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金色光线照在厚厚的，雪白晶莹的积雪上，反射着一片耀目的金光。

　　城东宣平门外，五万黑压压的大汉将士整齐列队，由宣帝做出师祭祀活动，再由主帅上官安主持誓师礼，众将士誓师口号响彻云天。

　　祭礼誓师结束，太阳也已渐渐升起，铁甲枪戟在晨光里闪耀着寒光，旗帜招展，整齐的队伍在出征的号令下，缓缓向东挺进。

　　明月青同张彦站在高高的城墙稚垛旁，望着在晨光里渐行渐远的大汉军将，两行清泪终于滑下脸庞。

　　她是答应了欧阳宁城不送行，可是，她又怎么忍得住不看他最后一眼。

　　看她这样，张彦心里也闷的难受，从袖中抽出一块巾帕递给她：“想不到你对欧阳宁城用情颇深，你们俩儿……”目光投向远处的莽莽雪原：“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明月青拿着巾帕，望着远去的队伍，心里空荡荡的一片茫然。

　　张彦转身准备下城墙：“回去吧。”

　　明月青兀自遥望着，“张大哥，你先走吧。”

　　张彦知道她不站到看不见为止是不会走的，点点头，刚走出两步，又停住脚，头也不回的背对着明月青道：“青弟，你是不是早知道月琼喜欢欧阳宁城？”

　　明月青大吃一惊，倏然转身看着张彦的背影，嘴唇开合，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张、张大哥……”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彦缓缓转身，看着她半晌才道：“青弟，你放心，我既已娶了令姐，定会全心待她，希望你和欧阳宁城，情深永不负。”

　　不等明月青有所反应，转身撩袍大步离开了。

　　明月青看着张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下城墙的石阶上，心里乱一团。替明月琼的担忧，分散了她对已远去的汉军的关注。

　　想去追张彦，可追上了又能怎样？是替阿姐分辩一下，还是安慰张彦？似乎哪一样都不足以弥补阿姐喜欢欧阳宁城这件事对张彦的挫伤。

　　沮丧地站地城墙上左思右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好的办法来，回头向远处望去，汉军队伍已远得几乎看不见了。

　　明月青收拾了一下心情，垂头丧气的慢慢走下城墙，才下了几级台阶，就见赵平与霍云两人站在半中间的台阶上说着话。

　　害怕和霍云相遇，明月青迅速退了回去，躲在稚垛后，听见赵平带疑问的声音道：“云儿，你告诉我，你硬要把郭凡举荐给你大姑父，究竟是何目的？这次秋比，他帮了欧阳宁城不少，你不怕……”

　　听霍云道：“他一直都是我的人，是我特意放在校场，监视欧阳宁城等人的。这次让他一同出征，就是要让他给我除去欧阳宁城这个祸患。”

　　明月青只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听赵平语带责备的道：“云儿，岳丈不是让你别在生事，那常惠……”

　　听霍云语气不耐的道：“姑父放心，我已计划周密，决不会有任何差池。祖父那里，我是答应不再谋划，可没说在长安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你……”赵平很是气结，停了一会儿，听他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那明姑娘，未成亲便要守寡了。”

　　听霍云轻笑一声道：“小侄倒不知姑父对明月青有这般怜香惜玉的心思。”

　　听赵平嗔道：“休要胡说，我只是略为惋惜而已。”

　　听霍云哈哈哈笑道：“姑父若觉得可惜，小侄勉为其难收了她便是。”

　　听赵平道：“咦，你居然也会为美色所动？”

　　听霍云哈哈大笑，声音渐渐远去

　　两人边走边又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明月青躲在稚垛后已听不见了，贴着冰冷的砖壁，全身由里到外都被寒气浸透，控制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

　　茫茫雪原，寒风吹过，冷得让人无处躲藏。

　　明月青往下拉了拉被风掀起的风帽，向远处望了望，辨明方向后，双腿微一用力，纵马疾驰。

　　即便寒风刺骨，也无法阻止她那焦灼火热的心。

　　尤记得从城墙上偷听到霍云与赵平的对话后，当即就去找张彦。因为没有宫牌，纵然守门的侍卫已认出她来，也不敢放她进去。她只好返身去找平昌候，哪知他两日前便已奉旨出发去了鲁地。明月青当即又折返回未央宫门前等张彦，直到天黑，也未见着他出宫。守门的侍卫好心帮她打听了一下，原来，此次出战，抽调了不少宫中宿卫和羽林卫人员，现在宫中人手紧缺，张彦也要当班轮值，五天后才能见到他。

　　明月青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欧阳宁城的性命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算计了，她怎么可能等那么多天？

　　辗转一夜无眠，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快马加鞭追去告诉欧阳宁城。

　　给明正林留下一封不告而别的书信，趁着天色未明，悄悄牵马出了医阁，直奔城东而出。

　　结果，一路追去，越追越觉得不对，一问路人才知道，大军在城东集结，出发后绕过渭水再向北进发。

　　白白耽误了两天时间，明月青心急如焚，调转马头往北追去。

　　有了前一天的错误教训，明月青不敢再托大，一路边问边追，餐风露宿，披星戴月的日夜赶路，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赶上了行进的大军。

　　好容易追上了大军，却发现骑兵和步兵并没有一起走，步兵与辎重粮草等行进速度慢，欧阳宁城率领的五千骑兵早已先行驰缓去了。

　　明月青探得这一情况后，心焦如火烤，也不知道欧阳宁城有没有出事，不敢有片刻的耽误，又快马加鞭的往北追去。

　　进入十一月，越往北，天气越寒冷。白天倒好，一到夜晚明月青就犯愁。开始沿路还有郡县、村庄，晚上可以借宿到别人家，这两天一路奔来，莽莽荒原，除了无尽的北风，几乎看不到人烟。晚上好不容易找到处背风坡底，烧了一小堆篝火，却还是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长夜漫漫，寒风肆虐的冬夜，裹紧了大憋，蜷缩在冰凉的地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实的残酷让她发现，独自追来报讯的决定有多天真鲁莽。也许，还未等她见到欧阳宁城，就冻死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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