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裳道：“明明有舞技，却不能将舞技恰到好处地运用出来。看起来别扭，舞中无神，亦或是说没有舞魂。再好的舞技之间不能用情感连接起来，那也只有舞技。”
月情闻言微微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不过三天，就学会了这些能忽悠人的说法，可见你在这方面的天资还是不错的，你不如专门往这方面努力……”
说到这里，他面上的笑容凝住，话也就此止住。
雨裳舞出的几个动作虽然简单，却正是他这几日编排的舞里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嫌过，少一分嫌欠。
可正如雨裳所言，这一串动作做下来，总让人觉得别扭。
下一瞬，雨裳已经做出了另一套动作。
是在他之前编排的动作上修改的。
这一套动作一出来，月情的眼都直了。
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而且……
这一小段就能让人感觉到里面所要表达的什么……
心神大震之余，他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把门关上。
“你根本就不是不会舞的人！”
月情的神色很复杂。
雨裳微笑着，“谬赞了。”
语气淡淡的，一点也没有得到月情的肯定之后会有的惊喜之情。
她这宠辱不惊的样子，倒让月情对她另眼相看了起来。
月情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之后，沉下来，“听我一句，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了，千万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尤其是素锦！”
心下疑惑起来，素锦为什么会说雨裳的舞跳得很生涩……
雨裳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你有意将我孤立起来，我何苦要来说这些？”
月情一时语塞，这几天，他是做了不少让雨裳为难的事情，故意对她发作，嫌东嫌西，让她被人议论。
随后，心中又矛盾起来。
想要让雨裳离开素锦歌舞坊，又不想让一个能看出他舞中问题的人离开。
雨裳道：“我来做这些，并不是非得要成为舞姬，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为了不教我技艺而故意做那些事情。谁都看得出来，你是故意的。”
而她，就算月情要教她，也教不了她什么。
司命天君哼哼道：“就他，还想教芙蓉天姬舞技？芙蓉天姬虽然不是天界的舞姬，长袖善舞却是连天界的舞姬也不能比的。那一支天舞霓裳……啧啧……”
雨裳：“……”
司命天君没有再说什么，月情却是明白了雨裳的意思，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既如此，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可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可知什么？
他想，定是不知的。
否则，谁会明知是死路还来呢？
可……
“为什么素锦会说你的动作僵硬？”
雨裳道：“当时，我的动作确实僵硬。至于为什么要来……我别无选择。”
要么死在秦王府，做一个为赏红梅而死的爱花之人，要么，来素锦歌舞坊来做一个舞姬。
不过，来了之后，她才发现，事情与她所想的，有些不同。
司命天君道：“这回相信我说的了吧？进了秦王府，你便有一劫。”
雨裳在心中回道：“那又如何？”
司命天君道：“你别浑然不在意，这劫，会牵扯到你和司雨龙王的。”
“能改？”
“已经发生了，怎么改？”
“那你还说这些做什么？有劫渡劫，只盯着过去看，有用吗？我并不后悔进那一趟秦王府。”
至少，那一趟，让她凉了心。
也明白了，有些事情，有些情义，在从崖上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或许，在那之前，就已经过去了。
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一幕呢？
只是，有些真相，她不想去面对，有些事情，她不想去想。
月情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可以同意你留下来，但……就跟我身边，做个丫头，不是舞姬，可好？”
微一顿，他又补充道：“名面上是丫头，私下里，你是我的军师。”
月情的眼中放出光来，灼灼地盯着雨裳。
雨裳看向他的眼底。
看到了他对舞的执着，还有某种她看不懂的担心。
“好。”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自这以后，月情对雨裳的态度当真变了。
接下来的半天，再没有故意给雨裳气受。
虽然依旧没有要传授雨裳舞技的意思，却不再制止雨裳看他们排练。
对雨裳端来的茶水和毛巾，也再没有半句不满意的。
这让歌舞坊的人都惊掉了大牙。
下午的排练过后，众人累得全身酸软，君恋软倒在雨裳身边的地上。
“小雨，你给月情下了什么药啊？不过一中午的时间，他对你的态度，就完全大变样了。”
雨裳将她拉起来，“地上凉，坐椅子上。”
君恋坐到椅子上却不罢休，“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先前听雨裳那么说，只当雨裳是在自我安慰呢。
雨裳道：“这个，你就要去问他了。我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的想法呢？”
君恋做出恶心状，“坏小雨！我累成这样，正想着晚上能吃些好吃的补补呢！听了你的话，我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正说着，传来责骂声。
是一个打杂的下人在斥责人。
打杂的下人，地位已经很低了，他还斥责人，便引来了还没有离开的所有伶人的目光。
“你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大小姐的！什么活都不会干，干了也干不好，还得到要我重新再做一遍，要你做什么？你个没用的！要我看，就该把你打出去，留在这里平白地浪费粮食！”
雨裳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认出来，那身着粗布麻衣，被人训斥得痛哭流涕却不敢回嘴的人，是春柳。
“还是我们素锦姑娘厉害。你知道吗？这个人，以前是未来太子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对我们素锦姑娘无礼，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君恋感慨着，“我们这些做歌姬舞姬的，能做到如素锦姑娘这份上，实在是让人羡慕。”
雨裳笑而不语。
君恋又道：“说到未来太子妃，小雨，你知道吗？听说，芙蓉庄的傻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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