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终归是我家,我要回去的。”李淮南说。
言外之意,他并不是被谁逼着,而是自愿回许家的。
李相望浅浅一笑,没再多问。
李淮南把来意禀明,开门见山地问道:“舅舅,我想知道听您说说关于我奶奶的事情。”他一直好奇奶奶死后为什么会留下一封信,让他来找李相望。
奶奶是怎么认识李相望的?
奶奶为何会抚养他真多年?
难道,她是受李家所托?
李淮南把心中的不解与他这位舅舅摊开了讲,他今天势必要寻求一个答复。
李相望看着李淮南认真的神色,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瞒是瞒不住了,如今李淮南回了许家,当年的秘密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总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话未开口,李相望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感叹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怂恿你的母亲嫁到许家。”
李淮南问道:“舅舅,我想知道的是关于奶奶的事情……”
李相望却提起了他的母亲李桑兰,让李淮南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这件事情跟他想的一样不简单。
“抚养你长大的那个人,当初是李家的佣人,是在你母亲身边伺候她的梳妆嬷嬷。”李相望说:“你母亲嫁到许家后,不久,她也辞别了李家,回乡下做事了,六七年后,她才回来燕城。”
这些事是李淮南从未听说过的,一旁的俞勒更是听不明白,又不能打断他们的谈话,只能在一旁云里雾里的听着,只知道李淮南在与他这个舅舅谈论他的身世。
俞勒之前打听过李淮南的身世,前前后后都了解一些,知道他是许元朗的私生子,自幼被抛弃在外,他恨许家恨得不得了,从南京失忆回来后却认祖归宗回了许家……
俞勒觉得李淮南不像失忆的人,或者说他的失忆已经好了,所以俞勒在心里更愿意称呼他为李淮南,而不是许钦明。
毕竟,他们初次相识时,他就告诉过他,他叫李淮南。
俞勒作为旁观者,也能知道,李淮南是不喜欢许家,对它无甚感情,至于为什么他会回去许家,又接受了许元朗给的职位……李淮南似乎有自己的打算。
“当你们听说我被许家弃养之后,动了恻隐之心,所以就请奶奶帮忙救了我,抚养了我,对吗?”李淮南问。
李相望说:“你说的很对,的确如此。”
李淮南笑了,问道:“为什么把我丢给别人来养?我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李淮南不是在责怪,自己被许家抛弃时,李家的袖手旁观,他只是觉得心灰意冷,为什么连李家也这么急于撇清和他的关系。
他在每个人眼里,难道都是抹不去不想沾染的墨点吗?
“你并不了解当年的实情。”
“什么是实情?”李淮南问:“大街小巷上疯传的还算不上实情吗?”
“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当年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和你的身世。”李相望说,他有权利知道。
李淮南对于李相望的坦率有些意外,他说:“之前我问过您,可您并不想告诉我。”
李相望笑了下,说:“那时我觉得你会承受不起,才没选择告诉你,如今,你能放下对许家的憎恨回到你父亲的身边,也许你已经成熟了。”
俞勒干咳一声,对李淮南说:“我要不要回避?”
李淮南说:“不必,没什么值得避人的。”
过往是好是坏,李淮南都看得很开,总之是与他无关的,就算是孽,也不是他造的孽。
李相望将一切实情对他的外甥全盘托出,他说:“当年我们李家在燕城算不上是权贵,只能说是没落了的世家,门可罗雀,家境一般,你母亲十八岁的时候从女校毕业后,为了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补贴家里,她就去燕城临时政府应聘文秘的工作。”
“外人只当是因为她靠的只是自己的年轻漂亮才获得的那份工作,不免遭人猜忌,做任何人都有人说难听的话排挤她,后来她也因为受不了流言蜚语而辞职不做了。”
李相望说:“正是这份没做多久的工作,才让她有机会接触了一些政府的上层官员,其中就有燕城督军许元朗……”
李淮南苦笑,推算起自己母亲与许元朗的认识的时候,他们相差的岁数至少得有二三十岁了。
“你母亲自从辞职在家以后,渐渐地自闭起来,不再喜欢与人交流,有时甚至几天不说话,总是坐在亭子里发呆。”
李相望回想起多年前关于妹妹的琐事,他并不感到费力,因为这些都是他记在心里不曾忘却过的。
他说:“那时我忙着准备出洋留学的事情,每天都在外面跑,很少有时间关心她,等我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
李相望停顿了会儿,叹了口气。
“她已经怎么了?”李淮南平静地问道。
“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她怀了你。”李相望说:“你知道的,未婚先孕即使是放到现在来说也是引人议论的事情,更何况李家从来门风都很严,这件事情气坏了你的外公。”
“他恼羞成怒要把你的母亲赶出李家去……”李相望说:“他说,他再也没有这样的女儿了。”
“李家上下以她为耻,包括那时的我,也对她不理解,甚至对她恶言相向,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没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可怜她同情她。”李相望说到心酸之处,眼眶红了起来。
他很久没有哭过了,除了回想起自己妹妹早年受的苦难之时……
“所以,你们都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我的母亲就真的离开李家,是吗?”李淮南几乎无力了,他不忍揣测母亲是怎么怀上自己的,但无法相信她当时会是自愿的。
她刚从女校毕业,本应有向往的未来和美好的爱情,可她却怀上了一个比她大那么多年岁的男人的孩子。
“你母亲一开始是不愿意告诉我们,肚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后来流言却传开了,那是不实的流言,你母亲否认了。”李相望没有重复那个无端且恶意的流言,可李淮南却知道这个流言在当时炸开后,会对这个柔弱的女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她……是被迫的。”李相望短短地几个字,让李淮南有些失去理智。
他就知道!
他早该知道!
他的出生就是不幸福的开端,不仅许元朗伤害了他的母亲,包括他,也给母亲带来了无限的灾难!
李淮南低头起身,发狠似地一脚踢在了沙发的挡板上,俞勒从来没见过李淮南情绪如此失控过,他走过来拦着李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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