错。
文秀也总觉得这气味似乎似曾相识,但她却实在想不起来,以自己的生活轨迹,会在哪里接触到这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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