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听孕讯喜忧参半为定心大赏群臣
“怎么突然就病了?”萧云泽几步跨上龙辇,一边催着众人快走,一边急问含烟。
含烟满面泪痕,见皇上质问,赶紧小跑着赶上来,哽咽着回道:“昨夜皇上你起驾离去后,娘娘就不肯让奴婢们进去伺候,今天早上奴婢们好容易借口说进房伺候娘娘梳洗,才被准进去,就看到娘娘靠床栏坐着,神色很是不好,似乎是一夜未曾睡,问她哪里不好也不肯说,又不准奴婢们去请太医來瞧,今日整一日更是不肯用膳,晚膳时奴婢们劝着总算勉强肯吃了些**粥,可只吃了两三口就又全吐了,捂着胸口只管咬牙干呕,福宝就赶紧去请太医,可人刚一出门,娘娘就昏厥不醒了……”
“那怎么不早些來报?”萧云泽越发急了。
“奴婢们本来早就想來禀报的,可之前娘娘不许,还为此发了脾气,所以娘娘昏过去才……”
“胡闹!”
萧云泽狠狠一拳击在软轿的扶手上,气得咬牙切齿--他自然知道杜若的心思,对照昨晚她说的那些话,她这是要成心要他的命么?
众人都被皇上突然而至的暴怒吓得一哆嗦,但脚下仍不敢稍停,含烟也不敢再说什么,一时除了急急的脚步声,无人敢喘口大气儿。
修篁堂的明间里早已候着七八名太医,红菱她们则都在内室,围在杜若床前,个个满面不安。
见萧云泽进门,众人立刻迎上来跪倒请安。
萧云泽无心理会这些虚礼,开口就问:“皇后如今怎样?”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床前,掀开帘帷来查看。
只见杜若正闭目躺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仍昏迷未醒,眉头紧蹙,脸色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萧云泽轻轻叫了她几声,也无甚反应。
太医院正堂秦君效已跟进内室,隔着帘子回禀道:“皇上不必过虑,娘娘并没有什么大病症,方才臣等为娘娘灌服了安神益心丹,已经醒转了,此刻只是熟睡。娘娘可能是这两日未曾休息好,饮食不调,体乏神倦,脉弦细弱,加上着了些小气恼,肝气炽伤,这气血一弱,遇上肝气郁结,就会致血不归经,气不养心,故而昏厥,但万幸的是并无大碍。”
萧云泽听了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在床沿上坐下,斥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去备调养的药來!”
秦君效却仍未领命动身,而是继续回道:“皇上先不必着急,微臣等还要恭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有喜?”萧云泽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微臣等方才已轮流确认过,娘娘的脉象确实是喜脉无疑,算来应该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萧云泽顿时呆住,头脑中翻腾成了一片。
杜若竟然有了身孕!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杜若竟然有喜了!
这下终于可以堵住那些总以皇嗣来聒噪生事的酸腐老朽们的悠悠之口了,他们再也不能以承祀宗庙为由来指摘杜若!
可是……她若生出的不是正常的孩儿,那又该如何?
世人的看法和非议他都可不管,可杜若自己呢?他该如何向她解释?
到时,只怕一切都瞒不住了。
他会变成她的血海仇人!
他的心瞬间慌了,脑中也乱糟糟一团。
秦君效见萧云泽半日不说话,想到素日皇上对皇后的专宠,以为是他还是不放心杜若的情形,便赶紧又回道:“皇上尽管放心,尽管娘娘此刻身子不好,但所幸胎象稳固,且娘娘本身也没什么大的实症,不过服用几剂安神药物,好好休息几日就好了。不过娘娘这头三个月一定要避免劳顿,也万不可再着恼生气,否则神思过怠就会虚耗气血,血气干竭乃是孕妇大忌,不光伤及胎儿也损及孕妇本身……还有,还有,皇上对娘娘的……宠幸,也要适可减些……最好,最好先停一停,但三月之后,胎儿稳固了,才可……”
萧云泽根本无心听秦君效在说些什么,心里只觉烦躁不止,便将房内的人都叱了出去。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倾身将杜若抱入怀中,目不交睫地看着她。
为什么上天要以这种方式来对他?
既然赐给了他她这株解忧仙草,为何又要將她化作他的蚀骨毒药?
为何让他体味到至亲至爱柔情欢愉之余,又要让他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恨他入骨之时,他又该如何面对?
其实,这些年来恐惧早已被烙入心底,如附骨之蛆。
只是,他不能想,不敢想,又不能不想,不敢不想。
正昏昏沉沉间,他觉得怀中的人动了,回神过来,见杜若已经醒来,也正直直盯着他看,脸色和眼神都一片木然,。
萧云泽只好暂且放下心头烦乱,柔声道:“你可算醒了!你这是要把人吓死么?怎的如此不爱惜身子?此刻可觉得好些?”
杜若置若罔闻,反倒别开目光要挣扎起身。
萧云泽见她如此,认定她还在为昨晚之事生气,忙又一如既往地俯就道:“还在生气么?昨晚是我不对,不该说那些伤人的狠话。原是我急了,随口混说的,你切莫往心里去,好么?我知道你昨晚说的那些,也不是真心,只是同我赌气罢了。我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你我这十余年来,什么波折未曾经历过,又怎会为了一个外人就轻易生分?”
杜若听了,果然不再挣扎,手也揪紧了萧云泽的衣襟。
有泪水滴落在萧云泽的手上,虽温热,却让他凉意透心。
萧云泽见她哭了,心里更难受,但还得强撑出笑脸来安慰她,“你可曾听到方才太医讲?你有身孕了,我们很快就要有孩儿了……”他话还未完,就觉得杜若一震,再看她,只觉得神色竟然比方才更加哀戚,不由心里愈发紧张,“你怎么了?难道这不是喜事么?”
杜若听她问,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喃喃反问道:“我们要有孩儿了,你高兴么?”
这正戳中萧云泽的心病,他不禁大骇,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自己的心思被她猜中?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强撑着平静应道:“你何出此言?你有了身孕,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我怎会不高兴?”
“果真么?”杜若神色愈发凄绝。
萧云泽握着她双臂的手都在颤抖,嘶声道:“若儿,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质疑?是为什么,你可否给我个明白话,就算让我死,也该让我死的明白,好么?若还是为和妃之事,我可向你起誓,我纳她入宫真的只是为大局考量,根本就无心于她,以后也绝不会与她有半分沾染!当日在平良关,我已是对月盟过誓,此生身心皆只属你一人,我又怎会违誓负你?天地昭昭,我若真对你有半点异心,就算此刻横死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他急得恨不能掏出心來给她看。
杜若果真不哭了,只是直勾勾盯着他,象痴傻了一般。
就在萧云泽觉得无望之际,她却反身抱紧他,埋首在他胸前哽咽道:“谁要你发这些毒誓?谁要你如此对我?只怕你现在丢开手,我还少受些折磨……”
她的声音里有恨意,却似乎并不是恨他。
萧云泽已无力再去仔细品咂她话中的意思,只是抱紧她不松手,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菱进来送药,萧云泽这才勉强整理了情绪,接过药盞,便让红菱出去。
他舀起一匙药汁,先送到口边试了试凉热,这才送至杜若口边。
“若儿……”他的声音和动作一样小心。
杜若怔怔看了他片时,还是含住了那匙药汁。
将药喂完,萧云泽放下药盏,又亲自拿过茶水漱盂,让她漱口,还不忘起身去外间食箩內拿了枚化核蜜梅來,让她含着---这还是她小时,他哄劝她吃药时的一贯做法。
杜若此刻倒听话,由他摆布。
待做完这一切,他才叫人进房來,伺候自己宽衣洗漱,再回到床前,看到杜若已经躺回了床上,虽闭着眼,但一看就未曾睡着。
他低头看了她一刻,轻叹口气,在她身边躺下,可思来想去,又不知该再说什么,只好将人抱住。
杜若未动,也不睁眼。
萧云泽这一夜根本未曾合眼,又不敢辗转反侧,只怕惊扰到杜若,尽管明知她也未曾好生睡着。
他脑中一刻未停,都是这些年来的种种,还有对日后的猜测和不安。
好容易挨到天亮,只能勉强定下心来起身。
一上朝,他便命温良春宣布了皇后有孕之喜,又下旨命减免百姓半年赋税,文武百官皆多赏赐一个月的俸禄,又让内府准备金银绸缎,赏赐各宫的宫女太监。
众大臣见萧云泽如此大肆庆贺,不少人心中都暗暗感慨太过铺张,但有了上次贾国道的先例,也无人敢劝,只能满口恭贺称颂。
对大臣们的想法,萧云泽心知肚明,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做出这番举动,是昨夜想了半夜的结果,只是想让杜若明白他对她和她腹中孩儿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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