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如其来的眼泪灼痛了欧阳宁城的心，他抱紧了她：“青儿，好青儿，别哭，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安然回来与你成亲的，再生好多好多孩子，让他们都陪着你。”

　　他现在终于也尝到了与爱人别离的滋味，不痛，却异常苦涩。

　　明月青紧紧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呜呜地哭起来，她不想和他分开，更怕战争的无情。

　　欧阳宁城被明月青哭得心酸，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紧紧、紧紧地抱着她。

　　雪落无声，飘飘洒洒，落了两人一身。明月青哭声渐止，欧阳宁城抹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感觉到她脸上肌肤冰冰凉凉的，疼惜溢满胸口，轻轻拂去她头顶上的积雪：“回去吧。”

　　明月青点点头。

　　欧阳宁城向父亲道别后，拉着明月青上了马，和来时一般，将她裹在胸前，策马返城。

　　天地一片混沌，灰蒙蒙的辩不清时辰，东边是一片白茫茫的平原，西边是起伏的山丘，更远的地方，山峦连绵，融入到雪花纷飞的迷蒙之中。

　　背依着欧阳宁城宽阔的胸膛，望着那一片山丘，明月青想起几月前失足落崖，欧阳宁城跟着跳入河中将她救起，又一路背着她从山里走出来，爬伏在他宽厚的背上，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他背上散发着汗味的热量，还有耳中他粗重的呼吸声，让她心无芥蒂，全身心的依赖着，是不是从那时起，她动了心呢？

　　“欧阳，”明月青微微侧了头，问欧阳宁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是在什么时候呢？欧阳宁城还从未想过，明月青突然问起，便努力回忆起来。

　　是无意间偷看到她脱衣洗澡，热血冲顶，心跳差点破衣而出的那时？还是她翻墙来探访他，两人在房中打得不相上下，她面颊粉红，让他看失了神的那次？应该不是那时。难道是在北山，她同样负伤却瞒着他，背自己下山，看到月下她布满汗水的光洁额头，心神微怔之时吗？好像也不是。还是她在校场和新兵比试，神采飞扬的样子让自己心有不忿，一心想要找她麻烦，想引起她的注意，难道是那个时候？

　　他摇了摇头，自己也分辨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只是当他有所觉悟时，早已失了心。

　　过往那些点点滴滴，拌嘴的、打闹的、并肩作战的、生死相依的，现在回想起来，心头满满的都是甜蜜。凑过脸去，贴上明月青冰冰凉凉的脸颊：“在很早之前，早到我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

　　明月青脸颊在他脸上摩挲了下：“我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欧阳宁城搂紧她：“我肯定比你早。”

　　混合着甜蜜与哀伤的涟漪，在明月青的心底圈圈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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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宁城骑马将明月青送到医阁门口，不待明月青抬腿下马，先一步跳下马，然后举着双手准备接她下马。

　　明月青不解地望着他。

　　欧阳宁城晃了晃手，微笑道：“娘子有伤在身，为夫抱你下马。”

　　一声娘子叫得明月青羞红了脸，四下里飞快扫了一眼后，转脸瞪眼轻斥：“我们还未成亲，不许乱叫。”

　　欧阳宁城难得没和她争执，“知道了，我的青儿，下来吧。”

　　听他叫得亲昵，明月青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难过，勉强扯出个笑容，倾身将自己交到他手上。

　　将明月青抱下马，伊人在怀，欧阳宁城舍不得放开手，拂掉她发顶的雪花，轻轻拥着她，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嗅着她的体香，把独属于她的味道铭记在心。

　　虽然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街道上人迹稀少，可这毕竟是在医阁门前，随时会有人进出，明月青刚想推开他，就听欧阳宁城在耳边低语：“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好。”

　　明月青又何尝舍得分开？伸手圈住他的腰身，倚着他的胸膛闷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欧阳宁城抬起头，捧起明月青的脸，看着她乌黑晶亮的眼睛：“三日后大军在宣平门集结，辰时出发。”手指在她细滑冰凉的脸上轻抚着：“你就不要来了。”

　　从不知道何为儿女情长，如今深深体会到其中的牵绊与难舍难离，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一起带走。

　　明月青眼中蓄泪，咬着嘴唇应了。

　　欧阳宁城狠狠抱了抱她，猛然松手，翻身上了马。

　　明月青情不自禁地追了一小步：“欧阳……”

　　这声充满了依恋的呼唤，瞬间击溃欧阳宁城刚刚筑起的心防，对她凝眸注视片刻后，招了招手：“过来。”

　　明月青又趋近一步，站在他马前，刚刚仰起脸来看他，欧阳宁城就在马上俯下身，探手托住她后脑，深深地吻了下来。

　　雪落无声，满目洁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缱绻难离的一对有情人，时间也在这一刻停驻了下来。

　　刚刚和平昌候从马车上下来的王槿恰好看到这一幕，又气又恨地跺着脚冲平昌候哭嚷：“你看你看，这就是你逼着女儿来亲近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简直……简直无耻！不要脸！”

　　一通喊完，丢下来不及替明月青申辩的平昌候，扭头又上了马车，对车夫喊道：“回府！”

　　王进为难的看着平昌候，王彧青头痛地挥挥手：“随她吧。”转过脸来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瞪了一眼欧阳宁城。

　　三天后欧阳宁城即将出征，而他明日也要奉旨前往鲁豫，去甄别最近流传出来的孔圣手迹。

　　今天来医阁，一是同明正林商量一下，在他回来之前，明月青还是住在医阁，由明正林代为照管。二是想到明月青才刚伤愈，他和欧阳宁城就将远行。分别在即，他怕明月青伤心难过，特别告假来陪她，接她和王槿一起去鹤园观鹤。

　　好不容易哄着王槿一道前来，却偏偏在医阁门前看到这么一幕。有心想斥责几句，一想到两个正当情浓的恋人，即将面临归期不定的分离，自是缱绻难舍，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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