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脸上无泪，看着那个女子，“莫无心！你们既是要他死，为何又把我换了下来？”那个女子，有着与莫无情无二的相貌，“你们兄妹两个，跟离若穹狼狈为奸，当年江湖赫赫有名的莫家堡如今却败在你们手里！”心系那个人，他在哪里？

　　“莫家堡的事，与外人无关！救你，是答应了前辈！可我们并没答应要救离若宸！”莫无心夺过灵月手中桨，“你看到了，这样的火中，谁能逃生？该回去了！”说着，便要把船往回划。

　　“你放手！我要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灵月说出这话来时，身子微颤，只是话仍是尽力保持着平静，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失了分寸，自乱了阵脚。

　　可那江上，除了那几片未烧烬的残木块，就无他物了，哪还有离若宸？

　　莫无心在一旁看着灵月，忽然笑了，“你哭啊！你不是从来不哭的吗？你哭啊！你一哭，离若宸说不定就活了！”

　　话里尽是讽刺意味，句句都要刺入灵月心上，“你千里迢迢从京城追来，不就是为了离若宸吗？你对离若宸那么有情，又为什么要一次一次伤他心呢？这回好了，他终于为了你死了，而你，却连他尸骨都寻不到！”

　　话一句比一句狠，干脆利落，“你再也寻不到他了，他连死都不会让你见到他的！你该满足了吧！”

　　他连死，都不让自己见一面吗？是在气自己伤了他心吗？轻摇螓首，眉头蹙着，指尖微颤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望那江面，又如前一般，风平浪静。可自己的心，却再回不去那以往的淡然了。

　　莫无心见灵月如此，说得更狠了，“离若宸明知是个死，可还是要来赴这泠水之约！他对你的心，你早该明白，可你呢？”

　　灵月身子慢慢蹲下，头深深埋在膝盖，“离若宸！”他何必如此？想哭，却落不下泪来，她的泪，一向少。

　　“无情人就是无情人！”莫无心冷笑着，“哪怕他为你而死！不过，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他死了吗？他真没有了？“离若宸……”如泣若诉，“宸……”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到了伤心处，泪却还无。

　　似乎听到心碎的声音，如那千年清冰原是成湖，却一时寸寸尽裂。那如镜的湖面化作千片、万片，照见了自己，却只见自己一片苍白。

　　夜里，似有些冷了，可心更冷。天上孤月，那星何在？当日生辰之时，是你相伴，而今日，你去了哪里？“离若宸，你怎么舍下了我？你在哪啊？”心里一片空白，原来，没了你，灵月什么都不是了。

　　“若我死，你也不会落泪，那我便不死了！”落入熟悉的怀抱中，熟稔的声音轻轻响起。

　　似是梦里！

　　不敢抬头看，怕失望，再受不了那有希望又失去成空的感觉了。

　　那人笑起，小心捏起灵月下颔，“还是要我放手？”

　　几分如梦，又几分是真，灵月试着缓缓抬起眼眸，对上那几度梦里见，几生印在心上的孤傲冰冷瞳仁，似乎见到他眼底的疼惜。颤着启唇，那个字却滑进了心底。

　　见灵月如此，离若宸故作放手，叹气着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着，轻轻放开手，眼却深深望入灵月。

　　他没事！灵月确定了！是他！而他要放手了吗？

　　扑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他，“你不能放手！你不能推开我！”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只知道，他没事，他就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自己不能失去他。

　　“宸……”在他胸口寻找他的温暖，“不要推开我！也不要赶我走！”

　　搂住她，心里一酸，她这一路吃了多少苦？为何会清减到如此？眼里一黯，紧紧拥着她，自己何曾舍得放手？

　　“灵月，再不会有那些事了！”在她耳旁，柔声道，这些日子，想她念她，没有一刻不是为她。

　　“我从京里出来，他们都说我是逃婚了，其实不是，我是来找你的。那个婚事，我不认！”灵月仰脸，却是一脸泪水，江上那一轮月影，衬得那泪如清清珍珠。刚刚心里那么痛，都没有落泪，被莫无心那么狠狠的说，都能忍住。可现在见到他无事，却再也撑不住了。

　　“我只凭着你教我的那些剑招，什么也管不了，就想找到你，怕你出事。到了集石轩，他们又说你早离开了，我又急急追去。半路上又被人追杀，幸而莫无情出手相救，谁知道他又利用我来引你！”泪又簌簌落下，顾不得其他，想到后面的事，就说不下去了，只抱着离若宸，任泪水滑落。

　　“没事了，没事了！”离若宸劝道，小心翼翼地抬起灵月那满是泪痕的脸，心涌上痛楚来，慢慢吻去她脸上的泪，咸入口中，却感觉到甜蜜。这个灵月，终于不再那么强撑着自己了，终于在自己面前卸下了武装。可这一路，两人走得多苦！

　　“要是早知我一出现便能看到你的泪，就不会让无心说这么多废话了！”吻着她的眼，小声说着，怕惊了她，又怕惹她生气。终于移唇，眼望着那个紧紧揪着自己心的女子。

　　慢慢收拾起泪水，剪水双瞳认真看着离若宸，似是第一次见一般，“宸！”深深唤出，唤入他心，告诉他，自己的心。只要他没事，自己便不在乎那么多。只是，他早知道那小舟的女子不是自己吗？

　　见灵月有疑问，离若宸摇头，“一开始，真以为是你！”说着，打横抱起灵月，道：“外面风大！”

　　才进船舱，就碰上莫无心，离若宸狠狠瞪了莫无心一眼，谁让她说那么多伤灵月的话的！

　　莫无心很无奈的道：“我承认，我是真很想看她哭！但是我说那么多话，还不及你一出现，看来，我是输了！”又指着里面，道：“你们该卿卿我我的就去卿卿我我，我还得去救我那被王道之缠着的哥哥！”

　　待莫无心出去了，灵月已经猜到了大半，“你早就知道离若穹的打的什么主意？”

　　离若宸只道了句：“离若宸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去的，又怎么能让你水灵月这般情重相待？”

　　原来，自己竟是关心则乱，脸微红，“莫家堡其实是你暗中安插在离若穹身边的？”小声问道，以前从不过问他的事，只是现在明知是这样的，还是想问。

　　“各取所需！”

　　“那我出京的事，你也知道的？”灵月再问，若他知道，那是不是连自己也是他的棋子呢？

　　握上灵月手，却不料灵月眉心一紧，急翻那手一看，只见那嫩滑手心里磨出了不少血泡，那些血泡，只如根根尖针，全扎在眼里，眼里有些湿润，声音有些哑，“疼吗？”

　　再看灵月时，想起她刚刚问的话，无奈摇头，烙下一吻于她那光洁美玉额，认真道：“我不知道你来了，更不知道你是被无情给带走的！若是知道集石轩那天来的人是你，这一切都不会是这样的！”

　　灵月信他，指扣上他的手，“所以，来杀我的人，是宸王爷的人！而莫无情却将我救下，好向离若穹表示忠心，而后来的一切，就该是宸王爷与莫无情在演一场戏了！”灵月把这一节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就在莫无情根本就是离若宸的人这一点上。只是这细节问题，她不想一一说了，也不想在离若宸面前展示自己有多么聪明。

　　离若宸赞赏的看着灵月，“若是离若穹有你一半的聪明，就不会这么容易被王氏姐弟利用了！”轻轻放灵月坐着，又道：“有一件事，你可说错了！宸王爷已经死了！”

　　宸王爷已经死了？灵月稍一凝眸，叹气不语，垂眸不看离若宸。

　　离若宸见灵月长眉入鬓，三分有嗔，七分是忧，不觉痴了，揽她入怀，柔声道：“那些事，你不要去担心！我的目的只是王家，至于离若穹，我没那个心思！”

　　这话，是真心而出，怀中那人轻倚肩头，眼底全是温柔，又道：“离若穹还只是储君，便让王氏姐弟拿得死死的，若让他们得了势，那外戚大权在握，后果怎么样，你知道的！”

　　“王家不过是富商而已，又怎么有那么大能耐？”灵月寻问，那个王苑之，她是见过的，那样一个温和女子，会有这么凌厉的手段吗？而那个王道之，想起他与莫无情之间那些暧昧时，不禁觉得有些鄙弃神色。

　　“这就是我诈死的原因！王家不是那么简单的！”凑近她唇畔，小声说着，“不要去想他们了！”话慢慢低了，后面的话却淹没于与她的浅吻中，“可愿与我一道在这凡尘飘泊？”

　　“唔……”灵月欲移开，却不知何时离若宸紧紧相随，不肯放她离自己一分一毫。身子微退，就让离若宸牢牢禁锢着。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绯红成霞了。

　　柔软娇唇，兰香漫起，只有她水灵月的味道。

　　轻吮着，细啄着，只如品尝上等美酒，酒不辣，甜甜的，却不腻人，让人深深沉迷其中，不舍离开。

　　轻轻啄着那两瓣娇柔，感觉灵月有些退缩，离若宸坏笑着，却不肯放过灵月。

　　在她唇边细细道：“别人碰不得，你只是我的！”又覆上她唇，缠绵起来。

　　心里一颤，轻推着离若宸，怎奈他越吻越深，那几分霸道里又有几许的耍赖。任她灵月怎么推，离若宸就是纹丝不放。反正今晚上，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啊！”灵月一声惊唤，娇喘连连，手上却使不上劲来，只无助的抱紧离若宸。

　　就趁那一声，离若宸那薄唇划出戏谑笑意，灵活的滑进她唇里，逗弄着那正溺水的小鱼。鱼儿哪找得到方向，到处乱撞着，他进她只有退，使劲往后退，只是当无路可退的时候，就只有呆在原地了。

　　离若宸轻勾着伊人若玉下颔，不让她退后。这个女子，就是保护她太好了，就是从来不动她，她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男人都是那么好惹的，所以，才会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真是佩服自己，居然如此温香软玉在怀两年，还可以坐怀不乱！

　　灵月快要窒息了，那条鱼怎么还不放过自己？明明已经被他戏弄得够惨了，轻摇着他手，示意他可以停下了。离若宸似是听到了灵月的话，慢慢往后退着。

　　灵月松口气，才想舒展一下，谁知离若宸轻笑起，又缠绕上了自己，引着自己跟他去那片海里畅游着，嬉戏着。

　　几乎迷失了自己，随他而去，他所在的地方，便如天堂。又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只有紧紧跟随他，牢牢被他含住，才不会被淹没。

　　泠江水轻拍着船，如同美妙而深情的曲子，款款而来，曼曼而起，深深不舍。

　　江水，如被那缕轻烟环上；而月，则被笼上了一层薄纱。迷蒙中，仿佛回到那年初识。漫天冷月若飞雪，皆敌不过她那眼中一片清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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