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的年龄还小,男孩这个时候本来就是雌雄莫辨,加之他长得眉清目秀,这队列兵竟然没发现他是个公公。
为首的那人看了看他,又转过去看了看手下的士兵,不由得有点乐。
“哎,你们看,这小子,像不像清风馆里的兔儿爷。”
“嘿嘿嘿嘿,李头儿,想不到你还有这眼力。真是见多识广、见多识广。”
小安子也是见惯达官贵人的,被人这么侮辱顿时涨红了脸。
他回头张望了一下。
张影带的暗卫虽然已经藏起身形,但还是有很多侍卫在。
顿时胆气上升,跳起来就骂:“你娘可不就是清风馆出来的!你这么知道行情是不是你爹也是这清风馆卖屁股的,真是家学渊源!”
士兵们顿时哄堂大笑,连侍卫也有几个低头忍笑的。
宗仪清越的声音响起:“小安子,你真是不学无术,就会占嘴头上的便宜。”
小安子忙低头称是。
为首的士兵大怒,上前一把抓住躲避不及的小安子,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
小安子吃疼还要骂,见宗仪冷冷的眼神瞟过来,只得捂着脸躲一边抽抽噎噎。
宗仪极为护短,此时越生气脸上却越不显,只慢条斯理的说:“阁下好大的威风。”
那为首的士兵打小安子两巴掌反而打出了戾气,虽然眼前这一群人个个衣着不凡,但也不管不顾道:“今晚有军情预警,你们这一群人明显不是本地人,爷怀疑你们是北地来的奸细!”
说罢一挥手,“给我拿下!”
士兵们“是!”的应和了一声,纷纷冲上前来。
侍卫们纷纷拔出刀,将马车围到中间,这群士兵们跟侍卫们对峙之下竟然丝毫不惧。
为首的士兵看出他们要保护的是马车里的人,抹了一把落在脸上的雪花,“呸”的吐了一口浓痰,拔出刀走向马车,一边走一边说:“这大晚上的,宵禁都拴不住你们的腿?还有没有王法?马车里的人出来,否则别怪爷爷的刀不长眼!”
吉王被打断思绪烦躁无比,于是淡淡的冷哼一声:“你是谁的爷爷?”
只见一只修长的手缓缓撩开了车帘,车里的人又带着冷冰冰笑意说道:“我爹是宣和皇帝,爷爷是太宗皇帝,不知阁下是?”
李头儿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好半响也爬不起来,过了一会儿,身下慢慢散出一大滩水渍。
他已经想起了这是谁,吉王在此地有别院的事并不是秘密,当地很多人都知道。
哪里能想到这位爷会大晚上的出现在此地呢。
周围的士兵都听到了这句话,又见李头儿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竟是吓得失禁后又晕了过去。
小安子心里快意,捂着脸捏着鼻子走到宗仪面前,等宗仪发话。
宗仪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远远一声呼喊,“该死的李大鼻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此地县令得了消息赶了过来,离得老远就听到李大鼻子在这儿大放厥词。
他远远的跑过来先踢了李头儿两脚,然后就跪下叩头不止。李大鼻子得了台阶,一骨碌翻身跪了起来,一边疯狂的扇着自己巴掌,一边连连叩头:“王爷!王爷!是小的不长眼睛!是小的瞎说!小的早应该想到,除了王爷,谁会有如此的气势!”
车内的少年半边隐藏在马车深暗的影里,半边俊美的脸被松明火把的光映的如同玉雕一般。他似乎并不十分恼怒,没被面罩遮住的一只眼睛显得温柔可亲,眼角似乎还带着来不及褪去的笑意。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并排跪着的两人,随即含笑道:“你要明白一件事,在这里,我才是王法。”
“是、是!”
......
孙瑶琴换好衣服跟文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宗仪看了一眼孙瑶琴,她身上穿的是这主家妇人的大棉袄,倒也算合身。原来身上那件灰鼠皮披肩已经还给了文秀。
吉王见文秀已经出来了,并且重新披上了厚厚的披肩,不由得一笑,将帘子拉了回去。
没过多久,小安子靠近马车侧身听了里边的话,从车里拿出一个手炉。
他脸上还带着刚刚被打过脸后的红印子,却已嘻笑着跟文秀说道:“卫神医,王爷叫我拿给你手炉和伞。”
文秀点头道谢,又轻声跟小安子说道:“小安子公公,等会儿回去我给你一点药膏涂上。”
小安子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自去跨坐在马车前头。
雪下了大了些,孙瑶琴撑着伞把自己和文秀斜斜的挡了,也挡住了宗仪审视的目光。
孙瑶琴看了一眼手炉又看了一眼马车里那微微倒映出来的挺拔身影。
县令和李大鼻子如蒙大赦,彼此对望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恭送王爷——”
马车“吱吱呀呀”开动了,宗仪和文秀孙瑶琴跟在马车旁,他一边走一边问孙瑶琴道:“不知这位夫人为何会出现在集市?又掉落在水里?”
孙瑶琴看了文秀一眼,马车两旁挂的灯一摇一晃,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她想起来和文秀商量好的说辞,勉强镇定的说道:
“原本和文秀约了做针线,不过那会儿看到文秀仿佛被裹挟着出门了,我怕她吃了什么人的亏,所以才跟在后面出去了。”
“咳、咳咳!仪公公,这位夫人显然是受了惊吓,你就别再问她了,赶紧回去吧,我也困了。”
宗仪想了想那针脚粗大的面具,又听了吉王这明显的阻拦之意。
再看看文秀抱着的手炉和孙瑶琴打着的伞,不由得抽了下嘴角,不再多问。
吉王府这边是应付过去了,可真正的危机,还在吉王别院里等着孙瑶琴……
“这妇人倒是命大。”大夫一边收拾自己的医药箱子一边说:“本来她头上的伤口不小,若是一直流血,说不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大夫摇了摇头:“但她刚好掉进了冰水里,伤口被冰水一激,自行收缩了起来,反而倒是止了血。”
“昏倒也昏倒的是时候,若是清醒的入水,冰水呛进肺腑,那也是要掉了半条命的。可她偏偏当时应该是已经昏迷了。”
“那需要吃药吗?”明氏问道——吃药就难免要经过卫氏和秋淼那个死丫头的手,自己可不想跟她们陪着脸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用吃药了,老夫已经用金针刺穴,过一会儿她就会自行醒来。”这大夫出入富贵人家诊病多年,如何能看不出来明氏此刻脸上踌躇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索性也不是什么大病,最多就感染一场风寒,扛一扛也就过去了,说不用吃药倒也不能算错。
至于里面的内情,大夫深知这些人家的规矩,自然不会多问半句。
大夫说着,背起了医药箱走出了房间。
“吱呀。”门口的小内侍轻轻将糊着高丽纸的雕花木门合上,又放下了外面的棉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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