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藤架下已经摆好了两把藤椅与一张紫檀木桌，而那桌上的玉盘里盛着晶莹剔透的葡萄，这似乎比在架上的更引诱人。

　　离若宸放灵月坐下，而灵月已经喜出望外了，他从哪弄来这些的？葡萄产自古田，就算成熟了，一时也到不了京城，更何况，这时期，葡萄还都没熟。

　　离若宸剥了粒葡萄，喂给灵月吃。

　　灵月张嘴，享受了离若宸对自己的柔情，他宠自己，总会宠得没边。

　　“好吃吗？”离若宸问道。

　　那葡萄，酸酸凉凉的，显然离若宸是冰镇了后拿出来的。灵月十分喜欢这个味道，点点头，“好吃！”她前两天是想吃葡萄，但没有跟离若宸说，他怎么会知道的。

　　“喜欢？”离若宸又剥了一粒，再送入灵月嘴里。

　　灵月甜笑，“喜欢！”灵月抬头，望到那些葡萄叶，阳光促不急防的射入眼里。那些叶子，翠绿油油，才几天的功夫，这葡藤怎么就长得这么好了？

　　离若宸边剥着葡萄喂灵月吃，边道：“那日，玉姬派人送过来的，就让人栽上了！千里迢迢自古田而来，想你也会喜欢的！”

　　这院里，树苍、篱疏、藤翠、还有兰香。

　　玉姬？

　　灵月记得那个古田的公主，她对离若宸，似乎有过一些情。吃下离若宸喂来的葡萄，那酸味蔓延开来。

　　“怎么了？”见灵月突然不说话了，离若宸轻声问道。

　　灵月摇头，刚刚离若宸所说的话，他会变心吗？突然想到这里，有些笑话自己了，两人之间的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心里，以前是天下，现在全是自己了。

　　离若宸意识到什么了，便笑道：“有些酸了！”自己坐下，闭上眼，而脸上，一片笑意。

　　“嗯，是酸了点！”灵月顺着他的话答，却未明白离若宸那话里的意思。

　　“终于见着你为我吃回醋了！”离若宸笑道，而灵月回过神来，不禁脸上发烫。离若宸再道：“玉姬点明了，要送给宸亲王妃水灵月，这可不是送宸亲王的！”灵月吃醋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微嗔着，水眸里却掩不去的幸福。

　　灵月笑着，拈起一粒葡萄，轻拂去皮，送入离若宸口中，“是甜的！”

　　夫妻逗趣，连那葡藤都羡慕了起来，摇摇曳曳着那青翠叶苗，只为藤下那一对璧人。

　　子陌远远望着宸王夫妇，脸上露出了笑，怀民走过来，见到此情时，也是笑了，对子陌道：“王爷与王妃现在这样很好！”离若宸失了皇位，却安心下来与灵月过着幸福的日子，这样真的比谋皇位时还要好。

　　子陌点头，“只是，王爷会一心守着王妃吗？”她还是有些不信，因为离若宸，始终是苍鹰！

　　怀民叹了口气，“宫里传旨来，说牡丹开得正好，要请王爷与王妃进宫赏花。”

　　时下牡丹开得正热闹，离若宸带了灵月进宫。才进宫门，便有宫人来，说是皇上及众妃嫔在鹿韭坞赏花，请宸亲王与王妃过去。

　　灵月不禁道：“何时宫里有了处赏牡丹的地方？”便是以前，离析为帝，赏花之时，也只是在御花园，而今，离若寒为何新建了处鹿韭坞？

　　“皇上倒是好兴致！”离若宸似笑非笑着，“你还不知，这鹿韭坞，是为新进宫的兰嫔所造。兰嫔现下正受宠着！”离若宸听说了那个杜青鸾的事，倒也不以为意。

　　正说着时，已经到了鹿韭坞外，宫人进去通报了，又出来迎了离若宸二人进去。

　　灵月进了园子，看到那盛开着的牡丹名品，心里一喜，转而对离若宸道：“这些花都开得好美！真如了那句‘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繁花叶茂，娇鲜无双。

　　花香袭来，而蝶也随之舞起。一对白团蝶飞舞着，围着那一朵娇红的牡丹，翩缱飞着，渐渐落于牡丹上，扑着柔弱的蝶翼，汲取着花的甜蜜。

　　灵月喜着，轻声对离若宸道：“蝶恋花！”

　　突然一阵香风扑来，一个红衣女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手里轻拿着团扇，慢慢近了那蝶。抬起手，缓缓朝那蝶扑了去。

　　那蝶翼一颤，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扇还未到，蝶已经飞了去。

　　扑了个空，她泄了气，拿那扇拍着牡丹花，赌气似的。

　　那花经不起她的这般折腾，花瓣碎离，一片又一片全跌入了叶里。

　　“好花是赏，折了岂不可惜？”一个柔和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她回头，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那只觉得是宁静的湖水一般，高贵不凡，却静静的，清清的。而那张脸，更让她觉得这些花都失色了，因为，她身上的气度，容了这世间的一切。而她身后，那个男子，目如寒星，俊朗清冷，让人看着，心里生起一丝寒意，可他的眼睛，望着那个女子柔情一片。

　　“你是？”她疑惑的问，这宫里，好像没有这个女子。

　　“水灵月！”灵月淡淡道来，她本不想拦这个女子，只是，她如此待牡丹，灵月便想劝了她。这个女子，应该是离若寒新纳的贵人吧，应该不是杜青鸾。因为，她虽是生得好，但不像人家传说的那样有心计。她的容貌，艳丽有余，而清秀不足。眉眼间，还留有些伤心。看来，这又是一个后宫失意女子。

　　水灵月，她脸上一片惊讶。这个名字，宫里人传过，说，皇上对她痴情。而那个男子，就该是宸亲王吧！这两人，俱是青衫，往那一站，一对神仙眷侣。皇上喜欢的是她吗？

　　“原来是宸亲王与王妃！”她微笑，“我新进宫，还未见过二位，对二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灵月自也是微微笑着，眼神一直平静着，“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莞贵人！”宫女过来，行了礼，“莞贵人，皇上到了！”

　　莞贵人却对那宫女道：“也没个眼色的，宸亲王与王妃在此，都没见着吗？”说着，收起那团扇，就如刚刚的事未曾发生一般。

　　宫女忙给离若宸与灵月行礼，“见过宸亲王爷，见过王妃！”

　　而这时，宫人通传声已经过来了，“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俱是行礼。

　　“免了吧！”离若寒只着月白袍，走进了园子，看到离若宸与灵月，便笑道：“四哥、四嫂能来，真是大好！”离若寒倒没料到离若宸会来，他认为，离若宸会不想来，可是，他低估了离若宸的忍耐。

　　离若宸不动声色，只是笑道：“自是该来的！”

　　灵玉走到灵月身边，“二姐，陪玉儿看看花如何？”灵玉有好些话想跟灵月说。

　　灵月低头，“皇后娘娘不弃，臣妾自然愿意！”这么多人看着，灵玉怎么还是这般的？她毕竟是个皇后，不能这般与人亲近的。

　　那边莞贵人开口了，“皇后娘娘，宸王妃与娘娘原是亲姐妹啊！”

　　“哦！”灵月看了莞贵人一眼，又见她一身红色宫装，不禁笑道：“莞贵人，便是姐妹，也是君臣啊！”灵玉是皇后，灵月是王妃，这个关系，如果一个不小心让莞贵人抓着，灵月便说不清楚，因此，君是君，臣是臣。

　　离若宸不说话，只看着灵月。

　　离若寒扫了一眼灵月，未有太多的神色，只是微怔了一下，便不着痕迹的移了目光，灵月分得清君臣，他自也分得清。

　　灵月笑着，却走近了离若宸身边，低声道：“我们去赏花？”她可不想跟着这些参合到这些后宫女子之争中。

　　“兰嫔娘娘到！”宫人通传声。

　　灵月正欲与离若宸携手转身，却听到宫人通报这声音时，便歇住了脚步。

　　那女子一袭水蓝色宫装，发挽成流云髻，云丝上别着支金步摇，耳上双垂玛瑙坠，那面容精致得紧，眉淡淡晕开，只如远山隐雾，眼底含笑，唇若樱桃。好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

　　灵月见了，不由赞声，这女子，生得是好。只见她款款而来，到了离若寒面前，深深一伏，“臣妾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声音妙如歌。

　　“兰嫔，不必多礼！”离若寒虚扶了下杜青鸾。

　　杜青鸾谢恩。

　　灵月看着那个杜青鸾，仿佛看到当年的忆妃，若是忆妃，当年有这般吗？她怕了自己这突然冒出的念头，纤腰上被一双熟悉的臂弯环着，却是离若宸。

　　离若宸唇边勾起笑意，既是赏花，便该好好赏，这时候看着那莺莺燕燕的，离若宸可没那个心思。如看戏一般，那戏是别人的。离若寒的后宫，热闹得紧。

　　杜青鸾看到离若宸，再见到离若宸揽着的灵月时，眼出里浮现一丝笑，“这二位，便是宸亲王与王妃了吧！”问着离若寒，离若宸与水灵月之间情深义重的事，早传遍了京城，传遍了天下。此时见到水灵月，方是自叹。

　　杜青鸾走了过来，“青鸾才入宫，未见过王妃，但早闻得娘娘贤德之名，不知何时能请教一二？”她笑望着灵月，想望入灵月眼底。脸颊上的笑涡旋得越深，十分甜美。

　　灵月浅笑，梨涡微绽，“兰嫔娘娘说笑了，灵月不过藉藉无名之妇人，哪得如此！”如此说，应该不算是驳了她面子，灵月只是不想与这后宫的女人走得太近了。

　　杜青鸾脸色微变了下，但很快笑意更浓，“王妃过谦了！”她看不尽灵月眼底，那个女子的眼里，如沉湖般深，似乎什么都容得下，又似乎什么都不曾容下过。那个宸王妃，浅浅笑意，执着宸亲王手，两人之间涌动着一种让人羡慕的默契。

　　牡丹花开好，娇艳的花瓣沾上了晶莹的露珠，反射着清晨的阳光闪耀出五色的光彩来。微微花香中，一枕亭建于花丛中，宫人们已经在亭内摆好点心，等着皇帝等人过来。

　　那亭边，紫色纱幔垂着，亭竟宛如建在仙境。亭上，龙飞凤舞着三字“沉香亭”。那字，灵月认得出是离若寒所书。

　　灵月望着，微一笑，对离若宸低声道：“沉何香？”离若寒这是想表明他在宠谁？是灵玉，还是新进宫的兰嫔？

　　离若宸携灵月慢慢走着，听灵月如此笑言，也看了看那亭，当下便答道：“自是玉生香了！”说着，近灵月耳畔，“而月伴宸！”离若寒那隐意，只怕别人还真不懂了。脸上笑意渐深，心里却道：若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玉生香，离若寒的意思已经明摆了，灵月与离若宸相视一笑，有些隔阂，真的该消退了。

　　离若寒与灵玉走进沉香亭，相携坐了下来。

　　众妃嫔也进来，按次序坐下。而灵月与离若宸，另设一席。

　　宫人斟上美酒，离若寒执起金樽，“朕即位起，还未与四哥四嫂同席过呢！今日便借着这鹿韭坞建成之时，共赏国花牡丹吧！”离若寒笑着望向离若宸，做了个“请”的手势，执起金樽，饮尽了那酒。

　　离若宸也不犹豫，将那酒一饮而尽。

　　“四哥，痛快！”离若寒赞道，又命宫人再给斟上酒，转而对灵玉道：“皇后，你不是要敬四嫂酒吗？”这话说得，真有些别扭。

　　离若宸却朗声道：“皇上，王妃向来不饮酒的！”灵月沾酒便醉，醉后还会闹事，离若宸可不敢让灵月在这时候喝了酒。

　　离若寒似是记了起来，点了头，“朕这倒不知了！”

　　灵玉在一旁笑道：“皇上，二姐虽是不喝酒，但二姐酿的酒却是极好的！”不知为何，灵玉听到离若寒说自己不知道灵月不喝酒时，竟有些意外，心里有些喜，原来，他并不是那么了解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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