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醒了。
他的耳边响起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鼻尖嗅到雨后的土腥味。
他睁开眼，顶上是一块蓝色的布帐。
他惊诧地坐起身:毫无疑问，他现在是在一辆马车上！
“停车！”宋霁一把撩开车帘，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驾！”那人回头冲宋霁笑了一下，继续策马向前，好似没有听见宋霁说话。
宋霁一个飞扑，抢过了缰绳，硬是拉着两匹马停了下来，“萧勋，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哪里？”
“目的地，北昭。”萧勋重新夺回缰绳，继续驾着马往前去。
“停下！我让你停下！”宋霁去抢缰绳。
但这一次萧勋早有准备，宋霁没有练过武，不是他的对手。
宋霁攥住萧勋的衣袖，“你告诉我，红萼是不是出事了？”
若没有大事，她怎会火急火燎地把他送走。
萧勋道，“陈家拥立司马泽为新帝，现在这个时辰，陈家的私兵……只怕已经打入了京城。”
“我要回去！”宋霁不知哪来的力气，差点将萧勋撞下马车。
萧勋一个手刀，劈晕了宋霁，“主公，得罪了。”
……
高山之巅，玄辰一人独坐。
无风，无雨，无声，时间好似就在此刻静止了。
远处，有三个黑点慢慢靠近。
他们是朱雀殿殿司陈徇、玄武殿殿司董墨儒与白虎殿殿司云濯。
三人在玄辰跟前站定，“宫主。”
云濯最沉不住气，率先问出心中疑问，“我们当真要封山么？”
玄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看向面前空荡荡的座位。
昔日与他对弈之人，已入俗世，掀起滔天骇浪。
“封山。从今日起，上清宫所有弟子，没有殿司手谕，不得离开丹山半步。”玄辰淡淡说出命令，“你们将消息通知下去，不能接受的，便让他们离开。”
三人齐声说道:“遵命。”
玄辰便又问起唯一一位没来的殿司，“曦清呢？”
董墨儒冷哼了一声，“他？他自然是连自己是上清宫的人都给忘了！”
陈徇补充道，“风殿司今日一早，便来了陈府，与我阿兄相谈甚欢，还未离开。”
“他想怎样，便随他去吧。你们若还当我是宫主的话，便将这条命令，牢牢记住。”玄辰看向陈徇，“特别是你，不可再插手瑾王一事。”
“宫主，我们不能不管顾师姐！如果连我们都放弃她了，那谁还能救她？”陈徇第一次忤逆玄辰。
玄辰起身，瞥了一眼陈徇，“你们救不了他，倾上清宫全宫之力与如今的司马泽、陈家死拼，谁胜谁负？你是上清宫弟子，也是陈家人，应当最清楚不过。”
司马泽在陈家的宣扬下，颇得各地官员的拥戴，简直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
他们的势力在红萼摄政的短短三个月里，迅速凝聚，以势如破竹之势，打入京畿。
上清宫又怎能与之匹敌？
陈徇眼中含泪，咬牙说道:“徇，谨遵宫主之命。”
……
沁安郡主提着一个食盒，走到紫宸殿。
“郡主，请止步。”侍卫们对着这位瑾王的义妹还是客客气气的。
沁安郡主扬起和善的笑，“听说姐姐没有用今日的午膳，我来给她送些吃的。”
“东西您给小的，小的代为转交，您请回吧。”一旁的御前太监伸手便要接过沁安郡主手里的食盒。
沁安郡主将手缩了回去，“我想亲手将饭菜给姐姐。”
“王不见任何人。”侍卫这一回硬声说道。
双方僵持着。
“让她进来。”红萼的声音自大殿中传出。
沁安郡主提着食盒入内，走到餐桌前，拿出了一样样饭菜。
红萼的视线落在那些饭菜上，扬唇一笑，“怎么着，来给我送‘断头饭’了？”
沁安郡主一惊，慌忙跪下，“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沁安万万不会这般想。义母听说您在宫里吃不好，便嘱咐下人炖了您爱喝的汤品，让我带给您尝尝。”
红萼走到餐桌前，看了看菜品，“看起来挺不错的。”
她拿起那碗汤盅，闻了闻香气，“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请您趁热喝。”沁安郡主跪在地上，端起汤碗，捧到红萼面前。
红萼颇为享受地喝了口汤，又用了些饭。
若是放在以前，估计她永远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同沁安郡主坐在一桌，两人和乐融融地吃饭。
“奇怪……没喝酒……怎么醉了……”红萼趴倒在桌上。
沁安郡主推了推红萼，“姐姐？姐姐？瑾王？”
没有反应。
事成了一半。
她蹑手蹑脚地跑到凌乱的桌案边上，四处找寻着什么。
“咦……怎么没有呢？”沁安郡主翻遍了整个桌案，却依旧没有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她将视线落在熟睡的红萼身上。
她又走到红萼身边，将手悄悄探向红萼的袖袋里，翻找之下，她摸到一物。
沁安郡主拿出此物，翻来覆去地确认，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找到了！”
“原来你在找兵符。”
红萼抓住了沁安郡主的手，眸中一片清明。
沁安郡主大惊:她根本没有中蒙汗药！
红萼手中一施力，沁安郡主便吃痛松了手。
兵符掉在地上。
“瑾姐姐，我……我……”沁安郡主慌乱地语无伦次。
“盗走兵符，让我彻底失去一切，这还真是一顿‘断头饭’呐！”红萼将沁安郡主甩在地上，弯腰捡起兵符，侧目问道，“谁派你来的？”
沁安郡主见事情败露，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没有人，是我自己来的。”
红萼明显不信，“你自己？”
沁安郡主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指向紫宸殿外，“顾红萼，你这个灾星！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毁了凉王府，你毁了大雍，你就是一个千古罪人！”
“而我——”她拍着自己的胸脯，“要救凉王府！”
红萼眸光幽深，“所以你就出卖我？你准备将兵符给谁？是陈徽，还是司马泽？”
“放肆！你怎可直呼越王名讳？”沁安郡主瞪着红萼。
红萼轻笑，“原来如此。”
沁安郡主竟然和越王司马泽搭上线了。
她将兵符丢向沁安郡主。
沁安郡主看着手里的兵符，蹙着眉问道，“顾红萼，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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