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山下树林里歇息的王娥,在宫女的服侍下随便吃了些,又坐了会儿,被溪边那一大一小两个亲密互动的身影搅得心绪烦乱,皱着眉向那边扫了一眼,起身走向马车。
欧阳宁城连忙招呼众侍卫牵马赶路,明月青同刘奭两人玩得正欢,郑氏也全副精神都在刘奭身上,因而三人都没注意到身后林子里的动静,欧阳宁城俯身拣了半个手掌大的石块,远远向明月青身前的溪水里一抛,“哗”的一声,水花飞起,溅了明月青、刘奭一头一脸,郑氏身上也溅了不少,三人一声惊呼,同时回头,欧阳宁城斜了明月青一眼,自去牵马。
欧阳宁城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众侍卫惊愕之余,只当没看见,低头各司其职去了。
郑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将刘奭抱过来,抽了条绢帕仔细把刘奭脸上、头发上的水擦干,抱着王子殿下去坐马车。
明月青用手抹了把脸上水珠,冲着欧阳宁城的背影暗骂:混蛋,就不知道喊一声么?
佛光寺在半山之中,车马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天上是一望无际的澄净、幽蓝,高悬在顶的太阳,不遗余力的散发着热量,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山路两侧林中蝉鸣阵阵,偶尔传来一二声不知名的鸟叫,还有马蹄及车辙滚过路面的单调声音,在这炎炎夏日的午后,听得人昏昏欲睡。
明月青被午后的日头晒出了一身的汗,里衣早已湿透,只觉后背一片粘腻,恨不得把身上皮甲脱了扔掉。回头看看队伍的其他人等,无不是被晒得晕晕沉沉,蔫头耷脑,静悄悄像条将死的长蛇,缓慢向前蠕动。
与之相反,刘奭出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扒在窗前,任郑氏如何软声细语的诱劝,就是不睡。看到跟在马车一侧的欧阳宁城在马上潇洒英姿,两只眼睛在欧阳宁城身上溜来溜去。
欧阳宁城提缰挨近马车,俯身凑到窗前:“殿下可想骑马?”
刘奭毫不犹豫的点头。
郑氏连忙按住:“殿下,你还太小,骑不得马。”
“妈妈放心,本将军绝不会摔了殿下。”转眼看着刘奭:“咱们大汉朝的男儿,若不自小学习骑射,怎么驱逐匈奴鞑子?”
刘奭眼中光亮闪耀,重重点头。
欧阳宁城见郑氏还在为难,策马去王娥的马车窗前,征得她的同意,这才转回来,伸臂将刘奭抱到身前坐下,带着他一起骑马。
欧阳宁城一手护着刘奭,一面给他说着骑马的各种要领,想想,父亲可不是在他三岁时便教他骑马射箭的?
刚刚骑上马背,刘奭还有些心慌害怕,两只小手揪着欧阳宁城的衣袖,背心向后紧紧贴着欧阳宁城的胸膛,听欧阳宁城说着话,依样学习,慢慢放开了胆子,身体不再紧绷,眼睛也敢四处乱看了,只见明月青遥遥骑行在队伍前头,全没注意到他也骑在了马背上。
道路两边由开始的低矮树木,慢慢变成参天古木,遮敝了大部分日光,山风徐徐吹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人语声渐渐多了起来。
明月挺挺腰,散了身上那份慵懒,若在平时,定要大大伸个懒腰才能痛快。原以为能像游玩一般轻松,却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份苦差,只盼着能快点赶到寺院。
刘奭经过一个中午的磨合,又有欧阳宁城护着,胆子越来越大,不满足于慢步缓行,欧阳宁城双腿微用力,马儿撒开四蹄一路小跑到队伍前。刘奭又紧张又兴奋得抱住欧阳宁城环着他的手臂,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明月青听到急奔的马蹄声,回过头来,刘奭扬声喊:“大哥哥!”
看到骑在马背上从后奔驰而来,神采飞扬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明月青一时没回过神来,刚刚在林中拿石头泄愤的人,这会儿抽的什么风?
欧阳宁城策马在明月青马前打了个转又跑回去,两人错身而过时,欧阳宁城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她一眼,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眼里时隐含的示威之意。
明月青这时正因为与华山相似的环境,怀念着在华山上那无忧的生活,根本没心思去揣摩欧阳宁城眼中“深意”。
只对一脸兴奋的刘奭笑了笑,多一眼都没看欧阳宁城。
欧阳宁城带着刘奭策马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见明月青居然一点不为所动,心里无端的气恼起来。
王婕妤的队伍来到寺院前时,天色已暗。
寺中早接到旨意,一众僧人在住持的带领下,早早候在寺门前,向王婕妤、刘奭行了跪礼后,众人在方丈等僧众的带引下进了寺。
佛光寺前后共有五进院落,一、二进是供香客进香的大小殿堂,旁边另有偏殿、钟鼓楼等,三进是修禅、讲经、藏书等的屋宇,四、五进是僧房和香客休憩的客房,以及厨房、杂物间等。寺院占地颇广,五进院落殿堂、屋宇几十间,各种殿堂风格各异,院中又处处林木成荫,环境清幽怡人,虽离都城不近,香火却十分的旺盛。
因王婕妤要在此做法事,安全起见,早将寺内其他香客请了出去,因而,诺大一个佛光寺,显得格外宁静。
进入寺院,明月青、欧阳宁城分头在寺中各处巡察了一番,紧接着与寺院住持等人一同安排各自的人马轮值、巡防等。做完这些,天早已黑透,圆月高挂,众人在寺院僧人的安排下吃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明月青与欧阳宁城住一间香房,饭后回到屋里,却没见到他。
香房东西两面相对各有一扇窗户,此时完全敞开着,夜风穿过,十分凉爽。
明月青在塌上躺了一会儿,也不见欧阳宁城回来,看着窗外银辉倾泻,一时也睡不着,起身出了香房,在寺中四处溜达。
溜达到二进院落的时候,寺院西南角耸立着一座八角宝塔,塔高七层,是这寺院当中最高的建筑。高塔每层飞檐的檐角都挂着一个铜铃,山上夜风大,塔顶几层铜铃随风而动,发出叮呤叮呤的悦耳声响。
明月青站在塔下,仰头向塔上望了好一会儿,忽然脚尖一点向第一层飞身而上,一层一层直上到第七层,才攀住窗户,在塔檐上小心坐下,举目四望。
还记得在华山上,为了在东峰峰顶的观日台上观看日出,头天夜里师父便带着她等在那里。那晚她和师父躺在石上,看那夜空,只感觉天幕低垂,满天繁星仿佛触手可得一般,耳边是一波一波呼啸而过的风声。自那后,她便爱上了夜晚的星星和月亮,爱上了那一波一波翻滚过耳的风声,每晚都会到日日练功的巨石上去躺上一躺。
如今坐在这塔檐上,吹着风,听着铜铃悦耳的声音,看天边将满的明月,星空遥远,想起在华山上的生活,竟如梦境般的不真实。
放目四下里看去,山下村庄偶有点点灯光泄出,宛如夏夜的萤火虫,闪着璘璘微光。再看南面黑黝黝的山谷间,有一汪水光莹然,在月下闪烁着银白的流光。
明月青心里一喜,正在愁这一身粘腻的汗臭怎么清理,便望见了这么好的去处,当即一层层飞身跳下,底下两层一气跃下,将恰好路过的两人唬得差点跌坐地上。
两个宫婢手上拿的铜盆,被惊得摔出去好远,明月青忙过去拾起递给两人:“对不起啊,吓着两位姐姐了。”
两个宫婢看清是明月青,掩嘴笑说:“明大人不去休息,躲在这里专门吓咱们的吗?”
明月青被两个宫婢调笑的尴尬一笑:“呵呵,我这就去休息。”说完,飞一样的跑开,身后传来两个宫婢咯咯的娇笑声。
明月青被笑的心里一阵发毛,想起昭阳殿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侍卫与宫婢互生情愫,两人夜间私会、亲热,被其他宫人发现,那侍卫和宫婢均被杖责后赶出宫,据说宫婢经不住杖刑,还没出宫就死了,一张草席一卷,丢出宫去。侍卫出宫后,听到宫婢被打死的消息,心伤加棒伤,也险些丢了性命。
她自知自己男装模样比较惹人眼,因此在殿前当值时,尽量绕着那些宫婢走,她可不想在当侍卫的期间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何况,她本身还是个女子。
听到身后两个宫婢的笑声,跑得更快了。
佛光寺南面有道山谷,谷中传来潺潺水声,月色下一条山涧如银练般,在谷中巨石间蜿蜒穿行。
明月青仗着轻功卓绝,借着莹莹的月光,在巨石上纵跃,一路往水光处赶去。现在什么都比不过让她一头扎在水里,痛快的洗个澡来得诱人。
不到一柱香时间,便来到了水光处,发现此处是个地势平缓的山洼,山涧在此汇集成一汪水潭,水势平缓、波纹荡漾,约三、四丈宽的水面印着残月,银光晃动,凉意阵阵袭来,让明月青喜不自胜,立在潭边青石上,急急的解衣松带。
忽然潭中“哗啦”一声响,一物突然从水中窜起,银白的水花四溅,吓得明月青连连后退,紧紧揪着衣带。
水花散尽,露出水面的竟是个光着身子的人,那人猛然见到潭边站着一人,也是吓了一跳。
两厢一对眼,倒是水中之人先反应过来:“明月青!”
这一声喊让明月青一颗心落回胸腔,还以为是个水鬼、水怪,却原来是欧阳宁城,差点没被他吓死。
明月青蹙着眉,语气带着几分气恼:“你怎么在这里?”刚刚被欧阳宁城吓得三魂丢了两魄,又见他占了自己想要洗澡的地方,心里便十分不痛快。
欧阳宁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是寺里的僧人说有个洗澡的好地方,我便来了。”见明月青居然也寻到此处,本想说一句,不好意思,没有叫你一起来。转念一想,他和这小子又没什么交情,何必感到抱歉。
听了他的话,明月青这才注意到欧阳宁城赤裸着上身,幸好潭水到他腰部,否则、否则……脸上一阵滚烫,迅速转过身,一边系衣带,一边道:“你洗吧。”
“既然来了,就一起洗吧。”欧阳宁城看明月青在系衣带,忙叫住她,既然来了,不如一起洗完,一同回房睡觉,见明月青还在系衣带,又补了一句:“我不介意。”
明月青头也不回甩了一句:“我介意。”让她一个女儿家和一个男子一起洗澡,不介意才怪。
“明月青,你什么意思?”欧阳宁城见明月青背着身子急急忙忙地系着衣带,看都不愿看他一眼,不由心头起火。
他都主动示好了,这小子居然还敢嫌弃他?抬腿往潭边走来。
明月青听到潭水响动,回头一看,见欧阳宁城正向潭边走来,下半身体逐渐露出水面,吓得飞快转回头来,顾不上系衣带,更顾不上答话,拨脚就跑。
欧阳宁城见明月青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转身就跑,肺都快气炸了:“臭小子!你别跑!”
他虽然从未因长相出众而自傲,身材却是让他信心满满的。然而刚刚明月青见到他的身体时,那是什么反应?欧阳宁城咬牙切齿的从潭里出来,抓起放在石上的衣服、皮甲,飞快地往身上套。今天不抓住这臭小子好好问个清楚明白,再痛打一顿,实在难平心头之火。
明月青听见他的叫声,脚下跑的更快了。
作者:唉,白看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了
欧阳宁城:我家青儿哪像你一样色
明月青:我是去多叫些人来一起看
欧阳宁城:明月青!!!
作者:哈哈哈哈,别忘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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