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他们已经走了。”胡玖走到后院，看着正和沈乐方在玩游戏的红萼说道。他又低下头，对沈乐方道，“外面已经安全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红萼点了点头，将风车放回沈乐方的手中，“我不宜在此地久留，便告辞了。胡叔，大方，小方，再会。”

　　她向几人一一告别，刚往外踏出一步，却被沈乐方拉住了。沈乐方圆溜溜的黑眼珠子在眸子里转了几圈，“顾姐姐，既然你也要走，不如你送我回家吧？”

　　她已与太子定下婚约，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她，此番私下来浮生斋，当然不能向外人暴露了行踪。

　　红萼半蹲下身子，摸着沈乐方的小脑袋，“今晚你在这儿遇见我，是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小方，你能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吗？”

　　“当然！我连阿兄都不会告诉！”沈乐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当真？”

　　他伸出手，勾出小拇指，“你若不相信，我们拉钩呀！”

　　于是，红萼被沈乐方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打动了，一时脑抽，便同他玩起了拉钩游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我们就这样约好了。”红萼捏了捏沈乐方肉嘟嘟的脸，起身告别，“诸位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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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京中百姓二十七日内需摘去冠缨，穿上素缟；百日内不准作乐。

　　但这一切同红萼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她依旧被关在上清宫，一大清早跑来朱雀殿上早课。

　　“顾师姐，快别睡了，风殿司来了。”薛衔青用手肘捅了捅红萼。

　　红萼昨日偷溜下山，在浮生斋呆了许久，子时方回到圆极殿就寝，故而今日没什么精神头。

　　她抹了一把哈喇子，迷迷糊糊地枕着书本，挥开薛衔青扰人清梦的手，“骗我很好玩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日四殿殿司、长老要跟着我师父进宫去念经的……”

　　“咳咳——”风殿司清咳了声。

　　红萼竖起耳朵，心道:这声儿怎么这么耳熟？是风殿司！

　　她猛地从书堆里抬起头，一双眼睛立刻褪去迷糊，和其他人比起来，就属她眼睛最亮。

　　但很可惜，她只是看起来比较清醒，脑袋本质上还迷糊着，心中的疑问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风殿司，您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在广清门集合，然后准备登上入宫的马车吗？怎么还有闲工夫，晃到朱雀殿来？

　　“你是不是觉得，本殿司今日很忙，便不会来抓你们的功课啊？”风曦清挑剔的目光在红萼身上一晃而过，仿佛她的存在，便是玷污了朱雀殿这块读书宝地。

　　当然，红萼必须要承认，她，还有崔鸣这些白虎殿弟子，的确是作为上清宫毒瘤，一直破坏着其他殿弟子积极学习知识的风气。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这么觉得。不管您监不监督我们，我们都将以最良好的面貌来上早课，来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红萼说得信誓旦旦。

　　风曦清冷笑一声，将红萼刚刚枕着的书卷重重砸向桌面，“少同我贫嘴，你说说，你方才在做什么？”

　　红萼小心翼翼地接回书卷，“……我在和书本，进行灵魂上的沟通与交流。”

　　风曦清显然被红萼这话气得不轻，刚想发作，外头却有人催他快走，只好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红萼重新枕在书卷上，余光瞥见枭梧的空座位，道:“小五又出去做任务了？”

　　陈徇接话，“他昨日清晨便去京畿了。如今京城出了大事，京师戒严，我倒有些担心他。”

　　“他江湖经验比我们都要丰富，有什么好担心的！”崔鸣没心没肺地说道，“师姐，如今我这酒也不能喝了，成日里无聊地很，咱们一会儿去青龙殿瞧瞧，接个任务吧！”

　　红萼摇头，“我倒是想答应你，但你忘了，上清宫弟子成千上万，风殿司偏偏只关照我一人。每当我想接个任务出去，就得听执事弟子在那念叨什么‘万金之躯’，‘出不得岔子’云云，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崔鸣直挺挺坐回原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这活着，也太没意思了。你说是吧，茗烟？”

　　陆茗烟默不作声，还将脸别了过去。

　　红萼看向陈徇与薛衔青: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看起来像是在同崔鸣置气啊。

　　陈徇与薛衔青齐齐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其中原因。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薛衔青出言打破这份尴尬，“早课还有半个多时辰才结束，既然大家都没甚心情，不如我来给你们讲讲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昨日陛下不好的时候，便传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在外候命，亦将上清宫的医脉长老与弟子，召入宫中会诊。

　　本来薛衔青的水准，是没有这个殊荣进宫的。但阿塔木如今待他，比他自家师父待他还要上心。当然，这不代表他师父就待他不好，只不过他那便宜师傅对徒弟采用放养策略，让他们自己利用上清宫的资源努力成长。

　　薛衔青的资质虽不是医脉弟子里最佳的，但就是合了阿塔木的眼缘，让阿塔木有意培养他。他作为阿塔木的小跟班，昨日便也在宫里。

　　崔鸣一听薛衔青这般说，也来了兴致，“快说说，你昨日都看见了什么？”

　　薛衔青慢条斯理地说道，“昨日，熙嫔娘娘在紫宸殿自戕了。”

　　几人大惊。特别是红萼，她惊呼道，“熙嫔死了？她是畏罪自杀吗？”

　　这话倒让薛衔青不解，“顾师姐何出此言，畏罪，她犯了什么罪？熙嫔娘娘乃是殉情了。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皇后娘娘让我等竭力救治，终究是回天乏术。”

　　陆茗烟忍不住说道，“她嫁给先帝，宠冠六宫，飞扬跋扈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年纪轻轻，便要一死了之。”

　　红萼附和，“依她的性子，原先在宫里头一定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她最大的靠山倒台了，没了靠山，她便什么也不是，只能任由他人欺辱……唉，也算是死路一条。”

　　陈徇看了看红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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