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煌站在那里，背着月光，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一双眼睛，如星辰一般闪亮。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雨裳这么难过的样子，他心里，也沉沉的，觉得很难受。
他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刚碰到她的胳膊，她便浑身一颤，如受惊的小猫一般抬起头来，防备地看向他。
月华锦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芒下，她一张染血的小脸显得分外苍白。
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去洗脸。”原本想要安慰的话，变成了这三个字。
萧煌又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当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
雨裳认出是萧煌，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抓起萧煌宽大的衣袖，往脸上擦了一把，用带着发萌的鼻音道：“擦干净了。”
“……”萧煌气结！
还没有人敢拿他的衣袖去擦脸呢！
可……
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刚升起的怒气又散开了去，语气依旧还是冷的，“起来。”
躲在暗处的梁丘瞪大了眼，有洁癖的晋王殿下，竟然被人拿衣袖擦脸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晋王殿下没有发怒，反而用这么和平的语气和雨裳说话。
梁丘再一次确定自己晋王对雨裳不一般了。
比他以为的不一般还要不一般。
雨裳眨了眨眼，又有两行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此时的她很脆弱，突然被人凶……委屈！
于是，又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石头。
晋王：“……把自己装成石头，有意思吗？”
雨裳嘀咕了一句什么，晋王没有听清楚。
“什么？”
雨裳一脸委屈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来，“不是石头！”
像一个别扭的孩子。
就在梁丘以为晋王的耐心要用完了的时候，萧煌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雨裳，语气更为缓和，“那是什么？”
雨裳也认真地回视着他，“驼鸟！我要当驼鸟！”
晋王失笑，“驼鸟怎么是这个样子的？你当本王没有见过驼鸟？”
雨裳反驳：“驼鸟感觉到世界上的恶意的时候，就会把自己这样保护起来。”
她脱口而出的，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萧煌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惊讶，而后，又是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疼惜。
“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怀有恶意？”
雨裳抿了抿唇，“满满的恶意。”
说完，又把自己的脸，埋入了臂弯里。
“包括本王？”
雨裳没有理他。
司命天君饶有兴致起来，“难得啊，司雨龙王竟然话多了起来，少见啊少见。”
雨裳的心情极为不好，脱口就道：“闭嘴！对我恶意最多的，就是你了！”
萧煌以为雨裳是在回答他的话，瞳孔一缩，周围的气温立时就降了下来。
他将雨裳从地上提起来，“本王对你恶意最多？”
雨裳哑然。
现在对萧煌说不是说他，来得及吗？
显然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恐怕，还会把她当成怪物吧。
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雨裳突然觉得萧煌又变恶劣了。果然还是最为恶意满满的！
“就是你！”
萧煌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一点，“本王如何对你怀有恶意了？”
他的语气和目光，都透着危险。
雨裳感觉自己的胳膊更疼了，“你都把我弄疼了，还能没有恶意？”
萧煌闻言，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还有呢？”
雨裳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你放手。”
“说！”
萧煌的语气里，已经透着不耐了。
“没有了，你放开我！”
萧煌盯着她，“真的没有了？”
梁丘：“……”爷的话怎么变多了？
雨裳努力地想从他的手里把胳膊抽出来，“没有了，放开。疼！”
萧煌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拉着她站起来，往一边走去。
雨裳挣脱不了，又极不愿意离开这个能让她感觉到有点安全的地方，一口，就咬在萧煌的胳膊上。
萧煌长臂一甩，就把雨裳给甩了出去。
背猛地撞到湖石上，生疼。
雨裳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她知道，她的背，至少青了一片。
委屈，再加上怒意，她破口而出，“有！你现在就对我满满的恶意！”
萧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还有什么，都说出来！”
雨裳倔强地盯着他，“还有！你还把我丢箱子里！还把我软禁起来！还不给我一个理由就要我们定下婚约！还……还不许我当驼鸟……”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扁了嘴。
好似又要哭出来似的。
满以为萧煌会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却没有想到，萧煌只是低笑了一声，“既然本王对你有这么多恶意，想本王一个人的恶意就够了，不要再想别人了。”
呃……？！
雨裳怔住。
发现，萧煌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司命天君松了一口气，“还是司雨龙王有办法，我在这里安慰了半天，和你说了半天，都没半点效果，司雨龙王几句来了不过短短的时间，就让你没心思去想那个坏女人了。”
雨裳：“……”
意外地发现，被萧煌这么一闹，真的冲淡了她心里因为秦云珠而生出的悲伤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她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
萧煌还偏就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在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是被他带回府的那个脏兮兮的傻子的。
萧煌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嫌弃，“都很脏。”
雨裳：“……”
萧煌抬腿走了几步，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顿下步子回头，“还不跟上？”
雨裳鬼使神差地“哦”了一声，当真跟了过去。
走了几步，顿时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了，“我该回去了。出来了这么久，他们会担心我的。”
还没有迈开步子，手臂再次被抓住。
这次，并没有用力。
“这么脏回去，他们更担心。”
又是脏？！
雨裳疑惑，听得萧煌又道，“洗脸，包扎。”
雨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有什么。
只是哭得太厉害，鼻子堵了，才没有闻到血腥味，只以为，是干涸的泪水让脸上有紧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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