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反对无效，最后红萼与宋宁都留了下来。

　　宋宁发觉自己不是生在寻常人家，他的爹是北昭皇帝，他竟是皇室子弟。

　　宋霁总是会抽出时间来，陪着宋宁读书习字，甚至连处理军务时，都会带着他。由于红萼时常在前线拼杀，父子二人相处的时间反而更长一些。

　　没错，红萼缠着宋霁给她了个将军的职位。她怪物一般的可怖实力，使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迅速在军中积累出威望。

　　若她不是个女子，萧勋的地位就要受到莫大威胁。

　　而不同于兵力强盛的北昭，大雍这些年算是败在了司马泽的手里了，陈徽终究不能挽回局面，只能苦苦支撑着即将倒塌的高楼。

　　北昭的军队势如破竹，在大雍境内就像砍豆腐一般轻松推倒城池。

　　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一则大雍本身兵力孱弱，北昭国富兵强；二则红萼、宋霁还有萧勋生活在大雍多年，对大雍的地形极为熟悉；三则有人暗中推动大雍舆论走向，“天命之人”顾红萼的传言在各地流传。

　　这个幕后推动流言的人，便是红萼的同门薛衔青。他在八年前选择离开上清宫，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继承祖业。

　　薛衔青有一个写话本的爱好，并且他的话本在市井广为流传，甚至改编为戏曲。他在听闻红萼未死，率领北昭军队与大雍交战之时，便写了一出折子戏，各地的梨园争相上演。

　　决战这一日，很快就来了。

　　最后守卫大雍京城的人，还是红萼的熟人——崔鸣。

　　当初，崔鸣同薛衔青一样，都离开了上清宫。薛衔青回乡，他则与陆茗烟成了婚，仰仗着老丈人，入军营任职。

　　红萼站在城门下感慨万千:八年，她浑浑噩噩过了八年。如今，她回来了。

　　她举起武器，向崔鸣邀战，“大雍百姓饱受罹难之苦，赋税之重，贪官污吏之刁难。崔鸣，你身为上清宫弟子，却要助纣为虐吗？”

　　崔鸣向红萼拱了拱手，“我崔鸣随离开了上清宫，但从未有过一日忘记师长的教诲。两军交战，必有死伤，大雍大势已去，我愿向北昭称臣，避免战祸。”

　　他下令:“开城门！”

　　以前上清宫小分队里最不爱读书的二人，竟在城门口像模像样地扯了一通。

　　然后，崔鸣降了。

　　再没有人能够阻拦北昭的军队进入京城。

　　北昭军队轻易便突破了皇宫的防卫，一行人顺利进入紫宸殿。

　　八年前，红萼坐在至高之位上，司马泽带人打入紫宸殿。她，一败涂地。

　　今日，司马泽站在大殿中央，迎接宋霁宣告他的失败。

　　司马泽看到红萼的那一刻，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顾红萼，你竟然没有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骗朕骗得好苦！”

　　他踉踉跄跄地向红萼冲来，不消红萼躲闪，便有士卒先一步抓住了他。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朕亲眼看着你人头落地，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司马泽狼狈不已，发髻歪斜，衣裳凌乱，一双浑浊的眸子盯着红萼，“哈哈哈哈哈……一定是梦，这一定是一场梦……”

　　他重新坐回龙椅上，摇头晃脑地说道，“朕是天子，有上天庇佑，怎么可能会输？崔鸣忠于朝廷，不可能投降！朕这个梦，做得也忒有趣了……有趣啊……”

　　说着说着，他便哭了起来。

　　红萼见司马泽前言不搭后语，举止无状，言行疯癫，便扯了扯宋霁的衣角，问道:“他这是受不了现实，疯了？”

　　宋霁给下属使了个眼色。

　　士卒再度上前，想要控制住司马泽。

　　“放肆！”司马泽突然暴怒，跑到桌案边，将包括传国玉玺在内的所有物件都往地上扔，“朕要醒过来！这只是一个梦，朕要醒过来！”

　　士卒终于再次抓住了司马泽。

　　宋霁淡淡望着司马泽，仿佛在看一个蝼蚁，“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司马泽，你败了。”

　　司马泽瞳孔一缩，歇斯底里地大叫，“不可能！朕不可能败给宋霁！”

　　“朕知道了……”他恍然大悟，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宋霁，“这是你的幻境……这一定是你的幻境……宋霁，朕一定会破除这个幻境，你休想将朕困在这里！”

　　宋霁嗤笑，“对，这是个幻境，你这一生，都将困在这个幻境里。”

　　“杀了你，幻境就解除了！”

　　一根银针从司马泽袖口飞出，红萼眼疾手快，将那银针打落。

　　红萼手持枯山鞭，站到宋霁身侧，“幻象会保护主人吗？司马泽，醒醒吧，不要输不起！”

　　司马泽恶狠狠地盯着宋霁，“凭什么？宋霁，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你凭什么能这么幸运？”

　　宋霁叹了口气，牵着红萼的手，不再多留。

　　他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大雍的这位皇帝疯了，将他送去丹山半山腰的小茅屋罢。”

　　司马泽又回到了丹山。

　　他的后半生，注定在那个茅屋里度过。

　　……

　　宋霁攻占下大雍之后，没有回北昭的京都，而是立刻开始组织迁都。

　　在组织迁都的同时，他又直接下了圣旨，册封宋宁为太子。

　　礼部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册封典礼一事。

　　让人觉着奇怪的是，宋霁这些年来洁身自好，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后宫虚设，后位空悬，却迟迟不传来册封太子宋宁母亲顾红萼的旨意。

　　二人的关系明明如胶似漆，为何不进行册封呢？

　　宫人旁敲侧击询问宋宁，宋宁也想不明白，便直接问了宋霁。

　　“阿爹，您为何不册封阿娘呢？”

　　宋霁苦笑，“不是朕不想，而是你娘自己不愿入宫。”

　　宋宁:“……”

　　全天下，他就服自家阿娘。

　　他说教起宋霁来，“娘胡来，那您也跟着胡来么？”

　　“你爹自然心中有数，过几日册封你娘的旨意就要下来了，包你娘满意。”宋霁笑着卖关子。

　　宋宁放下心来，他爹还是比较靠得住的。

　　而事实向宋宁证明:他娘胡来，他爹为了搏他娘欢心，比他娘更胡来。

　　两日后的大朝会，红萼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出席了！

　　女子出现在朝会上，让不少老臣议论纷纷。

　　很快，便有老臣站出来劝道:“陛下，顾……先生出现在殿上，于理不合啊。”

　　“谁说于理不合？”宋霁走到红萼身边，执起她的手，含笑说道，“卿战功卓著，军威赫赫，特封卿为瑾王，食邑万户。”

　　红萼蓦地抬眸，撞入宋霁充满笑意的眸子。

　　原来这便是他所说的惊喜。

　　御前太监高举托盘，将圣旨捧到红萼面前。

　　“接旨呀。”宋霁亲手取来圣旨。

　　“臣——

　　“谢主隆恩。”红萼双手接过圣旨，欲跪下。

　　宋霁扶起红萼，俯身凑到红萼的耳边，“你不想入宫，朕便给你自由。这个礼物，娘子可还满意？”

　　“大家都看着呢……”红萼老脸一红，轻轻推攘着宋霁，“你干什么呀？”

　　众臣将视线瞄向别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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