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颍王足够清醒,大约能从皇帝的行为里看出,他是故意来诏狱刺激自己,好让自己能多说一点平时不愿意说的话。
但人之将死,如果不能说个痛快,憋着一肚子话上路,来世还不得变成一只聒噪的蝉?
既然有机会,那就一定要挑拨一下皇帝和吉王的。
哪怕现在埋下一粒种子,谁能知道它以后就不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呢。
“毕竟兄终弟及这件事,在咱们大梁朝可不是头一遭,韩佩可是你的亲弟弟!”
韩陵看了一眼吉王。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颍王,像在等他进一步说话。
不由得一笑,老大不小了,没结婚的人啊,就是幼稚。
于是收回目光懒洋洋的看向颍王,“王叔此言何意啊,朕还没年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朕的亲弟弟?
颍王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韩佩。
“皇上当然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
“可有些人不知道啊,比如——严次辅。”
“他可是把吉王当做正宁帝的儿子来看待的。”
韩陵的嘴角下垂,又缓缓挑起一个笑。
“王叔,想必这也是你的手笔了。”
说到了他这一生有限的得意之事,颍王挺直了腰板,就想站起来。
但侍卫冰冷的目光看住他。
于是他抖了抖袍子,将有些发麻的脚换了个方向。
“皇帝猜得不错,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生母是个毫无廉耻的异族女人,居然能做得出嫁给两兄弟的事。”
“我想想也都替你父皇臊的慌。”
“大哥的皇位他要夺,大哥的女人他也要夺。”
韩佩一向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辱及生母,孰不可忍。
就算是被皇上训斥他也顾不得了。
但一双手轻轻的拉住了他。
韩陵温和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但眼里的平静让他缓缓坐了下来。
“乌云塔娜!听说是草原明珠的意思。”颍王不屑的看了一眼吉王。
真是没种,这么说他的生母也能忍下来。
宣和的儿子啊,呵。
“草原明珠啊哈哈哈哈——”仿佛这是个很可笑的事一样。
吉王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这般作态,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颍王那么善于隐忍,就算事败,他也不可能突然变疯。
韩陵淡淡的说道:“王叔,你若是再这样疯疯傻傻的,朕就要宣太医了。”
“到时候传出去王叔你得了失心疯可不好听,朕劝你想想清楚再说。”
颍王顿了下,看了一眼皇帝。
这个侄儿倒真是做得出来的,丝毫不会顾及皇室面子。
自己夺宫失败倒没什么丢人,万一被人说是失心疯,那他这一脉算是完了。
“这位草原明珠如此做派,当然方便本王做文章。”
“加上她不足月产子,谁知道她到底怀的是谁的种?”
“严良这个老匹夫,机关算尽。”
“以为他能利用本王推韩佩小儿上位。”
皇帝的身后有一名太监身子抖动了一下,可能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颍王没有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这迂腐的老东西,差点坏了本王的大事!”
“不这皇上你也要小心,严次辅经营多年,身边死士数不胜数。”
“再加上他已奉吉王为主,他的手下也必然如此。”
“皇上可要小心,日后严次辅的人自会来拨乱反正的!”
皇帝的身后有一名太监身子抖动了一下,可能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颍王没有在意,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虽然韩陵是异族女人所生,可你俩毕竟都是你父皇的儿子,到时候皇侄可不要舍不得这个位置哈哈哈哈哈!”
颍王当然没疯。
不能夺取皇位,那么就让他们兄弟内乱吧!
就算皇帝知道是他在严良面前捣鬼又怎样?
严良骨头硬又一根筋。
万一他熬不住刑先一步去死,那他手下的人还是会以吉王为首。
就算吉王没有要谋反的意思,可被人挟裹着身不由己就会走上这条路。
毕竟人人都向往权势,总有一天,他会不甘心的。
现在来在自己面前表现什么兄弟情深?
本王倒要看看日后你没了儿子,大臣要推吉王即位时你们是怎样一副嘴脸!
他一边想一边看着皇帝的脸色。
如果能让皇帝把审讯重点放到严次辅那边当然更好。
今天没人敢对他用刑,可不代表这些狗急跳墙的番子未来不会对他用刑。
皇帝长吁了一口气。
“严良,你可听清了?”
颍王眼睛睁大,什么?严良也在?
严良被侍卫拖着进来了。
他面色茫然,吉王竟然是宣和的亲儿子?
那自己所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都是颍王!
他信了颍王,竟然从来没想过要去问问吉王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
而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一门心思认定了他就是正宁帝的儿子。
侍卫一松手,严良就跌坐在地上。
他用手撑着地,青砖冰凉透心。
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都开始萎靡起来。
好半响,他冷笑一声。
“颍王好算计啊。”
颍王见他从地上抬起头,头发将他的脸挡住,唯双眼从头发缝隙里发出恶毒的光。
但颍王岂会惧他?
“不是本王好算计,是你蠢。”
“本王只不过提了一句云妃提前产子,你就如获至宝以为掌握了皇室最大的秘辛。”
“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令人发笑。”
“还以为自己为正宁帝鞠躬尽瘁,岂不知你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是笑话。”
皇帝不由得有些侧目。
严良“呵呵”冷笑起来。
“颍王,皇上还不知道,你在外头有一个儿子吧。”
“虽然你已有世子,但你心机阴沉,想必是考虑过后路的。”
“我听说那个儿子早被你送到......”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颍王用手指着他,嘴里“咯咯”有声,一言不发的瘫在椅子上。
叶昭简直笑破肚皮。
他在一旁飞快的挥动着笔记录,一边在心里暗暗得意自己叫人带了严良来听皇帝和颍王说话。
都是蠢货!就这样还想跟我主抗衡呢。
皇帝已站起身,事已至此,不愁他们不说真话。
两个人互相揭发的戏码他也不愿意再看。
看了看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吉王。
他也不愿自己这个幼弟再有什么心结。
“走,朕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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