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和推开金銮殿大门时，傅清远手中长剑刚好向慕寒心房刺去。

　　细雪随刺骨寒风飘入殿内，长剑正好刺穿慕寒身子。

　　他神色痛苦从殿上宝座上跌落在宝座下，迷离双眸正好将站大殿门前慕初和的模样映入眼眸。

　　思绪飘向远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安殊怀胎七月那时，他们吵地最激烈的那次。

　　凤鸾宫内

　　“是，我肚中孩儿，不是你的，是夜清涯的，这样，你满意了？”安殊激动站起，冲着慕寒歇斯底里大吼，小脸憋地老红。

　　慕寒气地口不择言道：“真是个不知廉耻。”

　　“你能三宫六院，娶卿兰，我为何不能侍二夫？”安殊语气倔强，目光坚毅，未有服软姿态，她势要跟慕寒吵到底，争到赢，她实在是太气了。

　　放弃一切追随他，却落地他怀疑自己不守妇道。

　　“我跟你解释了多少遍，娶卿兰只是权宜之计，卿兰兄长为将军，我新帝即位，需要她兄长辅佐。”

　　慕寒的语气也没有丝毫软下的意思。

　　两个都是特别不愿服输的人，这样的争吵已不知闹了几回，多到他们自己都数不清了，多到他们好像很久没有安静坐下来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说到底，你眼中只有江山，既然如此，那我便去青霄国，跟夜清涯过罢了，起码他会一心一意待我，不会质疑我。”

　　争无可争，又年少气盛，慕寒抬手往安殊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你若敢离开我，去青霄国，我便发兵，将青霄国夷为平地。”

　　慕寒这一巴掌太用力了，安殊瘦弱承受不住这重重一巴掌，身子碰了圆桌，一下倒在了地下。

　　腹疼难忍，安殊痛苦呻吟，“孩子。”

　　看到安殊下身流血染红了衣裳，慕寒吓地赶紧将她抱至榻上，对殿外大喊，“快叫御医。”

　　这重重一掌，安殊早产，也难产了，接生稳婆匆匆跑到殿外问慕寒保大还是保小时。

　　慕寒竟毅然决然选择了保小，安殊道她要离开去青霄国是慕寒选择保小的一个原因。

　　除此，慕寒也过够了这种每日争吵，二人互相折磨的日子。

　　他觉得若安殊死了，是不是两人都解脱了？

　　他既不想安殊离开，也不想痛苦，所以以这样的方式解脱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后悔。

　　后悔到每每看到慕初和的模样，他就会想起安殊。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将安殊的恨转移到慕初和身上，还是因为慕初和时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曾经做过那么愚蠢的一件事。

　　明明都是他的错，他却全部归咎在慕初和的身上。

　　沉重的眼皮合上之际，慕寒似乎又看见安殊身穿鹅黄长裙，外披素红大氅，站在腊梅树下对他温柔一笑道：“你好，我叫安殊。”

　　安殊的模样越来越模糊。

　　眼前的红腊梅也越来越迷蒙，渐渐变成一团红色烟雾，越飞越远，直至不见。

　　金銮殿“吱”一声打开刹那，傅清远循声看去。

　　他看到慕初和站在殿门边，大红喜服为她清秀模样平添了几分风情万种。

　　落了一身细雪的慕初和，模样狼狈。

　　傅清远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骨节泛白，指甲纂入手心，可脸上还是毫无波澜。

　　身后是漫天风雪，慕初和一步一步往殿内走去。

　　她看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傅清远轻笑，看着一身戎装的顾千夜轻笑。

　　踱至顾千夜身前，慕初和目光环视他良久，嘴角轻笑一点点消逝，脸色徒然一沉，“你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顾千夜心虚躲避她的目光。

　　此刻除了对不起，他不知如何解释。

　　顾家世代都为流火国将军。

　　顾千夜作为顾家子孙，必然逃不开臣服傅家的命运。

　　命运的牵连，所以协助傅清远复国是他的使命。

　　慕初和后退一步，轻笑出声，“对不起？这种事情是一句对不起能过去的吗？”

　　门外凛冽寒风呼呼吹，安静的宫殿落一声咆哮，余音绕梁。

　　不容顾千夜回话，慕初和转身走上金漆阶梯。

　　走到傅清远身前，慕初和抬头仰视着他，一字一顿冷声道：“你对我从头到尾只有利用，没有喜欢，是不是？”

　　“不是。”傅清远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

　　慕初和快步后退，躲开了他触碰，“不是？那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什么？只是你与他们演的一场戏吗？”

　　傅清远语塞，他明白他现在说什么慕初和都不会信，他只好选择沉默。

　　傅清远不回话，慕初和更气，“不回话，是默认了？”

　　空气还是寂静，慕初和状若癫狂地大吼，“为什么？你与慕寒的恩怨为什么不能选择在平时解决，你知不知道今日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若不是今日，我无法将大队精兵混入迎亲队伍，混进宫来。”傅清远开口，却是在慕初和心上再添一刀。

　　哀大莫过于心死，慕初和似笑非笑转身离开，不再责问。

　　事已至此，看到的就是事实，她不想再多作争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傅清远扼住她手肘，慕初和背对着他，冷声道：“放手。”

　　言毕良久，傅清远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慕初和用空余的手用力将其宽大手掌扳开。

　　将下阶梯前，脚下未断气的慕寒伸手牵制住慕初和的脚，用极虚弱的声音喊道：“慕儿，助意中人复了国，还是替娘亲报了仇，可真是一举两得。”

　　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慕寒却想要慕初和更恨他一些，或许他真的不配做她爹。

　　闻此言，慕初和蹲下身，揪住慕寒衣襟，咬牙切齿道：“陛下，我根本不是你女儿，你女儿早让你逼死了，慕初和这一生最悲哀的，应该就是有了你这样一位自私的父亲。”

　　听慕初和一字一顿，慕寒瞳孔睁大，心脏倏然骤停，没了气息。

　　放开其衣襟，慕初和往大门走去，路过顾千夜身旁，没再看他一眼。

　　大婚之夜，四宝的惨死，傅清远的利用。

　　慕初和一夜之间尝遍了别人一辈子都不会尝到的痛苦。

　　她此刻心灰意冷，眼眸却还是干枯地一滴泪也流不下。

　　雪越下越大，慕初和再一次走在安静无人的宫道上。

　　雪下掩埋的石头，慕初和看不到，让其绊倒，雪已染白她的黑发。

　　摔倒在地，慕初和痛地热泪如泉涌，但她不知是身上的痛，还是心上的痛。

　　顾千夜迎着大雪向她跑来，将她扶起。

　　眼前薄雾遮眼，慕初和虽看不给扶她之人的面容，但听他身上铠甲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她便知道来人是顾千夜。

　　奋力推开身侧人，慕初和擦了擦眼泪，“不需要你这般好心。”

　　顾千夜毫无准备，遭慕初和这般一推，他踉跄后退几步，“事情重大，不是我们不想与你商议，是不能。”

　　“事已成定局，我只看结果，不听解释。”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从头到尾未看顾千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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