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裳被妙娘抱回了偏僻的涟雨院。
妙娘是家伎中最得眼的一个，一个人有一间独立的院子，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
在衣食上，妙娘倒不至于苛责雨裳。
凌家拨了雨裳这部分的开销出来，而妙娘更想着将雨裳好好地养大，让凌纪和夏茜如的女儿过着如她，甚至更屈辱的生活。
雨裳心中清楚，无奈自己太小，无法反抗，只能等自己一点点长大再来改变现状。
而凌琰，在得知雨裳是后院里家伎所生的孩子之后，怔了好一会，得知她被妙娘抱走，便再也不曾提起过那么一个触动他心中柔~软的小小婴孩。
他听母亲说过，后院的那些家伎们都不是好女人，她们生的孩子，也都是最卑贱的，可以被当成物品送来送去。
……*……
雨裳长到一岁左右的时候，还没有名字，她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走。
凌家有客人来的时候，总是妙娘最忙的时候。
不过，即便妙娘不忙，也不会空出时间来管雨裳。
屋中有一些隐秘的声音传出，蛊惑人心，又惹人遐想。
小女娃娃看一眼那紧闭的屋门，神色淡漠地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出院子。
这样的声音，她没少听，早就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了。
只是今天进去的，是凌家的家主，她的亲生父亲……
雨裳心中对这个第一眼极为满意的父亲鄙夷到了地底，不过，她也见怪不怪了。甚至曾听到她的父亲对这屋里的女人说，眼前的人，才能让他感到愉悦。
她的父亲，总是衣冠齐整地进去，又衣冠齐整地出来，好似进去只是进行了一场讲学一般。
呵……嗯……她觉得妙娘有一句话是没错的，凌纪就是个衣冠禽~兽！
她知道妙娘的心思，也知道妙娘有意让她从小就听这些淫~秽的东西。
可她不愿，自也不会让妙娘如意。
她还小，并不能将凌家走全，也不知道，她的母亲在哪里，只偶尔看到她的母亲抱着顶替了自己身份的小女孩极尽慈爱的模样，她有些羡慕。
她很想在夏茜如面前撕开这个衣冠禽~兽的真面目，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一片无人的空地后，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凌家太大，等她的小短腿找到夏茜如，再将夏茜如带到涟雨院，恐怕那衣冠禽~兽早就已经离开了……
小短腿走到这里已是不易，双~腿都发软了，走不动了哭唧唧……
捡了根小树枝给她自己当拐杖，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嗯，还算结实，撑自己这小身体应该是没问题的。
面前被一片阴影盖住，耳边传来轻笑，“你个小家伙，路还不会走呢，就想写字了？”
什么鬼？！
写字？！
雨裳抬眼看向他，微微怔了一下。
“哥哥！”声音软软糯糯的，吐字却很清晰。
她早就将凌琰的模样给记到了自己的脑海中，一年不见，哥哥长高了不少，模样却变化不大，他继承了凌纪和夏茜如相貌上的优点，长大之后，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而且他心地善良，把自己从雪地里抱回来，一定不会是像凌纪一样的人的。
摇晃着上前走了一步，又叫了一声，“哥哥。”
注意力都放在凌琰身上，没注意到脚下得一步一稳，小脚一歪，嘣地一下，跌坐到了地上，引得凌琰愣神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摔个跤都能可爱成这样？！”
小家伙嘟着嘴，微皱着眉眼，可怜巴巴地，又糯糯地唤了一声，“哥哥……”
凌琰将她抱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泥，“你是谁家的小孩？学的第一个词是‘哥哥’吗？”
听到雨裳不停地唤他哥哥，他心中是很受用的，“你比我那个妹妹可爱，平日里怎么让她叫哥哥，都摆着谱不愿意叫，骄傲地像只孔雀！”
孔雀？！
雨裳听到这个，心中生出一丝古怪而复杂的情感来。
不过，她更在意凌琰前面说的。
那个人不愿意叫凌琰哥哥，她叫了，是不是能多和哥哥亲近亲近？她可不想真的如了妙娘所愿，成为和妙娘一样的人。
于是，抱着凌琰的脖子，又连着叫了几声哥哥，叫得凌琰心花怒放，巴不得带回去就让她做自己的妹妹。
陈伯在一旁思量了一下，想起来这个女娃娃是哪来的，提醒道：“少爷，这莫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女娃娃？”
“哪个女娃娃？”凌琰一时间没想起来。
“就是从雪地里抱回来的那个。”
凌琰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再看向雨裳的神色微微变了。
这么可爱的人，竟然是家伎生的，听说……其父不明……
之前听说，觉得她的身份实在太让人难以启齿，可现在看到她，却觉得心中怜惜。
这是一个和他妹妹一样大的小人儿，她的母亲是家伎，她可以不是吧？
笑意微微敛了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娘呢？我送你回去？”
雨裳一听他要送她回去，那就不干了。
她不要她干干净净的哥哥去听那么淫~秽的东西！
立时扭动着胳膊腿，不让凌琰抓着她，“不回去。”
倔强的小模样，没有让人觉得生气，反而让人觉得有趣。
“为什么不回去？”
“写字！”
既然凌琰给她找了这么个理由，她便用起来。反正，她又不是不会写。
凌琰笑出声来，“你会写什么？”
小女娃娃认真地想了想，“哥哥。”
凌琰：“……你就这么喜欢‘哥哥’？”
小家伙一脸认真地点头，很喜欢很喜欢哥哥。
抓着小树枝在空地上画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哥哥”。
画完之后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这小身子力气太小了，写出来的字，也太难看了，只能勉强看出个字形来。
凌琰和陈伯震惊了，没想到不过一岁的小女娃娃，当真能写出字来，字难看了些，却一点没错。
“你还会写什么字？你的名字呢？会写吗？”
陈伯提醒道：“少爷，她是没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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