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时，离若宸亲为灵月穿好衣，手抚过她纤细锁骨时，轻叹，“灵月，记着我跟你说的！”昨晚反复说了多少遍，灵月想来都听得厌了吧。

　　灵月靠他肩头，点头，“都记着了！”

　　望她一眼，如此淡然，这个水灵月啊！心里有叹息，感觉灵月轻推着自己，便道：“再抱一会，一会就好！”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呃？”灵月听着，那一日，自己也是这么抱着他的，禁不住脸红起来，“宸，放心吧！”何时反了？感觉到离若宸微紧了双臂，不由又道，“没事的！”

　　离若宸点头，“知道，但就想多抱会！”一生都抱不够吧！手滑到她腰间，又落到腹上，心绞痛起，孩子！

　　手停在那个地方，灵月身微一颤，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底涌上苦意来，只是压了下去，“宸，说不定……”说不定什么？这些日子，只怕已经有了，但现在不能说，若是说了，离若宸还会放自己去吗？再一笑，回身，踮起脚尖，吻上他唇，柔绵缠着，“宸……宸……”反复呢喃着，为何真的不舍了？

　　“你既然不用我护着，那……”沉吟了下，离若宸终于放了手，吻上她眉心，“你自己小心！”放手让她去，只因灵月跟了自己，以后这样的事，只怕会不少，而自己，能护了她多少？“我的灵月，很强大的！”在她耳边小声道着，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敢跟随自己一生。

　　入土为安了，水云间这一生算是画上了句号。灵月跪在坟前，轻声道着，“爹爹，灵月不孝了。”深深一拜，眼里纵是噙了泪，也不会落下，灵月这本事是在离若宸面前学来的。

　　书蝶在一旁，扶起灵月，眼里有些慌张，手一抖，急道：“王妃，该回去了吧！”

　　灵心灵玉也任她们的侍女扶起来，灵玉有些累了，眼圈红红的，对灵月道：“二姐，回去吧！这些天，你都没好好歇着了！”

　　灵心见灵月那般的，便道：“灵月，这回是累了你。”她的妹妹，有些过分的坚强。

　　风为何有些萧瑟？山下望去，今日头有些重，还有些晕晕的，灵月强撑着，对她二人道：“本是我该做的！”为何还这么平静？山下那条大河，据说今冬没有进入枯水期，就在山上，仍听得到激流的水声。

　　感觉书蝶手微抖，灵月回望她一眼，不知为何，今日的书蝶让她总觉得有些陌生。轻问道，“怎么了？”

　　“来了！”书蝶颤着声，“他来了！”怎么这么快？抓着灵月手，急道：“王妃，王道之来了！”

　　书蝶声音不小，灵心与灵玉都听到了。

　　灵月转身，见着银衣，并没有多少吃惊，早该猜到他会来的。“王道之，”灵月的声音冷冷的，“久违了！”是久违了，自泠水后，就少见了。

　　灵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灵心已经猜出了几分，今日福祸难料。

　　王道之并不急着走近，只站那远地望着灵月冷笑，银枪指向了灵玉，摇了摇头道：“要她的命，轻而易举！”见到灵月眼中全是淡然，似不在意的，便又道，“我想，宸王妃份量比寒王妃和将军夫人都重吧！”

　　灵玉有些慌张，“王……王道之，你别乱来！”

　　灵心走近灵月，低声问：“有多少人？”灵心冷静，且做事也有计划的。

　　“不要想有什么人来救你！”王道之似是看出了灵月想的什么，“跟离若宸要了几个天玄卫，你就想着能平安无事？”一扬手，不知从哪飞出个血淋淋的人头来，朝灵月去了。

　　“啊！”灵玉惊叫了起来，身后那几个侍女也跟着惊叫着，个个往后退着。

　　“别退！”灵月尽量声音镇定着，手心里都冒着冷汗，那个人头，她认得，是天玄卫的人！暗里，王道之已经杀了自己带过来的人。看着眼前，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灵玉还往后退着，哭喊着：“姐姐，怎么办？”

　　怎么办？

　　王道之喝道：“什么怎么办？先灭你水家！”

　　“哈哈！”灵月冷笑起来，甩开书蝶的手，“书蝶，是你吧！”谁能告诉王道之自己这有埋伏的？除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书蝶，还有谁？

　　“王妃！”书蝶惊喊起来，灵月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她一步一步朝王道之走去，她不要命了？

　　“让我姐姐和妹妹走！”灵月对王道之道，“你不笨，知道我的意思！”风吹过她的长发，素衣沾上了些泥土，经不起风吹，泥土纷纷落地。灵月仍只淡淡然着，似乎这本来就该如此，“你姜国与我水家的恩怨，该了则了，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王道之有些讶异，这个水灵月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虽心里怀疑，可还是盯着灵月看，嘴里道：“你这意思是算在你一人头上？”

　　“是！”今日这事，灵月要赌了，拿命去赌，应该不会输吧！再说了，看着王道之，她并未停下脚步，“我爹爹不就让你们给害了吗？”

　　“好一个水灵月！”就是这样的女子才让莫无情动了心的吗？望着眼前那个淡若静水、冷若清冰的女子，王道之恨意起，飞身向灵月，而那冷银枪也朝灵月刺去，这是夺命的招数。

　　孤山上，那女子素衣随风而舞着，看着迎面那冷银枪只定定站住，她这一生中，见过飞箭，见过飞剑，虽然那都是另一人，只这胆子也因那人而大了。

　　“二姐！”灵玉哭喊。

　　“灵月！”是灵心急唤。

　　“王妃！”是书蝶，还是其他人？

　　那边喊声起，书蝶顾不得许多，足尖一点，飞过去，只想挡了那一枪。而她的武功，或许，敌不过王道之。

　　“住手！”未等书蝶到时，一个女子声从半空中传来，只听一声“叮当”，王道之那冷银枪被击落，王道之来不及反应，被打得踉跄几步倒去。

　　书蝶赶忙扶着灵月，担心的问道，“王妃，有没有伤到？”

　　灵月摇头，不看书蝶，只看那个来人。

　　粉红衣，衣袖上的菊正灿着，她是？

　　不待灵月开口，王道之怒骂了，“你疯了，救她？！”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而眼前的事，不应该发生。

　　灵月猜到了那人，心却不知为何有些酸楚。

　　“放过水灵月！”她的声音有些哑了。

　　“休想！”王道之自腰间抽出剑来，“姐姐，杀了水灵月，天下就不会有人跟你争离若穹了！离若穹的心就会属于你的！”

　　王道之的话一说完，灵月倒没什么，那边灵心就脚软了，吓得身边人赶紧扶着，“夫人，当心啊！”灵心摇头，再看王苑之时，眼里有些水雾。

　　王苑之转头，看了一眼灵月，“穹王喜欢你？”想问，却觉得这是个肯定的答案。

　　该如何回答？灵月怔了怔，眉微一紧，今日是怎么了？居然会心疼起王苑之来？“我……”其实不是。

　　她为何不肯承认？王苑之苦苦一笑，发现涩意在心里蔓延着，“如若不是喜欢你，为何不肯我对水家下手？如若不是喜欢你，为何在当日惊马后冲我大怒？”慢慢走近灵月，那张脸，并不是倾国倾城，却有几分叫人不舍移目，越看，仿佛越让人心疼。

　　“姐姐，杀了她！”王道之吼道，“别忘了，同床的男人心里想的就是她！”

　　“王道之，你不是人！”灵玉听不下去了，直冲王道之骂了起来。这男人，怎么跟个恶魔似的？

　　突然灵玉不敢叫了，只因看到王苑之那手掐住了灵月脖颈！

　　“主子！”书蝶急喊了。

　　灵月望着王苑之，她的脸上，几道刀痕，女子容貌何其宝贵，“谁伤了你的脸？”灵月问，脖颈上的痛传来，有些颤。心里苦笑，这是第几次让人掐着了？

　　“我自己！”王苑之冷冷答，“我的夫君若是出了事，我便划了自己的脸，不让任何人近我！”

　　灵月心里一痛，那些刀痕？她是怎么狠得下手的？划伤了自己的脸，这要多大的勇气？

　　“你敢这样去爱一个人吗？”看到灵月的惊讶又伤痛的表情时，终于笑了，“我以为，你只有一种表情，就是漠然无情！”王苑之掐紧了几分，“我想杀了你，可怕杀了你后，他再也不会理我！”说着时，泪滴滴落下，“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人的，你却有人爱！”

　　灵月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从王苑之这里下手，那事情好办多了，“他其实喜欢你的！”

　　是吗？王苑之不信，可是看到灵月那眼神时，有几分信了，“是吗？”

　　“姐！”王道之冲过来，“别信她的！”天知道这王苑之中了离若穹什么毒，“若不是她，离若穹不会那样对你的！你为他划破了脸，可他心里只有这个水灵月啊！”

　　“王道之，你错了！”这声音从哪传来？

　　“王爷！”王苑之又惊又喜，回头看时，那人不是离若穹是谁？

　　离若穹怎么得到的消息？又怎么这时候赶来了？灵月望去，想着离若穹都到了，这回离若宸也该来了，可那上山的路上，空无一人。“离若穹！”忽然意识到，今天这局有些险了，没赌到离若穹也会出现。

　　“苑之，何苦呢？”离若穹道，又见着王道之一脸不信的，便道：“我一世，有你痴情，便也足了！”

　　王苑之是没想到离若穹会说这些话，一时僵在了那里。

　　“过来，我来告诉你，我的心！”离若穹柔柔说着，仿佛这个场面只有他与王苑之。

　　似受着蛊惑，王苑之放开灵月，缓缓朝离若穹走去，嘴里轻轻唤着：“王爷，苑之想你！”王苑之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为何今日？

　　“来，我的心里……”离若穹搂紧了王苑之，附她耳边喃喃道：“我的心里，只有……”

　　灵月不解着，离若穹这是要救自己吗？还是？

　　“啊！”一声痛呼，是王苑之。只见她捂着腹，而血涌了出来，一身红衣再染上血，谁也看不出那种妖艳的颜色里有多毒！淌下来，黄土地上成了红！

　　王苑之不信，瞪大眼睛望着离若穹，唇上齿痕深深，离若穹，“王爷，你……”终是死于他手？

　　“姐姐——”是王道之嘶叫声，奔过来，一剑刺去，直夺离若穹后背心。

　　“穹王！”是灵心惊呼道。离若穹，再怎么说当年也有过感情的。

　　离若穹听到灵心的呼唤，一回头，却看到王道之那来势汹汹的剑来不及有多少反应，只怔的望着。

　　瞳仁里对上那剑，越来越近，寸寸紧逼。

　　红衣影一闪，扑到离若穹身上。

　　王道之来不及收剑，生生刺上那女子心口，而那人，轻哼了声。王道之呆了，自己亲手把那剑刺入了自己姐姐身体内？

　　“快走！”书蝶抓起灵月，顾不得其他，只带着灵月向山下奔去。这时候不走，什么时候走？

　　“王苑之！”离若穹喊了，这个女子挡了自己的剑？她这是为何？扔下手中的匕首，抱紧着她，鼻子涌上酸楚来，“你为何要挡？为何要挡啊！”反复问着，只因不解，“你们不是要利用我吗？你为何要替我挡了那一剑？”

　　王苑之苍白唇轻轻弯起，想抬起手去抚摸离若穹的脸，只是才抬到一半时，再无力，纤指颤颤，声音随之而颤，“王爷为夫，苑之为夫。”

　　离若穹握住她的手，凉的，好像她的手一直拿着针，那枚银针就像扎在他心上，深深扎入。王苑之，这个女人，不说爱过只是相处两年多少有些情。可是听说了她是利用自己的后，一心就想杀了她，离若穹容不得任何人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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