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答应傅清远哪也不去,下一秒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府。
城隍庙宇经雾缭绕,慕初和站在一棵缠满红绸平安符的大槐树下左右环视。
人来人往,烟雾迷眼,慕初和看不到欢喜究竟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
云袖遭人轻轻拉扯,慕初和垂首看去,只见右下方站着一位衣裳整洁,软萌可人的小男孩。
第一眼认不出,细看,慕初和嘴角漾起嫣然笑意。
她俯身蹲在孩童面前,揉了揉他的肉肉小脸,“你怎么认出我的?”
“姐姐的容颜,欢喜一眼就能认出,一生难忘。”
“油嘴滑舌。”
慕初和轻刮欢喜鼻子,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摊至欢喜面前,“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糖莲子”欢喜甜甜回道,伸手接过。
坐在那棵缠满红绸的大槐树下,背脊挺直,同视前方,动作一致。
慕初和与欢喜你一颗我一颗,转瞬便将那包糖莲子全部消灭掉。
抹了抹嘴角的糖粉,慕初和直入正题,“除了城中事情,欢喜对城外那帮山匪可有了解?”
眼珠微动,欢喜稚气回道:“我只知道他们的寨窝叫黑风寨。黑风寨大当家唤宋高,二当家叫西宁。宋高在半年前的剿匪行动中殁了,所以现在黑风寨由西宁掌事。西宁生性残暴好色,专欺老人妇襦,专劫过往商队,反正就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看望欢喜,顺便一提山匪的事情,没想竟真让慕初和打听出了什么。
“那欢喜可知他们的山寨落至何处?”
“姐姐,若是城中事情,欢喜还能准确说出,但城外的事,欢喜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看欢喜满脸愁容,慕初和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你说的,已经对我有很大帮助,不需要烦愁。”
闻言,欢喜面容欣然而有喜色,“真的吗?”
“真的。”慕初和肯定点了点头。
湛蓝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了解了山匪的事情,再与欢喜话家长,一番细聊后,慕初和得知他父亲大病已痊愈。
欢喜也不当乞丐了,已到私塾读书认字。
本是值得庆祝的时刻,慕初和却要匆忙与他道别,赶往效外。
此时回府,定会被傅清远捉个正着。
被他捉住,慕初和别想出来了,救君怡这事,她也别想掺和了,所以她打算自己去找黑风寨。
城北离效外极近,步行的话,只需半柱香时间就能出城。
站在城门口,慕初和看见沙尘灰地前方便是一大片翠绿树林。
沙尘灰灰中绿树葱葱,竟有种别样的朦胧美。
翠绿树林的山间小道只见农夫与樵夫在赶路,不时还会看见一两队商队路过。
站在火辣骄阳下,黯然片刻。
慕初和往那片一望无际的树林走去,步至山间小道,逢人便问,“你可知黑风寨在这山间何处?”
被问到的路人,各各摇头晃脑,然后像看到傻子一般,快步走开。
没吃过猪肉,应该都看过猪跑。不了解黑风寨,应该也听说过大名。
城中城外百姓对黑风寨都避而远之,就算看到也绕路走,名字都不想提之。
但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姑娘,竟明目张胆逢人便问:黑风寨在这山间何处?路人不把她当傻子看才怪。
越往前走,人迹越少。
日落西斜,眼看快至黄昏,慕初和只能放弃往回走,她不能在找不到黑风寨情况下,还要误了回宫时辰,落了一个违反宫规的罪名。
只一个转身,就撞上了一堵人墙,慕初和吃痛捂住鼻子,强忍眼泪说道:“对不起。”
慕初和话音刚落,那堵人墙立刻回声道:“没关系。”声音字正腔圆,低沉磁性。
好听的声音引起慕初和的好奇,她按摩着鼻子,微抬眼眸。
黄昏已至,晚霞从树叶缝隙洒落。
在晚霞霞光的朦胧下,慕初和竟觉得眼前身材欣长,一身雪白直襟长袍的男子身体有些透明。
从上至下打量,只见男子乌发茂密,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
一双剑眉下是凤眼脉脉含情。
鼻梁高挺,薄唇此时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那两道浓浓的眉毛随男子笑容泛起了柔柔涟漪。
清风吹来,男子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
“你……是来散步的?”
“回家。”男子简单回了两个字。
“你家?”手指着四周的树木灌丛,慕初和眼神直视男子道。
“自然不是,我住山间深处的黑风寨。”男子嘴角的目眩笑容倏然变地不怀好意。
得来全不费功夫,慕初和眼中精光一闪,面对男子不怀好意的笑容,毫无惧意。
“公子,小女子今日与爹娘到这山间踏青。中途却因我贪玩与他们走散了。我第一次来郊外,对这里并不熟悉,走了一下午都没走出去,反越往深处走。你看天也黑了,我又累又饿,不知公子能否收留小女子一晚?明日,我出山与爹娘取得联系,定会重金酬谢公子。”
男子不怀好意的笑容消逝,眉头微蹙,更是用眼前女子莫不是傻子的眼神打量慕初和。
见男子有所迟疑,慕初和加油添醋道:“你看天都快黑了,你忍心将我一小女子留在这山间喂狼吗?”
泫然欲泣,慕初和低垂清眸,作欲哭状。
在慕初和清泪将落前,男子终于出声,“你若不怕,就随我来吧!”
语毕,男子越过慕初和,往前走去。
慕初和快步跟上,走在男子左侧,并肩齐走。
侧量男子侧颜,慕初和开口:“小女子慕初和,不知公子叫什么?”
“宋玉。”宋玉别过头,看着慕初和回道。
眼前女子笑意盈盈,反而让他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黑风寨曾经大当家唤宋高,他住黑风寨,又唤宋玉,还能自由出入,那他与宋高应该关系不浅。
慕初和心中忖测,表面装作无异,“嗯,公子如名字一般,出落地一表人才啊!”
“姑娘胆量过人,一点也不像未出闺阁的姑娘,也让在下意外不已。”
“彼此彼此,于公子气度与谈吐,小女子也很难将公子与那些无恶不作的山匪联系在一起。”
每个人都话里有话,上句不搭不句。
风清月朗,树叶随风摇摆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
宋玉打着火折子,继续往前走。
深山处传出一声狼吼,随着狼叫,慕初和缩了缩身子。
宋玉和着狼叫声继续道:“你还真如君怡说的一般,行事洒脱,为人仗义。为了朋友,不管行事多艰险,也不管自己是否有能力,都会奋力前行。”
宋玉嘴角再次勾起坏笑。
君怡的名字从眼前从未见面的男子口中说出,慕初和倏忽顿住脚步,“你认识君怡?”
“不告诉你。”
宋玉坏笑嘴脸映在月色下,让慕初和恨地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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