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远来南越国后的改变,宋玉对安清晚的关注,顾千夜都看在眼里。
其实他对安清晚也很好奇,他也想知道安清晚到底是不是慕初和。
下了十几日暴雨的涪陵城,今日终于放晴。
湛湛蓝天,没有一丝云彩。
御花园小亭,屋檐还在滴水,园中四周盛开的花朵,花瓣上也沾满雨水。
大雨过后,四处一片清净,泥土散发芳香,那是大自然的味道。
安清晚今日一袭素黄色衣裳,衬地肤色细腻白晳,半挽发髻,髻间簪着一支珠花簪子,上面垂着流苏,流苏随她动作摇摇曳曳。
手中拿着一支黄色菊花,下巴枕在凉亭冰冷的石案上,安清晚眼神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的清丽花朵。
傅清远要永远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难道她还想再回到他身边,再经历一次三年前那种难以接受的利用?
不!她绝不要周而复始感受三年前的一切。
猛然摇头,安清晚手上力度一松,手中菊花掉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一双白色男子长靴映入眼中。
靴子主人同时弯腰去捡地下菊花,他拇指上的玉扳指安清晚熟悉不已。
循靴子向上看去,顾千夜的俊郎眉目将安清晚杏眸占满。
只见他长袍雪白,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
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姿容清朗,似水墨丹青难以描绘。
顾千夜将手中菊花递过,安清晚顺手接过,“谢谢。”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与郡主同坐?”他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微笑还是那样温暖,为人还是那样谦和有礼。
“嗯。”安清晚有些尴尬别过脸。
是不是过分在意一个人,他的错误就会被放大,那一场谋划顾千夜明明也参与了,为何安清晚愿意与顾千夜相认,也不愿与傅清远相认。
顾千夜敛衣坐下,周围一片寂静,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安清晚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本来还不确定安清晚是不是慕初和的顾千夜,现在近距离察看,他确认了。
眼前人儿就是三年前那位令他心猿意马的女子。
她的脸虽消瘦了许多,眼神却不会骗人。
看到心仪女子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顾千夜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他觉得很生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安清晚疑惑反问。
“你可知你的离开,害多少人伤心痛苦,你又可知,因你的离开清远他……”言语一顿,顾千夜始终没将傅清远割腕自绝的事情说出。
安清晚以为顾千夜是想替傅清远说情,他是想告诉她,在她假死后,傅清远到底有伤心,有难过。
重重舒了一口气,安清晚出声道:“骗了你们,是我不对,对不起。可是,千夜,我也有我想要的生活,你们的利用我可以原谅,但他将要迎娶三宫六院的未来,我是无法接受的。”
不理解安清晚的自私,不明白她为何要用这么极端手段离开他们的顾千夜,这一刻,好像懂了。
嘴上轻易能原谅的利用,心里还是耿耿于怀,安清晚几番思忖,抢在顾千夜回话前,问道:“傅清远与慕寒到底有什么恩怨?”
三年来,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对此提问,顾千夜左手抚上右手拇指的玉扳指,半响才开口道:“不共戴天,杀父之仇。”
最不想提及的事,却总有人逼着他们提及。
“杀父之仇?”一直以为傅清远造反是为了权倾天下,她没想过,他竟还有苦衷。
“那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欲言又止,顾千夜打算将那个长埋心底许久的秘密说出,血流成河的皇城似乎还历历如绘。
“在你眼中傅清远可能是一位忘恩负义,野心巨大的侫臣,他造反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他父皇母后报仇。”
“父皇母后?”
“他是前朝太子,慕寒带兵攻破流火国后,将他父皇母后,亲信属下,还有教他学识与武功的太傅,当着他的面一一杀掉了。”再一次提及这件事,顾千夜内心还是震撼,他父亲也是在那日殉国的。
眼眉皱起,安清晚双眸睁地老大,她用力握紧手中花梗,不知该如何回话。
人生于世,是不是都在于苦?背负地不够多,他所过的就不叫人生。
原来傅清远曾经肩负那么多,难怪他待人总是虚伪疏远。
回想傅君怡那句:没有这个地方的时候,安清晚现在算是明白了。
原来她是公主,她父皇母后曾遭她名义上的父皇残忍杀害。
一直觉得傅清远欠了自己,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欠他的更多。
没有追问傅清远如何逃出那场变故,只是亲眼看着至亲死在眼前这一段,足以让安清晚身子发颤,目瞪结舌。
“什么时候回流火国?”安清晚的声音柔了下来。
“一个月后。”
“你要保重。”想询问君怡的情况,话说出口又成了道别。
询问出她好与不好,安清晚又能怎么办呢,那还不如不问。
“你不跟我们回去?”
安清晚果断摇头,“这里有疼我的皇叔皇嫂,有爱我的昕然妹妹,我不想走。”
“如此也好。”顾千夜收起温暖微笑。
不容安清晚回话,他站起身,颔首弯腰,低眸作辑道:“那么,就在此别过吧。”
话音刚落,顾千夜迅速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御花园凉亭。
一向温润的顾千夜,竟因安清晚一句“我不想走”生气了。
不知他是气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劝人,还是气安清晚太过狠心,从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安清晚还没从顾千夜那番道别中回神,顾千夜的身影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他是生气了吗?他在气什么?”安清晚自语道。
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安清晚动身,走下凉亭石阶,刚将石阶走完,一抹蓝色身影竟从左边闪出,将安清晚撞倒在地。
安清晚细腰碰上身后石阶,一股剧痛从腰间油然而生,刺激着她的神经。
扶着腰站起,安清晚蹙着眉出声喊道:“谁啊!走路都不带眼晴的吗?”
地下一件兰紫色华服,华服边一个暗红色盏托,盏托旁躺着一位身穿蓝色宫装的少女。
少女躺在地下,久久没起身,许是头先着地,实在太疼了,少女许久缓不过劲来。
看到撞她的人是位小宫女,安清晚忍着痛上前将其扶起,声音柔了下来,“没事吧!”
少女面容痛到拧作一团,缓过劲后,少女急忙跪在地下,连声道:“奴婢该死,安和郡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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