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了恩怨父子情断鸩嫡母报仇雪恨
整个皇宫内早已经是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剑戟钲亮,甲冑鲜明,全是吴钺调来的精兵。
那些宫人太监,包括各宫妃嫔,都被原地圈禁在自己宫院之内,此刻是进不得也出不得,只能各自躲在房内,惊恐不已地揣测着前途命运,所以整个皇宫内远比往日更加静寂,到处都是一股阴沉肃杀之气。
萧云泽将杜若安置在问竹轩内,又命人将太医院所有的当值太医都传进宫来。
这些太医们进了内苑才知道大局已变,但已经是回头无门,人都惜命,所以审时度势,也皆不敢怠慢,自是尽力为杜若诊治。
可太医们轮番诊治了半晌,也未发现杜若有中毒、受伤或其他的疾病异状,众人偷偷商议一番,只能回禀萧云泽说她是受惊吓过度所以才导致昏迷不醒。
萧云泽虽焦急万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命太医们赶紧寻找救治良方。
萧云泽不放心这宫里的人,便亲自守着杜若,他命吴钺将之前因他被贬为庶人而遭受牵连的离宫内的众宫人都悉数找回,带至问竹轩来。
自萧云泽出事后,李后就将温良春和红菱等离宫内所有的宫人都送入了西禁所苦役局,并要那里的管事太监对他们严加看管折磨,只保证不出人命即可,为的就是要他们活活受罪,因此这数月来,众人都是受尽折磨凌辱,本以为没了希望,未曾想到还有活着再见旧主的机会。
众人被带到问竹轩,一见萧云泽就是涕泪交零,跪地痛哭。
萧云泽见了这些离宫旧仆个个形容憔悴一看就是受尽折磨,心里更是痛恨李后歹毒,但此刻也无暇多说,只能简要将眼下情形说了一番,命他们稍事收拾便来照顾杜若。
温良春他们虽然他们也知自家少主此次做的事可能在世人看来是悖逆天理,但还有谁比他们更清楚自家少主往昔的处境?尤其是见了少主和杜若此刻的情形,加上早已被李后折磨惨了,更是个个咬牙痛恨李后的歹毒和萧天祚的绝情,因此非但不惧祸躲避,反而更多了护主的忠心,哪里还顾得上收拾休息,当下便即刻各司己职,忙碌起来。
有了这些忠仆照应杜若,萧云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已是掌灯时分,萧云泽这才命人伺候自己梳洗更衣,又草草处理了脚上的伤口,就出门向囚禁萧天祚的澄心斋而来。
澄心斋前已经多了重兵把守,萧云泽尚未走到门前,就能听到房内传来萧天祚的叱骂声:“孽障!篡权谋反的畜生,天谴不祥的孽种!朕早就该想到你要谋反,如此背逆不道的孽障又怎会顾及人论纲常,只恨当时朕心软未曾将你一刀斩了.......”
骂声在一片肃然寂静中更显刺耳。
当值的守卫将领看到萧云泽走过来,不由面露尴尬,赶紧刻躬身行礼,“殿下,皇上他......”
萧云泽仍是一副寡淡表情,摆手打断了他,问道:“皇上用晚膳了吗?”
“传了膳,只是被皇上全给掀了。皇上此刻震怒,我等也无法进去收拾。”那将领忙回道。
“那就让人重新送酒菜过来,我要陪父皇用膳。”
萧云泽吩咐完,即命人打开门上的铜锁,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果然一片狼藉,桌椅器具帐幔,都被萧天祚尽数撕毁打碎,丢得满地都是。
萧天祚此刻正跌坐在一张盘龙榻上,面色青白,目光赤红,口内还咒骂不休。
他一见萧云泽进来,双目之中顷刻怒火暴涨,飞身就扑过来,一把攫住萧云泽的衣襟,厉声喝道:“畜生,你竟敢还敢前来见朕!”说话间咬牙切齿,似恨不能啖尽萧云泽血肉,拆散萧云泽筋骨。
萧云泽也不躲避,只冷冷看着父皇的脸,淡淡道:“我前来只是想问你一桩旧事,问过之后,此生你我就可不必再见。”
萧天祚不禁一怔,但仍不减戾气:“你要问何事?”
“我母亲是如何死的?”萧云泽逼视着萧天祚,目光凌厉。
萧天祚脸上的暴戾之气顿时褪去,松了手,踉跄退了几步,不过,片时之后就又满面讥讽,冷笑道:“你如今就算问个明白又能如何?”
萧云泽见萧天祚如此反应,心下已经全然明白,但他还是压下心头的怒气,道:“即使无用我也要问个清楚!”
“好!那朕就不妨告诉你实话---你母亲确非死于难产,而是当时服用了李贞儿送去的一碗催产汤药!”
尽管早已猜出真相,但此刻听萧天祚亲口道出,萧云泽仍是觉得椎心刺骨,更何况萧天祚语气轻淡,竟似谈论一件些微小事而不是曾和自己同床共枕为了自己抛家别国的女人的生死,他不禁为这个男人的冷血无情所震惊,他几乎睚眦欲裂,瞪着父亲半日,方咬牙一字一字道:“她好歹爱你一场……“
“成大事者何必拘于小节?儿女之情同这社稷江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我本以为你比梦泽心性刚强决断,才敢做出这等谋逆之事,想不到竟然也是满腹妇人之仁!如此看来,大夔江山落到你手中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哈哈哈,我萧天祚枭雄一世,不想两个儿子却如此不肖……”
萧天祚见萧云泽神色惨淡,不由口出讥讽,放声狂笑。
萧云泽看着父皇扭曲的面目,心中已不知是悲还是恨。
萧天祚见萧云泽定定立在原地,脸上表情全无,只当他一时被骂失神,不由冷笑一声,忽然就从沉香书案上狼藉一片的笔墨尺砚中抄起一把鎏金兽头铜尺来,当胸就朝他刺去。
虽只是一把铜尺,但萧天祚动作凌厉,全身之力都灌注其上,那尺就如利刃一般,眼看就要触及萧云泽的皮肉,不料本如泥塑木雕一般的萧云泽却手腕一抬一翻,就扣住了萧天祚的脉门。
二人立时呈僵持之势,父子目光相向,里面都是逼人的灼灼烈焰。
萧天祚是何种心性之人?此刻已经是杀心大起,手下用力,铜尺一挑,就再度刺向萧云泽颈侧要害之处。
萧云泽见萧天祚歹毒至此,心头悲凉之余,不由暗叹一声“罢了”,索性咬牙反手一推---萧天祚沉溺女色多年,加之年长体衰,哪是萧云泽的对手?
萧天祚尚未凝聚还手之力,就听得“嗤啦”利刃破肉之声,紧接着只觉颈侧一凉,就是一股温热滑腻之物涌出,待他反应过来,铜尺不禁“咣”的一声跌落地上。
他直直瞪着萧云泽,嘶声道:“你……果真杀父弑君……”
话音未绝,即仰面倒在了地上,足有半盏茶功夫,才咽了气,但一双眼犹死死瞪着萧云泽,不肯闭上。
从头至尾,萧云泽都未曾再有其他动作,只是迎着萧天祚的目光木然而立。
待萧天祚没了气息之后,萧云泽那双本已波澜尽失的双眼中这才泛起了悲戚和疲惫,又静静站立了片刻,才回身向外走去。
那当值将领让兵士重新安排了酒菜,此刻刚刚送至门口,就见萧云泽自己推门走了出来,正欲开口回禀,就见萧云泽摆了摆手,缓缓道:“不必了,皇上驾崩了。”
那将领一怔,抬眼从萧云泽身侧向房内看去,这一看不禁心下大惊,立刻就跪了下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
“去叫吴将军来料理吧,我累了。”萧云泽看着乌沉沉的天,道。
今夜分外阴沉,天低云聚,宫殿屋宇,似乎层层叠压,更让人心头发窒。
将领定了定神,赶紧应诺了去找吴钺。
萧云泽慢慢向澄心斋外而去。
他只觉得形神皆疲惫不堪,但他还不能歇息,因为一些事,只要开始,不做完就无法停止。
李贞儿看着萧云泽,面色平静,毫无惊惶之色。
从那些士兵冲进凤翥宫起,她就料到必定会有这么一刻。
“报应不爽,果然不错!”她早知知保命无望,心里哀叹机关算尽,不过白忙碌一场,心虽不甘,但已无力回天,不由凄然笑道,“本宫落到如今地步,也无甚话讲,只是……本宫所做的那些事,梦泽他一概不知,更未参涉其中。只求你看在梦泽和你素日厚密,手足之情的份上,不要为难他,别的,本宫也无多话。”
萧云泽看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余年母后的女人--若不是她毒杀自己母亲迫害杜若,他倒真佩服她的从容。
他静静听她说完,点头淡淡道:“梦泽是我兄弟,我自然不会薄待他,关于他的去处,我自会安排,无须你多言。”
李贞儿长叹一声,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才捧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笑道:“你去吧,本宫要更衣歇息了。”
萧云泽见状也不再言语,略一点头,便走出了凤藻殿外。
天际一声闷雷,一阵狂风携裹着雨气扑面而来,竟然有了些许凉意。
宫墙高耸,甬道两侧的宫灯被这阵风吹得接连熄灭了几盏,萧云泽慢慢走过,似乎在明暗两重天地中踽踽穿梭,一张脸在昏黄不定的灯影中更显得冰冷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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