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芫躺在房里,裹着厚厚的被子蜷缩成一团,因受到过度惊吓脑子里早已乱成一片。
她是午饭时逃出寺庙的,这个点上不少人都在休息,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没去抄写佛经,倒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被划破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着,身上的其他地方也跟着慢慢肿起。
夏芫抬起颤抖的手指看了一眼,发现整个手臂都成了紫红色,简直跟菜市场的海绵茄子一样。
“我都快死了?陆境衡为何还不来?”
看着窗外那棵摇曳在风雨中的小杏树,夏芫觉得像它极了垂死挣扎的自己。
“摔死劈死病死,好歹也比被那个混蛋羞辱至死的好,若是能回到现在,就这么死了倒也什么没。可若不回去呢?我不是白死了!”
死亡的恐惧将她一次一次席卷,绝望悲痛不甘像长草一样在她心头肆意滋生。
恍惚中,一种蚀骨的寒意在她身上蔓延,随着时间的流失,她冻得全是发抖。
“冷!好冷!”夏芫紧紧地裹着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被这股寒气彻底席卷后,她完全忘记了手脚处火辣辣地疼痛。
夏芫凭命地在手腕上掐了把,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病死了,多悲催啊!我得出去,远逸,对找到远逸方丈!”
她嘴里念着,使出全身的力气爬到床沿跟前。
咚——
一个不慎,她从床上摔下,惨叫了声,艰难地抬起脑袋。
吱呀——
一声脆响,门被推开了。
陆境衡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翠玉葫芦走进来。
“把药喝了吧!”他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扶夏芫坐回床上,将玉葫芦递给她。
夏芫轻喘着气,默默地看着对方,接过了他手指的葫芦瓶子。
那日,她和林氏从青龙城到法华寺坐马车约莫走了三个时辰,陆境衡快马加鞭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二三个时辰,回到青龙城找大夫开药方、熬药,能在四五个时辰内赶回来已经很不容易。
雨,在他离开时就已经下了,直到此刻也未曾停过,他连雨披都未来及穿就这样顶风冒雨的为她奔波了四五时辰。
汤药虽苦,带着难以下咽的辛涩,但拿到手上却是温暖的,可以沿着鼻腔,一直暖着心里。
“陆境衡,谢谢你。第三次救了我!”
“第三次?我都记不清了!”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任自己头上的雨水滑过脸颊,落在地面上。
夏芫握着那个翠玉葫芦,认真地说:“皇宫里,你用免死金牌救了我一次;擎天王府的寿宴上,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一次,是第三次!”
陆境衡默默地看了她一会,轻叹了口气说:“我心里放不下你,不希望你有事,但也不希望你欺骗我。就算你不肯帮我,也不该骗我!“
她目光一顿,轻咬了几下薄唇正欲解释,陆境衡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先躺着,我找套衣服换上!”他未等她解释,留下这一句话后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陆境衡穿了套僧侣的衣服回来,湿透的长发贴在浅蓝色的僧衣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夏芫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死里逃生,亏你还笑的出来!”他淡淡地说了句,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前。
“我知道,今天要不是你,我的死相会很惨。擎天王府的那些梵文,我当时一心想要逃跑,所以......”
“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此,以后谁都不准再提!”他打断了她的解释,严肃地说道。
到此为止?
不是很重要吗?
“那......那些文字?”夏芫试探着问。
陆境衡不满地解释了句:“假的!那份地图我找人看过,那上面标注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关于越陌古国,寻找的人不少,但那个地方早就不存在了,擎天王想必是听了谣言,才在家里掘地三尺的寻找那几块石板!”
夏芫捧着翠玉葫芦浅思了片刻,想要反驳他的话语,想了想还是没敢吭声。
虽然,她觉得那些梵文记载不像是在胡说,但陆境衡多次出尔反尔,她实在不敢将自己过目不忘的事情告诉他。
——最起码,现在还不能!
“我知道你不想待在将军府,但就算要逃,也要在逃走之前筹划好逃跑的路线,考虑到沿途的状况以及可能遇到的危险,你这样盲目的逃跑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万一被霍家抓回来,你的处境只怕比现在更惨!”
夏芫一阵沉默,这个道理她当然知道,但是她有机会考虑吗?
今天,林氏的突然离开是她逃跑的最好机会,她哪来的时间去想那么多?
“你一直被霍尊囚禁在家里,逃跑对你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给我些时间,我安排妥当后会送你离开,去一个能让你安静生活的地方!”
她默默地看着陆境衡,心里的疑云汇成一团。
这个人三番五次的救他,也三番五次说喜欢他,可惜每到关键时候就放她鸽子,还能信?敢信吗?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对我最好的人……谢谢你!”她思索了片刻,再次试探道。
陆境衡清幽的眸子微微沉了下,温和的脸上渐渐变得严肃。
“夏芫,宫里初见时,你端着一架古琴,一套紫砂茶具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后来,你精湛的琴技和茶艺让我心醉神往。我曾以为,我们可以做对比翼夫妻快乐生活,也想着好好照顾你永不辜负。可惜,我努力了,也争取了,但事实是我连照顾你的资格都没有。皇上一场赐婚,苦的何止是你一个,我的无奈和苦楚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离开霍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替你安排的。你等我消息!”
虽然不得不对他抱着希望,虽然言语中也带着试探,但他的回答不但令她满意,甚至有些感动。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璞玉一般的男子,脑子里浮现出初见时的情景。
殿前献艺时,他说“若相负,不苟活”,她被霍尊染指,他愤怒地拉着霍尊去为她讨公道。
后来,他娶了公主,虽对她仍有一丝怜惜,却将她当成为谋取利益的工具。
今天,身为驸马的他冒死将她从染了瘟疫的活死人堆里救出,冒了几个时辰的大雨为她送药,而且非但没有怪罪她漏抄石板上文字,还再次强调会帮她离开。
夏芫看着他,眼底的疑云渐渐褪去。
陆境衡离开后,她心里逃跑的火种再次燃烧起来。
门外的大树下,僵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顶着风,冒着雨,不知不觉间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
陆境衡进来的时候,他可以跟着进来,陆境衡离开的时候,他也可以进入屋子,但一直没有,在雨中僵硬的站了二个时辰后,悄悄地下了山。
次日清晨,她起床后发现陆境衡已经回了青龙城,早饭时清月赶上山,给她带了很多衣服和食物。
夏芫上次淋雨后原本就未恢复过来,染上瘟疫后更是身体乏力,昏昏沉沉的连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
看外面的雨朦朦胧胧地下着,她和清月懒懒地聊了几句,便又躺回床上。
清月看她面容憔悴,脸上苍白,赶到厨房里给她熬了些参烫,回房时看到夏芫已经熟睡,枕头旁放着个精致的翠玉葫芦。
“陆?陆境衡?”悄悄拿起来看了下,清月惊讶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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