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苒问残影道“你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伯母？”

　　残影面对着眼前的棋局，踌躇良久，迟迟不落下手中的子。良久，残影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那我可否问你些问题？”，残影的心中，有些事憋在心里太久了，久的自己都不知道了对与错，尘封的越久，越是历久弥新，看着今日母亲的样子，他的心中再起波澜。

　　楚苒看的出来他满腹心事，走了过去，坐在他棋局的对面，在他的对局落了一子，答道：“可以”。

　　残影问道：“你说爱一个人，可以等他多久？”。

　　残影的这个问题，倒是把楚苒难住了，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如今一想，却也不知确切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楚苒答道：“可能取决于有多爱吧！或许等到不爱了，就不等了”。

　　残影手中落下一子，说道：“母亲等了他半辈子，如今成了这幅境地也是拜他所赐，为何还是忘不了呢？”

　　楚苒知道残影口中的“他”，定是他的生身父亲，虽然她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她看的出来，残影对他满怀恨意。

　　楚苒道：“或许伯母选择只记得曾经的美好，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忘了不是更好？”

　　残影苦笑道：“忘？如何忘的掉？七年前那个夜晚，我把他们都杀了，但是那有如何，一泄心头只恨？恨，只会有增无减！”，他持在手中的那粒棋子，快要被他捏碎了。

　　“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楚苒想到了前些日子，寒源山庄的祭日，“之前还奇怪老庄主，庄主夫人，还有庄中的嫡子，何故都是同一天祭日，没想到竟都是残影所为”，不由得忐忑和恐惧潜入心底，但看着残影的样子，很是痛苦，又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杀人如麻，毫无人性的人。

　　楚苒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但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何必还要为难自己？”。

　　残影转回了话头，说道：“你知道吗，我问你的问题，是从前母亲问过我的，但是我知道她嘴上是问我，其实是问她自己罢了，答案就是等这一生”。

　　听着残影的话，楚苒又回想自己，自己对于梁晔会不会也是执着如此，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念，楚苒道：“听你说来，伯母爱的很深，伤的也很深”。

　　残影道：“你知道吗？世人只知道死去那个女人才是寒源山庄的庄主夫人，却不知我的母亲才是堂堂正正的原配”。

　　这一层事，楚苒的确是一无所闻，只听说过残影的父亲，也就是老庄主当年的夫人，可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

　　残影说道：“当年他还未当上寒源山庄的庄主的时候，就同我母亲成了亲，还生下了我。后来他出门历练，说是回来之后就可以接任寒源山庄庄主的位子。母亲苦苦等了他三年，杳无音信。三年后，他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个女人，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

　　楚苒道：“或许老庄主是有苦衷”。

　　残影嘲讽的笑道：“苦衷？什么苦衷！苦衷就是他跟我母亲说，他爱上了那个女人，他们成亲的那日，母亲手中还那着他送给她的那个发簪，口中不停的说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曾经的诺言，字字珠玑，到后来变成了一刀一刀剜心的利器。”。

　　楚苒问道：“后来呢？”，虽然楚苒知道不应该追问别人的事，但是她很是好奇。

　　残影说道：“之后，母亲由他的妻变成了妾，他从未来看滚我们，我本以为，没了他，我也可以和母亲安然的过日子，可是世事无常，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而我就成了他们的头号敌人。终于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我作为长子要出门好好历练一番，来日就可以好好的接任寒源山庄。母亲开心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我们以为他心里还是有我们的，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阴谋！”

　　残影说着说着，越来越愤怒，楚苒能感觉到他怒火中烧，但是他的往事，实在是不容别人插嘴，也只能静静的听着。

　　残影接着说道：“我出门之后才知道，他和那个女人安排了杀手要杀了我，他们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大难不死。一天夜里，我偷偷的潜回寒源山庄，我亲眼看见他把秘制的毒药灌进了母亲的嘴里，我一气之下冲出来杀了他。而那个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说一切都是他做的，与她和儿子无关，真是可笑！我就顺手把那些毒药全部塞进了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的嘴里”。

　　残影说道这儿，笑了，只是笑的过于苦涩。

　　残影接着说道：“他们都死了，可是那有怎么样？母亲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我寻遍了天底下的良药，还是没能让她好转过来！”。

　　楚苒轻声问道：“因为如此，所有进入寒源山庄的人都要被你下毒？”。

　　残影的手有些颤抖，阴冷道：“我看着背叛我的那些人，毒发身亡的那个样子，觉得很美妙！”，嘴角的那一抹笑，太过邪魅。

　　残影问道：“你说我，对吗？错吗？”

　　对于残影，楚苒不能说他是对是错，只能说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

　　楚苒道：“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看着残影的沉默，楚苒悄无声息的走了，他的故事太过残忍和凄凉，楚苒的心中既愤懑又惋惜，但是如何说的了对错呢？

　　“问我，不去问你自己”，楚苒的话萦绕在残影的心头，或许他问她，只是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和自己心中一样的答案罢了，这样也许会更安心一点。

　　看着母亲现在痴痴傻傻的，还在怀念那个坏蛋，残影心中气愤难平，可是自己的母亲都忘了，忘不掉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得那场杀戮，是他所为。如今他可以一手遮天，害他和母亲的人都死了，要问开心吗？自然是开心的，杀人的那一刻是从未有过的快意，可是后来呢？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杀了他们，反而越来越恨他们，到底恨的是他们，还是自己？这些年，冷眼观望一切，觉得世人皆是绝情，缺唯独躲避不了莫名的伤感伴着自己。内心好像有人再说：“其实你只是一个人，一直以来的一个人”，无论在世人眼里多么残忍和冰冷对待别人，内心却自己冷的瑟瑟发抖。

　　楚苒回到房内，早已是深夜，这个夜晚很静，又很冷，心的冰凉让情绪万千，沉思那些被自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往事，错过的，在一个个漫漫长夜，不堪回首的伤心事，好似千万只蚂蚁一样啃噬着人的身体。

　　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别人无法触及的伤痛，会蛰伏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会趁人不备跑出来，刺痛你，楚苒知道今夜的残影一定是痛苦的，但是在这个世上，有谁能真真正正的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呢？

　　残影的故事，让楚苒惊愕之余，又感慨万千，爱的太深，又恨的太深。

　　原本还在为梁晔的事，心绪不宁，如今加一重额外的事，更是让今夜难以入眠。楚苒在想，残影的父亲到底有没有爱过他的母亲？或许没有，一切只不过是他母亲的一厢情愿罢了，又或许爱过，但是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和别人的温柔。

　　但是这两种情况，到底孰好孰劣呢？难以抉择，总之，最后的最后，是一场悲剧，是他们爱情的悲剧，也是所有人的悲剧。如果非要让她选一种，她宁愿选择第一种，因为从未有过，或许更容易放的下。

　　那么她和梁晔呢？她有时在想，梁晔爱她吗？时而确定，时而不确定，而她好像很爱梁晔，但是真是只是纯粹的爱，还是除了爱之外，还有放不下的执念和不甘。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不觉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不知道十年后的他们，会是怎样的境遇，于她而言，是喜是悲呢？

　　……

　　第二日，楚苒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也是她思索了一夜的结果。

　　楚苒收拾了行礼，找到了残影拜别道：“我想自己回帝都了”。

　　残影愕然，问道：“如何决定的如此仓皇？”

　　楚苒道：“不是仓皇，是觉的这可能是答案”。

　　残影问道：“什么答案？”

　　楚苒笑道：“你昨日问我，爱一个人，可以等他多久？我想了一夜，我想我不要一直漫无目的的等下去，既然他不来，我就自己去找他”。

　　残影道：“若是你此去遇了危险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他不让你去，或许是怕你有危险？”

　　楚苒道：“若是一味的躲在他后面，如何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

　　残影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这是你的决定，也不会让人护送你，你多加小心”。

　　楚苒一笑，说道：“这些日子，多谢照顾”。

　　说完拜别了残影和流罂，独自上路了……

　　 喜欢执手天下之凤翔天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执手天下之凤翔天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