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笙盯着手中的白发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奇怪，床上怎么会有一根白发？
“落雁！”
“落雁！”
落雁说是换水，实则只是借口，并未走远，就在门外，听卫南笙突然唤她，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小跑进去。
“夫人怎么了？”
“快！”她嚯一下从床上起来，拉着落雁就往镜子面前走去，“快帮我看看，我头上长白头发了！”
卫南笙有一头乌黑发亮宛如绸缎般的丝发，无事的时候，殷离喜欢把玩她的头发，一想到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卫南笙顿觉整个个人都不好了！
落雁听罢，赶紧放下手里的银盆，细细替卫南笙翻了一遍，“没有啊！”
“不可能！”卫南笙瞪眼，“你看，这不是白头发是什么？肯定是你没有仔细找！”说着将手里的白头发举到落雁眼前说道。
落雁只好又找了一遍，但是还没有，最后只能劝道：“夫人您就放心吧！真的没有，再说了您今天才年方二八，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怎么可能来的白头发？要奴婢说，就算有也是姑爷先……”
落雁说道这里，恍然大悟，“夫人您搞错了吧？这莫不是相爷的？”
一句话彻底提醒了卫南笙。
对啊，殷离如今都二十好几了，再加上他善于谋划，肯定费脑子，头发也就白的快。
想到这里，卫南笙砸了砸嘴巴，“你去对付叔说说，就说相公有了白头发，这几日叫厨房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傍晚用膳的时候，殷离颇为诧异。
“今日的膳食颇为丰富。”殷离举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说道。
“快尝尝，这是乌鸡白凤汤，”说着给殷离舀了一勺在碗里，“尝尝看，如何？”
殷离挑眉，小酌一口，“甚好。”
“那尝尝这个。”又夹了一根人参须。
殷离吃下，就见卫南笙又要去给她夹菜，眸光微闪。
卫南笙自顾自的将鹿肉放到殷离的碗里，说道：“看着我干什么？你快吃啊！”
殷离轻笑，“阿笙，你不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呃……”卫南笙一双葡萄般的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本正紧的说道，“相公啊！虽说你如今有了白发，但是你毕竟年长我那么多岁，所以就算是有了白发，为妻我绝对是不会嫌弃你的！真的！”
说着举起手，做对天发誓状，“我保证！”
殷离眼底有流光划过，“你说……白发？”
“嗯呐！”卫南笙点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过来。”
这可是殷离的第一根白发，说什么也要留着，卫南笙起身从梳妆台上去了那根白发来，放到殷离的手心，“刚开始还以为是我的，后来叫落雁找了许久，都说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就是你的了，来来来，”起身走到了殷离身旁，挨着他坐下，“我来给你找找，要是真的有了白头发，我给你拔掉就是了。”
听到这里，殷离突然轻笑一声，说道：“不必了。”
“为夫本就比你年长，如今有了白发正好，好叫大家都知道，为夫大你这么多岁，才能将你宠的跟女儿一样。”
卫南笙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擦！殷离这是在给她说情话？
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想起来当初宝丽告诉她的话。
她说：当一个男人宠你跟宠女儿一样，那么你就遇到了极品了！
所以，宝丽口中的无敌好男人被她给遇到了么？
卫南笙当下欣喜的不能自已，顾不得羞涩，一本正紧的告诉殷离，说：“相公，我要给你生个孩子！”
说完了想了想不对，“一个太少了，生两个？”
说完挠头，“可是姜王妃告诉我，孩子要多一些才热闹！”她一脸为难，“相公，怎么办？咱们带哦地要几个孩子
？”
殷离顿了顿，失笑，伸手点了点卫南笙的额头，说道：“你自己都是一个孩子，还想着要什么孩子！”
“我说真的！”见殷离这么说，卫南笙着急了，“虽然我知道皇上的这个旨意有他自己的计谋，但是呢，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我们真的有了孩子，那相府就不会这么冷清了，多好啊！”
“我要生一个哥哥，然后再生一个妹妹，哥哥保护妹妹，正好！”
殷离失笑，“你这傻丫头，青天白日的，知不知羞？”
卫南笙原本就洒脱惯了，觉得没什么，结果被殷离这么一说，顿时脸色通红，甚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道：“哎呀，我都说了是认真的，你为什么要取笑我？怪难为情的！”
说着将头埋在殷离的怀中撒娇，不肯起身。
只顾着害羞的卫南笙并没有发现，殷离眼底划过的那抹无助和悲恸。
饶是卫南笙再怎么死缠烂打，殷离就是不肯答应她要孩子。
许是因为殷离一直都顺着她来，第一次见他这样，卫南笙当下就生气了。
“殷离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什么我太小，我看是你自己不想要孩子吧？”卫南笙咬牙，“说，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我有孩子？”
卫南笙知道，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他一定会叫你为他生儿育女。
当然了，她不是怀疑殷离不爱她，只是想不通，并且有些难过。
爱她比自己性命都要重要的殷离，为什么就不肯叫她为他生孩子呢？
想到这里，卫南笙眼眸微红。
殷离瞥过眼去，不敢去和卫南笙对视，他怕自己一个心软就给答应了。
“阿笙，”殷离涩涩开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你不要闹好不好？”
你不要闹好不好？
殷离何时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卫南笙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反问：“闹？你觉得我是在和你闹？”
“殷离！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你说的话！”卫南笙怒极反笑，眼底有水光闪烁，心中有气的她在说到最后，连语气都强硬了起来，“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怎么想的？”
“阿笙，我们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有个孩子呢？”
一句话叫卫南笙哑口无言。
她喜欢的人竟然对她说，为什么要生个孩子？
“殷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卫南笙嘴唇哆嗦，不可置信的问道。
前世的卫南笙曾经有过三个孩子，但是都没能保住。
一次是她和萧珏吵架了，结果自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流产了。
一次是她在去夏国的路上，明知道有了孩子，却不能停下脚步，那个孩子自然没能保住。
最后一个是她精心呵护，满怀期盼想要生下来的孩子，结果却因为一次意外，在一场勾心斗角中没了。
都说她的身体极寒，能够怀孕已经是奇迹，并且还一连坏了三次。
只可惜，终究有缘无分，是她卫南笙命中无子，她认了。
所以外人问起，她只是说，是她身子不好，不能有孕。
绝强骄傲的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同情她，可怜她。
所以这辈子她特备注重保养，不想叫自己再遗憾一次。
结果呢？
她听到了什么？
她的丈夫并不想叫她生下孩子！
卫南笙深吸一口气，对殷离说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话，我不相信。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叫我生孩子？”
“我知道你的性格，不会不喜欢孩子，但是你能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事出有因，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殷离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露出森森的骨节，半响，轻笑出声，似是灼灼的桃花，耀眼却无比凉薄。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叫你生下我的孩子罢了，仅此而已。”
手掌高高扬起，举到了半空中，却终究没有打下去。
卫南笙嘴唇哆嗦，眼底有水光闪烁，脸色因为怒气而涨的通红，垂在身侧的手不住的颤抖。
半天，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殷离，你真叫我失望！”
“我认识的殷离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想到我们之间也会有今天，就为了瞒着我一个不知道的莫须有的原因，竟然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她连连冷笑，“你说这话，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沉鱼落雁两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殷离的表情，吓得她们赶紧撒腿就跑，去追卫南笙了。
相爷的脸色……真可怕！
像是要吃人一样。
两人纷纷伸手，捂住那颗因为过分惊吓而快跳不止的心脏，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殷离看着卫南笙的背影，低低的笑了。
半响，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饭。
只是在筷子就要送进嘴里的时候，他突然一把将桌子掀翻，整个人散发着阴鸷嗜血的阴冷气息，就连赤玄和莫一都不敢吭声。
“你又拿这些死物出气？”
无为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地上狼藉一片，摇头，“既然如此痛苦，何不告诉她真相？”
“师父您何必明知故问。”听到真相二字，殷离眼底划过一抹自嘲。
“可是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无为老人走上前去，将手搭在殷离的手腕，过了许久才说道，“依照她的性子，就算你不说，她自己也会去查，真相总有被揭穿的那一天，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那就等到了瞒不下去的那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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