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看到欧阳宁城脱去轻甲,穿着常服懒懒的曲腿斜躺着,这动作衬着他英俊不凡的面孔,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看得明月青心头一跳,挑着车帘愣住了。
欧阳宁城见明月青要进不进的看着他发愣,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不是你想见的人,失望了?”
一开口就将明月青心头刚冒出的旖念掐灭,也不知他又抽得什么风,一见面就拿话刺她。她这会儿心思没在这儿,懒得与他计较,没好气的翻他一眼后,放下车帘,坐到车窗前,向外看去。
见王婕妤与平昌候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便在宫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队启行,平昌候则牵过一旁的马,骑上马背,在王婕妤的马车旁随行,明月青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转回头,发现欧阳宁城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明月青眉尖轻蹙:“你又想说什么?”
欧阳宁城鼻孔轻哼一声,身子往下一溜,头枕着未受伤的手臂,平躺了下来:“本将军要睡会觉,你乖乖坐着别乱动,别说话。”眼睛一闭,不再看她。
明月青两个鼻孔直喷火,本想转身下车,想着张彦的话,只好压下火气,狠狠瞪了某人一眼,侧过身,头倚着车壁,静静望向窗外。
山路两侧古树树冠巨大,层层叠叠的浓绿,将阳光遮了大半,林子深处传来清晨的鸟叫,更显得山路清幽。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上的诸事纷扰。
这些纷扰是什么时候堆积在心上的?回想起来,似乎是从华山回来,在北村遇到杏花大娘时开始,先是母亲的事,既而是张廷元、欧阳宁城、都尔干、霍云、平昌候等人,而这些人、这些事都不是她主动去招惹,却在不知不觉里深陷其中。
最让她烦闷苦恼的是,这些她都不能与家人说,唯一可以倾述的师父又不在身边,回家后她该怎么办啊?
光是受了伤这件事,她已经无法面对父亲和哥哥,平昌候是她生父的事就更法向父亲交待了,唉……要是没有从华山回来多好?
一声叹完,她才惊觉,连忙扭头看欧阳宁城,却发现他不知何时醒来,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明月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欧阳宁城目光闪了闪,从她脸上移开:“没什么,口渴得很。”
明月青撇了下嘴,找到车上放的水囊,拨去塞子,递给他:“喝吧。”
欧阳宁城看着递过来的水囊不动:“扶我起来。”
这人……明月青瞪着他直咬牙。
已经过去五天了,她伤重的手臂都结痂了,他居然不能动?真是白白浪费了哥哥制的药!
看着没人扶就躺着不动的欧阳宁城,明月青恨不得一掌劈过去。使唤她居然还摆着一副臭脸。
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不和受伤的人计较,小心扶他坐起来,把水囊递他:“给,喝吧。”
“你不知道我的肩膀受伤了吗?”欧阳宁城似存心和她作对,口气继续不善。
明月青指着他的右手:“这个手不是好好的吗?”
欧阳宁城斜睨她:“你坐到马车上就是照顾我的,不知道么?”
“你……”明月青差点一口气给噎死,敢情他早就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折腾她啊。
气恨恨的把水囊凑到他嘴边,看他张嘴喝水,心里一动。
欧阳宁城张嘴喝水,嘴唇一碰到水囊,便把水囊碰开了,没能喝上,明月青赶紧将水囊往他唇边凑来。初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嘴唇碰开了水囊,如此三番二次怎么都喝不上水后,才反应过来,再看明月青忍着笑的小脸,顿时明白,这小子在故意作弄他。
“明月青!”欧阳宁城黑着一张俊脸,狠狠瞪着明月青:“你皮痒了是不是?”
明月青挑眉:“凶什么?不喝就算。”不等欧阳宁城答话,收回了拿水囊的手。
欧阳宁城气极,右手急探,一把抓住明月青拿着水囊的手:“老实点,别动。”
就着她的手,仰头狠灌了几口,才甩开明月青的手,却不想在前襟上洒了不少水。
明月青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欧阳宁城脸黑如锅底,曲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这笔帐且记下,来日再找你清算。”
明月青被敲疼了,想还手,却因他有伤在身,不愿做那趁人之危的事,只好对他怒目而视
欧阳宁城却闭上眼重新躺了下去,嘴角轻扬,一扫这几日莫名的郁结之气。
……
明月琼看着锦盒内一对泛着莹润光泽的白玉手镯,一脸不解的看着林家娘子:“义母,你这是……”
这对白玉手镯色如凝脂,隐隐泛着油光,没有一丝杂色,光看其成色,明月琼就知道这手镯价值不菲,义母不会是想要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林家娘子倒了杯茶递给她:“这是奉车都尉侍中霍山送于我的谢礼,托我为他办一件事,我正为这事儿头疼呢,叫你过来问问该怎么办?”
其实她心里有一丝疑惑,莫不是那张廷元捣的鬼,自己吃不到的肉,转赠于他人?
明月琼惶恐接过茶杯:“义母,月琼出身小户,见识浅,哪敢给义母出主意。”
林家娘子淡淡一笑:“月琼,这事儿与你有关,还就得你自己拿主意了。”
明月琼不明所以得看着林家娘子。
林家娘子合上锦盒盖子,往一边推了推,只见明月琼扫了一眼锦盒,便又看向她,长长叹了口气:“霍山送这礼,是希望我给他保个媒,想要接你入他府上做妾。”
“什么?”明月青吓了一跳:“义母,女儿从未见过此人,他为何要收我做妾?”
林家娘子略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让明月琼心里有个准备,“我猜,这大概是张胖子的主意,他即得不到,不若用你来讨好霍家。”
明月琼脑中嗡的一响,好容易打发了个张廷元,现在又来了个霍山。
林家娘子看明月琼呆若木鸡的样子,颇感心疼:“月琼,霍家在朝势力庞大,便是那张廷元,也不过是他们座下养的一条狗而已,义母虽心疼你,面对霍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明月琼咬着下唇不吭声,将锦盒推到她面前:“要说,这也不是坏事,毕竟霍家在京城是高门旺族,就算是做妾,也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不比张廷元,家规门风严谨得多,决不会亏待了你。”
明月琼心里苦涩,只低着头双手紧握茶杯,不言不语,更不去看那锦盒一眼。
林家娘子知她心里不情愿,也知道她心里还放不下欧阳宁城。可霍家实在是权势滔天,此事她实在无法推托,只有把其中利害关系给她讲明白,盼着她能认清形势。
“月琼,”林家娘子看着明月琼垂着眼皮的小脸:“义母明白你的心思,如今,再把话与你说一遍。虽然你现在是我的义女,但有些人,只在心里想想就好,切不可抱着念头一味的执拗下去,于人于已都没好处。”
明月琼猛然抬头,放下茶杯,急切的拉住林家娘子的手,眼中含泪:“义母,月琼都明白,可月琼真得没办法,您就帮帮我吧,求您帮帮我……”
说了半天,明月琼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林家娘子不悦的抽出手:“月琼,你明明知道我两位姐姐的想法,你让我如何帮你?”
明月琼眼泪扑簌簌而下:“义母,月琼不想嫁与他人,请义母原谅、原谅月琼。”
“你……”林家娘子见明月琼无药可救的样子,十分头痛,知道再劝也没用:“霍家的事,你自己再想想吧。”一甩袖,起身走去内室。
明月琼含泪看着桌几上的锦盒,满腹心酸。
……
为了躲避平昌候,也因为不方便与其他侍卫同挤一张床,明月青在寺院的这几天,都是晚上值守,白天睡觉。
马车行进中,车身微微摇晃,明月青很快被摇得眼皮打架,倚着车壁左摇右摆的打盹,最后欧阳宁城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扯倒,也不知她真困得厉害,还是对欧阳宁城毫无戒心,居然顺势就栽在车座上,呼呼大睡。
申时末刻,车驾行到了北门外匈奴人的帐包处忽然停了下来,已经睡醒了的明月青好奇地扒到窗口向前方望去,只见前方道旁有车有马,挨挨挤挤的站了不少人,又不像是过往百姓,仔细一看,里面还夹杂着几个其他服饰的人。
看情形,好像在跟前方的张彦等人说着什么。
“看了半天,外面什么情况?”欧阳宁城看明月青只管扒在车窗上望着,好奇心也被勾起。
明月青的脑袋依然伸到窗外,声音传了进来:“有几个匈奴人,好像还有穿官服的……是他!”
听到明月青声音里带着惊讶,欧阳宁城好奇心起:“是谁?”
明月青把身子又往外探了探,欧阳宁城以为她没听见,又问了遍:“你看到谁了?”
明月青仿似没听到一般,依旧扒在车窗上。
欧阳宁城心下生恼,一把将明月青扯进来,自己从车窗上探出身去。
明月青被欧阳宁阳粗暴的拉扯回来,正要张嘴骂他,却不料欧阳宁城突然从窗口退回,风一样掀帘跳下车去。
“你干什么?”明月青吓了一跳,追着他跳下车。
明月青看他完全不顾伤口迸裂的危险,疯一样朝前方说话的那群人冲去,下意识的跟着他跑了过去。
欧阳宁城状如疯虎一般冲进人群,挥拳朝一个匈奴人打去。
站在霍山与霍云身侧的都尔干一点防备也没有,铁塔一样的身子被欧阳宁城一拳打得飞跌出去,口鼻顿时鲜血直流。
欧阳宁城这一拳使足了劲,只打得都尔干脑袋轰鸣、眼前昏黑,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霍云反应迅速,在欧阳宁城紧跟着扑上去之前拦住了他:“住手!”
欧阳宁城双目赤红:“让开!”
他总算是明白,为何一回来没多久就将他调去南苑校场训练什么狗屁新兵,还被调去保护王娥,根本就是有意支开他,让他没有机会与匈奴使臣碰面,更不可能知道都尔干也来到了长安,待他从北山回来,匈奴使臣也已回返,他哪还有半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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