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文秀与秋淼都被锁在听雨轩中,徐氏自前日犯了头晕病起,也一直不曾有起色。文秀忙将徐氏扶到自己的床上,将自己的棉被都给她盖了,徐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嘴里也只是哼哼唧唧的说些胡话。
秋淼见自己的娘病成这样,自然心急如焚。扯着文秀道:“娘病成这样,可怎么办才好?”
说着眼里就掉下泪来。
文秀忙取出帕子给她拭泪,说:“你先别着急。如今我们在这里,也出不去。我药箱儿里的药是不全的,眼下也没法开方子给婆婆吃。我想着先给她弄些吃的,等元气足一些,我找那银针出来给她针灸上几回,兴许能好些。你觉得怎么样?”
秋淼心里正没个主意,听文秀这么说了,连忙点头称是。
见秋淼破涕为笑,文秀才去听雨轩的小厨房里清点白芷领回来的东西。厨房的大缸里,倒还有半缸清水,吃水烹茶倒不是问题。肉类只有些棒骨之类,本应该有的鸡鸭之类,一应俱无。想给徐氏炖一些补汤之类也是无法了。
其余是一筐菜蔬,大半都不新鲜了。那些叶菜都已经发黄枯萎了。还有些胡瓜,茄子,葫芦,冬瓜之类的倒是还可以吃得的。还有白芷领回来的一盒小米,一盒大米,居然都是去年的陈米。
文秀忙将自己平日里用的米盒子敞开,那些米还是之前她叫白芷上街买的,里面约莫只有一捧之数了,倒是精光洁白的新米。杂粮盒子里,倒还有一些绿豆,黄豆之类。
秋淼跟着文秀来了,瞧见文秀厨房里的光景。说:“嫂子,这就是白芷领回来的东西?这帮下人,居然明目张胆的欺负起你这做主子的来了!若要叫我瞧见他们,我要剥了他们的皮!”
文秀道:“此刻也不要说这个了。也不知道要在这院子里被关到什么时候。我们眼下就随遇而安吧。”
说着就将那些新米取出来,拿清水泡了。又去将棒骨上的肉刮下来,剁成肉糜,一会儿掺在米粥里好做肉粥给徐氏滋补。
秋淼道:“嫂子,我帮你做点什么呢?”
说着就要伸手拿刀去削那冬瓜的皮。她是世家小姐,从小哪里下过厨房?说话间秋淼“唉哟”一声,果然菜刀割到了手上,鲜红的血珠儿立刻沁了出来。文秀忙扔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瞧秋淼。
秋淼又是生气,又是懊丧,将菜刀丢在案上。叫骂道:“可真是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如今一块破铁片子也欺负我!”
文秀忙说:“疼不疼,快随我来,给你上些药粉。这些烧菜做饭的活计哪是一天里就能学会的呢。”
说着将秋淼牵到堂屋里坐下,取了药箱出来给她包扎。
她瞧秋淼还在怄气,于是道:“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婆婆还病着,病床跟前离不了人,你就去守着她给她端茶倒水吧。”
秋淼方才说好,进屋照顾徐氏去了。
文秀这才回到厨房,一边做饭,一遍还惦记着徐氏的病。徐氏这病是先从生气而起,后来又受了惊吓,如今竟然昏沉不起。
是要早日服食一些安神定惊的药物才好。可是自己药箱里并没有这样的药,现在也无法出去买,该如何是好呢?
文秀将棒骨上的肉刮下来,拿小砂锅熬了白粥,又放了一些能暖身的姜片,胡椒进去。然后将肉糜放进去搅了搅。,等肉糜都变色熟透,放盐尝了尝咸淡,觉得口味合适了,就再把预先写好的胡瓜丁放进去。又在粥面上滴了一滴胡麻油。
剩下的棒骨,文秀就索性放上葱姜装在一个大锅里直接煮了。水开后撇去浮沫,就在灶上用大火烧着。
文秀身手麻利,一会儿添柴加火,一会儿起身烹调。大骨汤炖好后,文秀就将冬瓜削掉外皮,去掉种子跟白瓤。切成大块后,取一些棒骨汤一起炖煮,不多时后,冬瓜由白色变作透明。
文秀就将这些盛在大汤碗里,连同三碗肉粥,一起放在木托盘里,端去堂屋寻秋淼吃饭了。
秋淼出来,瞧见文秀不多时候已经做好了饭。不由喜笑颜开,忙坐在桌前,端着一碗粥吃了起来。
边吃边道:“嫂子可真是好手艺,这等粗劣食材都能做的如此好吃。”
文秀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本事。眼下没什么食材,不过胡乱填饱肚子罢了。”
于是也端起一碗来吃,将留给徐氏那一碗用一个大碗盖住保温。文秀吃了几口粥。道:“婆婆好些了么?”
秋淼道:“还是老样子,时醒时睡的。”
文秀道:“婆婆是吃了惊吓,若不吃些安神定惊的药,怕是难以好转。”
秋淼放下碗,急的又要哭,道:“这会子上哪里去找安神定惊的药去!”
文秀瞧她耳边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行动,叮当晃动。忽然想起来,珍珠粉就是一味安神定惊的好药呢!
文秀道:“秋淼,你把珍珠耳环给我吧,我想到法子救治婆婆了。”
秋淼奇道:“你有什么法子?”
文秀微笑:“你先把珍珠耳环给我,倒不用两只,一只就好了。”
秋淼依言摘下耳环交给文秀。文秀就去房里找捣药的铜臼子跟铜杵出来。一杵下去,珍珠碎成几瓣。
秋淼在一旁心疼道:“嫂子,你要做什么?我这对珍珠耳环,在市面上五百两银子也买不着。”
文秀道:“我知道你这珠儿是宝贝,可如今为了救婆婆,也只得这样做了。”
说着又一杵一杵得捣下去。珍珠渐渐的碎了,到最后,碎的跟面粉一样,文秀方才满意收手。说:“如此便使得了。”
文秀用小银勺子,将铜臼子里的珍珠末刮出来,倒在一只小盅里。又去烧了一小壶水,倒在小碗里凉成温的。
文秀秋淼两人,端着东西到卧房里,秋淼将徐氏扶起来,文秀用小勺子将珍珠末送到徐氏口中,又用温水给送下去。
待徐氏喝下之后。文秀将自己的银针取来,在徐氏的“百会”,“风池”,“四神聪”等穴位上各下了一针。又将烧红的炭搁进暖手笼子里,放在徐氏手脚边给她暖着手脚。
一柱香过后,文秀轻轻将银针取了下来。徐氏虽然未曾醒转,呼吸跟脉搏倒是明显平稳了许多,秋淼也很高兴,在徐氏床前守着。文秀去收拾了碗碟,洗擦干净之后。又去炉子上烧热水,徐氏昏迷许久,醒来必然口渴,若是等她醒来再烧水,滚烫的也喝不下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徐氏悠悠醒转,睁开眼睛问秋淼:“我此刻却在哪里?这不是我的屋子。”
秋淼高兴叫道:“嫂子,娘醒啦!”又忙对徐氏说:“娘,这是嫂子的卧房,多亏了嫂子,又是给你扎针,又是给你喂药,方才把你救醒了。”
文秀闻言端着粥碗和温水过来,徐氏先喝了些温水。她经过这一番病倒又醒来,知道文秀给自己施针治疗,又床前屋后的照顾,不禁看文秀的眼神也柔软了些,但是心里还总是有几分不舒服,想起文秀那日同那陌生男人说话时表情似乎是颇亲厚。秋淼拿着小勺将粥一点点服侍徐氏喝了。徐氏虽然苏醒,身体仍然羸弱,心里又藏着心事。于是喝完粥后,借口在在床上闭目养神。秋淼跟文秀便去堂屋,两人坐在桌前,各怀心事,瞧着门外屋檐上露出的一小片天空,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从这小小的听雨轩里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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