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离若寒不信，踉跄着过去。见着她无半点血色的脸，只觉心里万千刀割着，喉头又是一股腥甜涌上来，面色一变，再撑不住，又是一口鲜血。

　　“王爷！”莫无心急扶住离若寒，焦急万分的看着他，额头上青筋突着，大颗大颗的汗滚落。莫无心急着对跟着离若寒的人道：“还不快来帮忙！”

　　离若寒是急火攻了心，眼红着，抓着莫无心的手，“你不是说……说，没事的？不是……”莫无心不是能保着灵月的吗？死死揪着莫无心的手，深深掐着。

　　莫无心摇头，“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啊。

　　可是，那人，真的就已经去了？

　　“灵月，我们回家！”是离若宸的声音，“回家，就不会冷了！就不怕水了！”她如何躲得过那水？

　　离若宸抱着灵月，全然不顾一旁的离若寒，他与灵月，从来就只有彼此。

　　“我们这就回家，回了家，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事了，只有我，而我，也只有你！”没有失去她，她不就在自己怀中吗？

　　“四哥，”离若寒唤。

　　“你不理我，还是这样好，这样，你就不会跟我闹了！”离若宸低头，又见着灵月脸上的泪，“我没骂你，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停下来，吻干她泪，又不禁道，“为何泪那么苦？”没有去品尝过泪，今日，为何那么苦？

　　柔柔身子，再承受不起他的爱，只任他离若宸吻着，什么都没有回应。

　　“月儿……”埋头在她颈间，还有幽兰香，只是这兰香凝了。抱起灵月，使出轻功，飞离了这地方，他只想带着灵月回到他们的家里。

　　“四哥……”离若寒纵然心伤，也只能仰天长叹。

　　“宸王妃，她其实……”莫无心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了，只望着离若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子？“寒王爷，”好像还是不能说。手被离若寒抓得生疼，泪打着转，可是看到离若寒身上那片血色时，只能忍着。

　　“传太医！”是离原的声音，当看到宸王抱着王妃回时，便命人去了。只是为何，王爷看起来会那么神伤？

　　“王爷，王爷！”

　　离若宸摇头，“不必传太医了，王妃只是睡着了！”灵月，亲亲她额头，“睡一会，她就会醒的！”抱着灵月回了房，当看到院里似还有些积雪时，不由想起当日初雪下时，苦笑，“雪还在，你也在。”

　　离原不解，而怀民连连冲他使眼色，才掩了口，见离若宸抱着灵月进了屋，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还说，王妃没了！”

　　房内传来离若宸的声音，“把王妃前些日子从江南带回的兰凝汁盛来！”

　　怀民赶紧着应声，去了。

　　醉心酒，其实谁也不知。

　　倒一杯，清清亮，“灵月，睡了太长时间了吧！”离若宸坐在床沿，望着榻上那个女子，“该醒了！”

　　可她不动，只躺在那，世间万物原来真的都没入她心。

　　放下酒，俯身覆于她唇上，可为何她不给一丝的回应？冰凉唇，又是吻也吻不暖？

　　“月儿，月儿！”颤抖着声音，“你听得见的，听得见的，我感觉得到你在唤我啊！”灵月，为何还不醒？

　　唇在她唇上吮喃许久，却渐渐心寒了。

　　她的唇，似红了，只是仍凉着。离若宸端起那杯酒，仰头喝下，又俯下身去，酒，记得她不喜欢喝的，一喝便醉。

　　手轻轻按着她下颔，缓缓度入那酒去她口中，也许，这一来，她便醒了，而后笑着对自己说：“宸王爷，醉了！”

　　酒慢慢入了她口中，离若宸见着她眉似有轻蹙，长长睫毛颤着，“咳……咳……”是灵月声音？

　　离若宸望着，眼都不敢眨，连气也不敢喘，一个不小心，这便是梦。

　　灵月眼眸一动，缓缓睁开，见着离若宸时，不禁唇畔浅笑，那梨涡还是轻旋着，“宸王爷，”声音柔柔，面上微红，几分因酒几分羞，“我不喝酒的！”明眸灵动，宛如仙。

　　离若宸不信，只呆呆的望着。

　　灵月撑起身子来，冲着离若宸嫣然一笑，“王爷，不认得了？还是又跟灵月生气了？”好像以前，离若宸就常跟灵月闹脾气。

　　试着开口唤，可还是不信。

　　“宸，我舍不得你！”灵月软柔的声音传来，而离若宸似乎见到她眼中那浓浓情。

　　揽她入怀，紧紧抱着，连连声唤，“月儿，月儿……”其实，离若宸又如何舍得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那样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的，”灵月早不是说过的吗？这世间，如何舍得你离若宸一人孤单？哪怕再苦、再痛，也要陪在你身边的。

　　“再不敢让你去冒险了，再不敢了！”埋头在她发间，发里还有着她的兰香，“灵月，没有你，我该如何活？”喃喃着，不能没有她。

　　灵月浅笑声起，素手拂过离若宸唇边，轻轻道，“不管怎么样，有我还是没我，你都得好好活着啊！宸，我就算是死了，也会陪在你身边的。我们都坚强着好不好？”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离若宸握住她手，却抓着个空，心一惊，怀中那人去了哪里？瞬间，心跌入万丈深渊里。

　　“灵月！”吼了出来，却见着床榻上，那人依旧闭目着，而唇边流出的是那兰凝汁。

　　不是的，刚刚明明看到她的，还听到她说的话的，她说，“我不会死的。”

　　扑在她身上，一遍一遍撕心裂肺着，“灵月，你醒啊，你醒过来啊！”摇着她，晃着她，可她毫无知觉。

　　再吻上她唇，强迫的启开她紧闭的牙关，想去唤醒她，“月儿，月儿，你感觉到了吗？你别不理我啊！”

　　眉目依旧，唇舌却再回应不了他的深爱了。

　　离若宸不甘心，又再一次灌入兰凝汁去，“我不信，你不是说你喝不了酒吗？我不信！”酒沿着嘴角慢慢流出来，只有兰香弥漫。

　　离原进来时，就见到离若宸不停的往灵月嘴里灌酒，而那床榻上，一片狼藉。

　　“王爷，王爷！”离原赶紧着拦着离若宸，“王妃已经去了啊！您就让她，走得……安心吧！”

　　“滚！”推开离原，继续他的工作，离若宸不信他救不回灵月。

　　疯了，离若宸绝对是疯了。

　　离原跟了离若宸多年，从没见他这么疯狂过，被离若宸刚刚那么一推，倒在地上，爬起来，头狠狠砸在地上，“王爷，您保重自己啊！”

　　“保重？”离若宸冷笑，“灵月都没了，我要自己何用？”

　　是，灵月都没了，自己还活着干嘛？

　　袖间不还有箭吗？自己送自己一箭不就行了？

　　缓缓掏出那箭，眼里仍旧看着灵月，“月儿，等我，你别走得太急了。人世间，没有了你，又有什么意思？黄泉路上，你走得慢一点，我就来！”

　　黄泉路上，有他离若宸相伴，不会太孤单的。

　　“我给过你两箭，这一回，这一箭，我把我自己给你！”离若宸喃喃着，“你真不醒了吗？你是要我来找你吧，我会来的！”箭，离若宸一向擅长，一箭便能致命的。

　　离原听到离若宸那些话，慌了，顾不得其他，忙冲过来，可才站起身子，便怔了。只那箭已经射向离若宸心口！

　　“王爷……”

　　离若宸含笑闭眼，“灵月，我的月儿啊，你要走慢一点，奈何桥边，记得等我，莫忘！”

　　箭射出，离若宸却未觉得痛楚，这就是解脱了？睁眼看时，灵月仍闭目在那榻上，还在人间？

　　眼前多了一人，却是一袭白衣木醉香，她仍是掩着面纱，手中却握着离若宸的那一箭，见离若宸睁了眼，便冷笑，“好个宸王，生死相随？”

　　见到木醉香时，离若宸便想起灵月所说木醉香不会放任她有事，而今？想着，终于苦笑道了，“我以为我会怪你，以你木醉香的能耐保不住灵月。”

　　“哦？”木醉香扬起了眉，她的眉让人想起十二月的冰凌。

　　离若宸却不看她，纵是眼里仍是沉沉的痛，“我有什么资格怪你？该死的是我！”该怪，该怨的，都只是离若宸。

　　“如此，我便也放心了！”木醉香点头，她的话，总让人不解。

　　房内静了下来，木醉香收拾了床榻上，因为已经让离若宸弄得一团糟了。

　　“不要碰她！”离若宸忽然道，“谁也不能碰她！”

　　“给！”木醉香扔给离若宸一壶酒，那壶轻轻巧巧落在离若宸面前，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哈哈！”仰天笑，酒已入喉，原哪管一杯两杯？

　　“可知这便是醉心酒？”木醉香望着灵月，而话是对离若宸说。

　　醉心酒？这世上只怕醉了心，还将失了心。离若宸摇头笑，“我喝这一壶，算是几杯？”

　　如果没记错的话，醉心酒那只有四杯，一杯邀君饮，春风吹心暖；二杯再相请，君心似蜜甜；三杯君莫饮，心酸杯落泪；四杯无人饮，心痛无处医。

　　谁又唱起这曲子？

　　离若宸心一颤，自己喝了几杯了？泪落时，该是第三杯，心痛时，该是第四杯，为何没感觉？

　　木醉香淡淡道：“世人只知醉心酒饮不过四杯，却不知，还有一说。”见离若宸怔怔的望着榻上灵月，心里微叹气，轻轻吟道：“五杯空见月，回首人不见。”

　　“回首人不见？”默默喃着那一句，离若宸心空了。

　　京城里，又飘起了雪，厚厚的一层。

　　寒王府那院里，枯枝上结着长长的冰凌，管家领着卫锦时进来，对他道：“卫大人，您等等，奴才这就去请王爷出来！”说着，便紧紧着进了离若寒的屋子。

　　“是舅舅？”离若寒听了卫锦时到了，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又见着外头那般冷的，想了想，便道：“那还不快请进！”

　　“寒王爷！”卫锦时一进来，便自降的身份给离若寒行礼。

　　离若寒哪敢当，忙扶起，“舅舅休得多礼，倒让甥儿承受不起了！”扶着卫锦时坐下，让下人奉了茶来。

　　离若宸最近都没上朝，惹得离析对他颇为不满，本来朝里人都以为离析会立离若宸为储的，而现在看来，只怕圣心难度。

　　“舅舅过来的意思，甥儿也猜到了。”离若寒不喜欢转着弯说话，这一点，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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