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带着两个丫头返回王府时,凌夜轩已经回来,正坐在暖阁的炕上用茶。见三人回来,他只笑了笑,便吩咐人服侍秦诺沐浴更衣。
“那支步摇,可瞧出了什么?”待秦诺泡了个热水浴,又喝了小厨房特意用红枣枸杞炖的汤,凌夜轩方才问道。
秦诺没有说话,进到内室,将步摇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花瓣中间的确是空的,可是里面并没有别的,只装了颗珠子。我仔细瞧了瞧,也没瞧出什么来,便把苏姑娘叫来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她只说是这步摇是在娘家的时候打的,当初为了声音更动听,才特意让人在空心里放了颗珠子。”
秦诺将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见凌夜轩并不开口,又接着道。
“我还是觉得她没那么简单,这次没有做什么,难保以后不会!”
“且别管她了!”凌夜轩拿起步摇来瞧了瞧。
“也好!”秦诺答道,又笑了笑。“我下午还真让碧桃帮我描这个样子了!别说,这苏姑娘的心思,还挺别致的!”
“早些歇着吧!明儿还得进宫。”凌夜轩说着,往秦诺跟前凑了凑。“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要告诉我!”
“别的事?”秦诺楞了一下,随即便笑了。“你是说见着老十三的事吧?”
“怎么?我不能问问吗?”凌夜轩的声音低沉下来。
“没说不能!”秦诺起身,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小气吧啦的!我跟你弟弟多说几句话你就问起来没完,你那么多女人,我可说什么了?”
凌夜轩听着秦诺透着酸味儿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也站起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嘟囔。
“到底是谁小气?我不过问了那么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
“怎么?今晚不出去了?”秦诺没接凌夜轩的话茬。反正也说不清楚,她也懒得再跟他在侍妾的问题上掰扯。
“明日不是要进宫吗?再说,我总是出去,这伤也受不了。”凌夜轩说着,又笑了笑,学着秦诺的语气。“怎么?不习惯夫君睡在你身边了?”
秦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理他。
“放心!我不怕碰着你的伤口,还怕碰到我自己的呢!”凌夜轩语气里的笑意更浓!
秦诺不语,走到床边,拿起两床被子刚要往地上扔,忽然想起这厮的伤还没好,只好作罢!
许是这些日子太累,凌夜轩很快便睡下了。
秦诺侧过身子,看着凌夜轩。即便在睡梦之中,他的眉心也是微微拧了个疙瘩,好似有许多的未解之事。秦诺并不知道,今日关于步摇的谎言,他是否相信。为怕他不信,她可是故意说了苏瑶不简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应该能瞒的住他!
何况,苏瑶再无出府的机会,也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
凌洛挣扎着睁开双眼,觉得胸口处闷的厉害,还有说不出的灼热,模糊地看清面前的人影,刚要张口说话,却不能抑制地咳嗽起来。
刘方余伸手,给凌洛抚着后背,待他咳嗽的差些了,方才扶他起来,又倒了杯水递到他手里。
凌洛看了看四周,大眼睛里的忧郁更浓。
“我这是……晕过去了吗?”
“是!”刘方余低声道。“我在城郊外小树林里找到王爷的时候,王爷正伏在马上,险些就掉下来了!”
凌洛喝了口水,将水杯递给刘方余,笑了一下。
刘方余的眼眸闪了闪。平心而论,王爷除了那双眼睛很美,长相并不是很出众,可笑起来的样子却十分迷人,璀璨中带着忧伤,让人的眼睛不想从他脸上移开。
“我的病是越来越重了,怕是再好不了。”
“王爷……”刘方余迟疑了片刻,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
王爷这病,可谓来势汹汹!尽管从前他的身子就不太好,畏寒,又总是咳嗽,可初一到宫里参加宫宴之前还好好的,脸色也不是很差,从初二开始,身体便每况愈下,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开始的时候,王妃和侧夫人都以为王爷是去宫里的时候着了凉,可不过两三日,王爷的咳疾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整日整夜不住声的地步,脸色也是越发蜡黄,人浑身无力。王妃和侧夫人这才急了,连忙请府里的大夫来瞧,却没瞧出什么来,王妃又到宫里回过皇后,请了宫里的太医,依然是没瞧出来,只说是老毛病,需要安心调养。
又过了几天,王爷的身子已越发虚弱,他觉得不对,悄悄从外面请了个大夫进府。大夫虽也说不准,但从眼睛和脉象上看,王爷应该是中了毒。
他不敢声张,甚至连王妃和侧夫人那里也没敢讲,生怕她们心里装不下事儿,反倒麻烦。
要知道,王爷府里的大夫,是因王爷体弱,当初分府的时候,太后特意下令从宫里带出来的御医,和宫里的太医一样,听命与谁都不好说。不然,连个普通的大夫都能瞧出的中毒,他们为何瞧不出来?
于是,无人在身侧的时候,他悄悄问了王爷,要不要出府,到那宅子里去住,只说这府里的风水似乎不太适合王爷,不然不会才回来这么几日,就病的这么厉害!
刘方余不知道他家王爷是信了他的话,还是心里早就明白,当天就出了王府。王爷出府不过三四日的工夫,病情就有了好转,虽依然咳嗽的厉害,脸色也依然不好,但整个人比在王府的时候,似乎有了些气力……
“扶我起来……”凌洛又咳嗽了一阵,轻声说道。“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一起,咱们继续赶路。”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刘方余心里很明白,却还是问道。
凌洛笑了一下,也不隐瞒。
“你不是给他飞鸽传书了吗?”
刘方余不语。
在还没确定王爷是中毒之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儿,赶紧找来手下,给将军传递消息。可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将军在路上被人行刺,受了重伤。
都怪他太不小心了,也是当时太过心急,竟然在手下到那宅子去找他的时候,不小心被王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王爷,将军虽受了伤,但应该无大碍,此刻也正落脚休养。你病成这样,能不能赶上他暂且不说,即便能赶上,也帮不了将军!”刘方余小心地劝着凌洛,感觉自己在劝一个任性的孩子。“咱们还是回去,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行不行?”
“是啊!”凌洛虚弱地笑了笑。“我去了,也只能拖累他!我这辈子做的最长久的事,就是拖累他,不是吗?”
“王爷……”刘方余心里说不出的疼痛。“你别这么说,将军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在你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你可能不知道……”
刘方余顿了片刻,下决心似的,还是说了出来。
“算上这一次,这十五年,将军一共回京了四次!”
“都是在我被人说是图谋不轨之际。”凌洛笑着接口,似乎并不意外,反倒很开心的样子。“所以,之前我一点儿都不怕皇兄说我有不臣之心。只是这一次,皇兄似乎是下了决心,定要除掉我了……还有……他……”
“王爷!”刘方余也并不太震惊凌洛什么都知道,王爷本来就是心思细腻之人,只是许多话,都不肯说出口罢了。
“咳咳咳咳……”凌洛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很久,觉得整个胸口都跟要炸裂一般。“我知道他!这个世上,我若不明白他,就没有人更懂。开始的时候,他想变得更强大,的确是为了我……咳咳……甚至他迎娶皇姐,也是……”
凌洛的嘴角的微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甜蜜,眼中却是满满的忧郁。
“可惜,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我……”
“王爷,再喝点儿水。”刘方余见凌洛的脸又开始变红,胸口又有些起伏,忙递过水来。“王爷,你再躺会子吧,就是去将军那里,也不急于这一时。十五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么几日吗?”
凌洛接过水来喝了一口,这一次并没有交给刘方余,而是自己双手捧着杯子。
“那怎么一样!十五年来,我们都在躲着对方,甚至……他连我的心都不知道,还以为……还以为……我跟皇姐一样,是厌憎他的……如今……如今终于明白了,却恐怕我已经时日无多……”
“王爷!”刘方余的眼睛一热,本想再劝凌洛几句,却不得不转过头去,忍住眼底的泪水。“王爷不必自责,将军他都知道!他不见你,只是……觉得你的生活还算平静,不想打扰而已。”
“是他觉得,还不足以跟皇兄对抗吧!”凌洛笑道。说这句话时,倒是没有咳嗽,也没有停顿。
“王爷!”刘方余回头看着凌洛,眼眸闪了闪。
他果然太敏锐了,什么都瞒不住他!过了许久,刘方余方才笑了笑。
“王爷什么都清楚,还是决定去找将军,因王爷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世上,谁是对你最好的那一个,谁又是一直处心积虑要害你的人!”
“你想错了!”凌洛笑的越发惬意。“我……是去阻止他的。我太知道他!这次皇兄派人暗杀,定然会激怒他,接下来……接下来他……咳咳咳……我不想……他的手上,沾满鲜血……”
“真正激怒将军的,绝对不是皇上派人暗杀他,而是皇上想置王爷于死地!”刘方余立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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