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谣!我说过,你最没资格诋毁阿月!”
沈司庭额头上的青筋爆起,眸中的光隐隐泛着几分狰狞。一个女子的名声最是重要,亏她还自诩名门望族之后,这种诋毁人的话,她一个有教养的京城贵女怎能说得出来?
此时他眼前的霍青谣已变得粗俗不堪,没有了以前的高贵典雅。
泛着怒意的眸中涌上一层泪水,她咬了咬唇齿,而后勾起唇角,“阿谣不过是说说罢了,夫君就发这么大的火,难不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妹妹肚里的孩儿是你的吗?”
“啪!”
眼前晃过一道阴影,她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视线变得模糊不堪,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掉落,滴到地上。
沈司庭的手还搁置在空中,骨节分明的手指节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猛地一下收了回来。
霍青谣捂着红肿的左脸慢慢抬起头,眸中映满通红的血丝,交织着痛与恨,“夫君的心里,是不是早就没有阿谣的容身之地了?”
霁月从软榻上下来,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沈司庭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表哥,今日是阿月自己不小心滑入湖中,不关姐姐的事。姐姐见你对我这么上心,心里有气也在情理之中,你怎能对她动手?”她语气虚弱,说的却全都是为霍青谣开脱的话。
沈司庭慌忙扶住她颤巍巍的身子,将她紧紧护着,“你身子这么虚弱过来作甚?你滑入湖中的事分明就是她的错,你不必为她开脱。她方才那番话诋毁了你的清白之身,表哥怎能容她这般说你。”
“阿月的名声,在被逼嫁去扬州之时,早就已经毁了,幸得表哥的抵死相救,又将阿月带回状元府,阿月才得以继续活下来,不然阿月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与表哥天人永隔了...”
悲凉的泪落到沈司庭的手背上,叫他眉角轻轻抽了一下,眸中盈满的是对霁月的心疼,仿佛已经忘了霍青谣还捂着红肿的脸站在他们身侧。
沈司庭俯身到她耳侧,眸光却狠狠盯着霍青谣,“今后我必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人的折磨!”
坚定有力的誓言慢慢从他的薄唇说出,不仅灼伤了霍青谣的眸,她对他的那番眷恋也被他摧得烟消云散。
霁月靠在他怀里轻轻抽泣,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眸,她透着笑意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掉入湖中,不关阿谣的事!但只要有她在府中一日,阿谣必定会想尽了法子折磨她!夫君若是不放心,大可将他们母子送走!”
即便是只残留下最后一丝尊严,霍青谣依然没放下自己的高姿态,她用平日里他看不惯的阴险毒辣留下这句狠话后,带着一身的伤跑出霁月阁。
面上盛满怒气的沈司庭看着那抹淡紫色烟纱裙慢慢消失在阁楼外,身子轻轻动了一下,心底忽然隐隐生出一股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霁月立即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十分虚弱地说道:“表哥,阿月累了...”
沈司庭将视线收回来,搂着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表哥这就带你去休息。”霁月在他怀中乖巧地点了下头,心底藏着的,是浓浓的胜意。她就是要这样,借霍青谣最爱的人的手折磨她,将自己当初受的伤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昏暗的天空中突然下起倾盘大雨,霍青谣跑在雨中,雨水浸透了她的烟纱裙,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啊!”
她没仔细看脚下的路,被脚底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淌着雨水的石路上,脸上流淌着从头上浇下来的雨水。
手掌心里传来一阵刺痛,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坐在冷冰冰的石路上,心口仿佛被无数把刀子插着,痛到无法呼吸,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无所依傍的感觉。
以前在将军府,有爹爹和娘亲护着,即使出了府,不是秦暮羽就是多个随从跟着,心中总能带着心安,能带着满身的骄傲。
可如今,她满身的骄傲已经被沈司庭摧毁得支离破碎,被柔柔清隽的霁月击得一败涂地...
“小姐,小姐!”云初和若兮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匆匆赶来,见她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颓然失神坐在地上,云初赶忙将手中的伞塞给若兮,跑到她身边,抽着鼻子将她扶起来,“小姐,奴婢来晚了,奴婢这就带您回去...”
若兮匆匆跟上,用手中的伞遮住她们俩人头上落下来的雨水。
回到秋水苑里,云初将霍青谣身上湿透的衣裳换下时,不小心碰到了了掌心的的伤口,她痛苦呲叫一声。
云初身子一颤,轻轻摊开她沾满雨水的手掌心,里面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中沾着雨水,凝固在掌心里。
定定看着这双伤痕累累的手,云初眸中刚刚散去的泪又涌上来,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她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霍青谣,将眸中的泪慢慢吞下,稳住心神去将药箱拿过来,小心翼翼帮她处理好伤口。
她脸上的浮肿,也让她用冰块敷上褪去。满身的疲惫和伤痕,让霍青谣很快睡了过去。
半夜,本来睡得好好的她额头上却慢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云初心里一惊,将手覆上她额头,一片滚烫。
她喊来若兮,让她赶紧到府外去找太夫。若兮颔首,打上一把油纸伞来到后门,岂料早已有人在那候着,是霁月身边的丫鬟素绮。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她将手中的伞慢慢往上抬,泛着笑意的脸上透着一丝恐吓的意味。
“我要去哪儿,关你何事?!”若兮知晓她是来找她的麻烦,不想多留,往上了锁的后门跑去,却从素绮身后走出来两个大汉,将她紧紧擒住。
若兮手中的伞落到地上,溅起一阵雨水,“你干什么?放开我!”她满眼着急地瞪着素绮,小姐可还等着她去救呢。
“放开你?是不是你家夫人淋雨生了病你急着要去找太夫啊?”素绮扬着一张脸凑到她面前,脸上尽是嚣张。
“素绮,你不过也是一个奴婢,竟敢抓我,若是让夫人知道了,有你好受的!”若兮嘴里喘着粗气,雨水不停打到她眼皮子上,让她难以睁开眼。
“你以为这府中还能是她说了算的吗?今日我家夫人落入湖中之后,姑爷一怒之下便将府中的下人全都清掉了。如今这府里,除了你与云初那个臭丫头,全都是姑爷和我家夫人的人!你还是祈祷着你家夫人还能熬过这一夜吧,没了太夫,我看她怎么挺过去!哼!”
带着一脸得道者的得意,素绮让那两个大汉将若兮锁进柴房里,唇角抹开一丝阴狠的笑,便离开柴房。
云初在秋水苑里等了许久,都未等到若兮,她将搁置在霍青谣额间的毛巾拿开,用手覆上去,却是一下抽了回来,她的额头变得愈加滚烫。若是再这么等下去,小姐必定熬不过今夜。
把毛巾再次浸入水中,拧干给她敷上后,她关上房门,刚要走出秋水苑,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稳稳落到地上。
“谁?!”
云初受到惊吓,努力稳着身子问道。
凌风揭下脸上的黑布,对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如今这府里全是沈司庭和霁月的人,你还是乖乖在屋里照顾你家小姐的好。我会去将太夫找来,你就在这等着我的消息就好。”
“好。”云初连忙点了点头,警惕地瞧了一眼四周后方才回到屋中。
凌风动作很快,将太夫带来了秋水苑。给霍青谣看好病要将太夫送走时,凌风轻声对云初说道:“待会我就去将军府通知将军夫人,世子吩咐我让我护好你家小姐,你好好照顾她便是帮了我的忙。”
“这回真是多亏了你...”云初绞着袖口,对上他黑色的瞳孔。凌风微微扬起眼角,带着太夫悄悄离开。
第二日,霍青谣的烧还未完全退去,昨夜得到凌风的消息王氏一大早便匆匆赶来,云初领着她一路来到霍青谣榻边。
她还在昏迷中,偏在这时神志不清地呢喃了声:“娘亲...阿谣冷...”
“娘亲在这呢...”王氏连忙一手将她缠着纱布的手裹进温厚的掌心里,一手用锦帕擦去她额头上的细汗,脸上和眸里盈满了心疼。
霍青谣脸上还浅浅印着昨日沈司庭那一掌的痕迹,看得王氏一阵心痛。不用问王氏也知晓那一掌是谁打的,除了沈司庭,没人敢动她的女儿。
王氏是忠侯府的人,府中世代女儿家喜欢的皆是驰骋沙场的豪气男儿,偏偏到了霍青谣这儿,喜欢上了一个满身傲气的玉面书生。
那日在城门外,霍正鸿将霍青谣的手放到沈司庭手中时嘱咐他的话还萦绕在自己耳边,沈司庭怎能这么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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