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爹爹会救她!
如今,红参什么也不用怕了,艰难地撑起自己的残躯,再无半点生存的念想。
“娘娘~”空洞的眸眼,缓慢地朝辛夷看过去。
她看到那张昔日她所讨厌的面容上,闪过的一丝恻隐。
心底划过一抹自嘲的笑意,到头来,是她所谓的敌人对她尚存一分善念。
可她与她,根本无怨亦无仇,她不过是主子的一把刀而已。
到底,算是她害了她,辛夷微哑着声音“你有什么要求,说吧,如果我能做到,尽量会满足你”
红参摇摇头“您说的对,当日您滑胎,是我家主子所为,这书信,也是她写给老爷的,只不过我怕死,以我的手笔重新写了一封送出去,这一封,则被我藏了起来”
曲修姬冷笑“你一个背信弃主的东西,说的话有何可信”
“那日你所赠的珊瑚树,主子本来便不是有心要它,一送来,就已命我毁烂了”她只自顾自说。
又转过身,以仅存的一丝气息对天子道“皇上,当日桑氏进宫,不过也是老爷与桑家的策划,为的,只是想助主子在后宫爬得更高,桑氏的死,是主子亲手所为,她恨桑家兄妹毁了她的脸,才在冷宫中,让桑氏尝尽容貌被毁的折磨,再将她一头撞死,而后嫁祸给娘娘,景祺阁的姑姑,早已被主子买通”
“天呐”妃嫔掩嘴惊呼。
曲修姬喝斥“你个贱婢,不过是想害我”
长陌脸色铁青,一根食指轻轻敲了敲扶手,身侧的千德礼眼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神色。
抬起眸,朝外头的小徒弟使了一个眼神,那小徒弟点点头,手中拿着一只锦靴,躬身而进了。
千德礼侧身出列“皇上,奴才在搜查景祺阁期间,发现地面之上积了一层尘土,就在桑氏撞死的那根柱子的后方,有条拖行的痕迹,上面还有一双脚印”
众妃凝神听下去。
“脚印是谁的”天子沉声问。
“回皇上,奴才先前命了人将储秀宫主子的鞋子拿去核对,此查,确实是储秀宫曲修姬”
说罢,呈上那只从储秀宫取来的锦靴。
众妃拧眉,面上都有一派惊恐惧怕之色。
曲修姬瞳孔震动。
奄奄一息的红参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
“皇上,主子为何要杀我,不过是怕我受不住法司监的审讯,将她犯下的罪行尽数招来,今日我寿命已尽,何苦再说什么假话”
曲修姬慌慌打断“皇上,她不过是与人合谋要陷害臣妾,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辛修姬,这贱婢说的话,不是很可笑吗”
“证据?”一声虚弱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众人朝她看来。
“曲修姬说的证据,是它吗”素手攀上脖项,缓缓地,缓缓地从衣襟之内掏出了那条熟悉的舍利之链。
长陌却是不见半分惊讶。
蓦然,曲修姬瞳孔大睁。
“它怎么会在你这”
“这链子,从始至终都不曾丢失过”
天子口吻严峻“景祺阁的那条?”
“皇上,这条项链是当日您亲手所赠,您可将那条所谓的舍利之链拿来,二者真假自可辩证”
青葙为其摘下了玉脖之上的项链,恭敬地交到天子手上。
链子躺在他手心,她日日佩戴,可却没有半点她的体温,只是象征性地检查,这链子本就是真物,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罢了!
凌厉的目光骤然射向曲修姬“这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曲修姬伴您多年,深知您的脾性,如若是臣妾将桑氏毁容杀害,以臣妾这等残虐狠毒的性子,人证物证又都指向了臣妾,纵使臣妾再得圣心,您必然不愿再相见,听臣妾辩解。就算有一日见了,凿凿的证据摆在您眼前,臣妾再多的解释,在您面前也都会成了狡辩而已”辛夷字字诛心。
众嫔妃眼睁睁看着皇上的脸色越发铁青。
揣测圣意,无疑是捋龙须啊!
“你…..”曲修姬满目阴狠,迈步要上前去,奈何身边的宫女明面上是搀扶,背地里是按压。
不染多少血色的朱唇再度开启“这宫中姊妹,谁人不知臣妾有一条极爱惜的舍利项链,除却沐浴,从不离身,她算好了,拿捏好了,收买了臣妾身边的槐花,悄无声息地盗走了项链,将这一切的罪名,都嫁祸到臣妾的头上”
惠妃追问“那你是如何提前知晓的”
“那段时日,我早察觉槐花有异,关注分外之事的情况多了,一双眼睛,不时要落到我的脖子上,她到底城府不够深,才会让人发现”
“那那条假的链子从何而来”
“后来,我让人偷偷打了一条,几乎无异,可里头,不过是颜色相近的珠子,根本不是舍利”
目光飘到气急败坏的曲修姬身上“你偷的,不过是假的”
“一派胡言”她怒喝。
“这一切不过是你们串通好了”
眼见这一把火也要烧到曲修姬身上,为防自己被拖下水,贤妃先人一步“难怪那日你寻到了本宫,要与本宫一道去探望桑氏,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面上一派痛心疾首!
“你…..”曲修姬没料到她会倒戈。
“我原以为她只是骄横跋扈惯了,谁曾想到,手段竟会这般狠”嘉妃摇头叹息。
转头,贤妃向天子请求“皇上,这样的女子放在宫中,不知要残害多少生灵”
看着这满殿的美人面容,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哈~”
她笑,满心讥讽“墙倒众人推啊”
“皇上,我爹追随您多难,为国为民,忠心奉主,他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是臣妾有事,不是寒了爹爹的心吗”
提起她父亲,长陌更是恼怒“多年来,你在宫中恣意妄为,欺辱宫仆,朕都对你网开一面,而今仗着你父亲位高权重,犯下种种大罪,还死不悔改,你爹身为朝廷命官,既然一双儿女都无力教养,那从此,就不需他再教”
字字灼心,言语凌厉。
“曲修姬罪名昭昭,其心可诛,遂,褫夺封号,贬为娘子,即刻打入冷宫”
“不….”她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张她那样深爱敬仰的面容,整个人如抽走了灵魂,空洞恍惚。
即刻有太监前来,接过宫女手里的女子,将她往宫门拖去…..
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神思有些恍惚,高贵如她,尊荣如她,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皇上那样爱她,不过是一时生气,爹爹也会救她,她只需委屈几日,委屈几日罢了!
奄奄一息的红参在这一刹,如一阵飘零的枯叶,倒在了冰冷的地面,将要闭上的双眼紧紧地望着昔日主子的方向,无悲无喜,一滴泪,从眼角缓缓坠下,而后,永久地阖上了双眼。
辛夷静静地看着曲修姬狼狈的背影,缠满纱布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肚子,没有报复的快感!
转头看去,长陌看到了这一幕,苦涩,懊悔,也欠一句——对不起!
所有她遭受过的磨难,都是因他而来!
锦书心底解了一口气——恶人,终究是有恶报的!
满殿的嫔妃,看着那越渐远去的背影,幸灾乐祸,忧思同情,都夹在不同妃子里头了!
人一拉下去,另一头的京墨朝天子看去,收到了一个无声的指令,转身走了出去。
京城外,媏鸯坡。
一行劲装黑衣人胯下骑骏马,面罩黑布巾飞驰而来,黄土飞扬,马蹄震耳!
终于,前方听闻打斗声,刀剑刺耳,铿锵有力。
为首的男子叱喝一声“快”
众人纷纷夹紧马肚“驾”
一过媏鸯坡,便见前方刀光剑影,两方人马一蓝一棕激烈打斗,地上已堆数具尸体。
那刀剑相交的两方人马一见再来一拨,心中一紧,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兵。
为首的领兵袭来,手中利剑直指马下面戴黑巾的蓝衣人马。
追赶而来的黑衣人纷纷下马,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加入棕色士兵的阵营,对付蓝衣队伍。
桑永一见,竟是来帮自己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来盗窃灾银的贼人扣下再说。
蓝衣人首领只负责对付桑永,见突如其来一拨神秘人,神色一变,出招越发狠了。
趁着桑永分心之际,手中长剑狠狠朝他胸口刺去。
待他转过头来反应之际,疾忙侧身一闪,那利剑虽避开了要害,还是刺进了腰间。
他一阵吃痛。
加入打斗的黑衣人见状,纵身飞去,一剑击开对方,转而与他过招。
剑离了桑永的身体,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来不及理会自己汨汨流出的伤口,那名蓝衣人破开黑衣人的阻拦再上前,一剑又要朝他刺来。
捂着腰间的伤口,桑永脚尖点地,以轻功朝身后急急退去,脚下黄土轻扬。
那人完全不肯放过他,剑指而追。
身后的黑衣人解决了前来的一名敌人,一个前空翻飞到了那蓝衣人的身后,一脚踢向对方的脊背,再一个平稳落地。
那人禁受不住,砰地往一旁倒退了几步,还未站稳,敌人的剑已到跟前…..
那一头,为首的黑衣人内功雄厚,围攻的蓝衣人不是他的对手,十几招之间,地上蓝色的尸体已然越过了棕衣士兵。
前来夺取灾银的蓝衣人越发走下风,原本与桑永一方已交手了许久,眼下抵抗黑衣,数十招下来,局势急转直下。
媏鸯坡里尘土飞扬,风吹叶落,刀剑之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歇!
蓝衣人终究难以抵挡,最终,寇首落马,一一被擒。
桑永衣裳破落,手臂与腰间多了一道口子,鲜血染了周遭的衣物,其余的同伴死的死,伤的伤,所幸存活下来的人占了大多数。
长剑一转,剑尖抵着地面,对着眼前的黑衣人,桑永拱手作揖“在下多谢各位英雄相助,敢问诸位尊姓大名”
为首的两名黑衣人摘下面巾。
桑永一惊“周丞相,京墨大人….”
“你们怎会在此”
从蓝衣人手中救下他的,正是京墨。
那蓝衣首领看清对方面容,同样一惊,一阵强烈的不安从心底滋生,缓慢蔓延!
周尧“我们若是不来,今日这灾银,还有你脖子上的脑袋,想保也保不住了”
闻言,桑永面上闪过一分惭愧。
车上的箱子打斗争夺间,歪歪扭扭,跌落在马车周围。
马车一共三辆,其中一辆装的是桑微雨的尸首。
京墨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桑统领先看看,欲劫灾银伤你性命的是何人”
眼神乍变凌厉,桑永迈步,朝那活擒的首领过去。
那人被两名士兵一左一右以剑抵在脖上,难动分毫。
他身上已带了伤,此刻双目冷峻,半点不畏惧地盯着走来之人。
伸手拉下了对方的面巾,当眼前一张面容钻入眼帘,刹那间,桑永神情剧变。
一时脱口而出“怎会是你”
那人神情冷漠,满目轻慢“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我有何惧”
周尧与京墨相视一眼,心照不宣“想必桑统领不会不认识这人吧”
骤然回神,他否认“我不认识他”
“你我之间无需在互相演戏,我们之所以奉命来救你,自然也是收到了风声,这人是谁,桑统领与他又有何关系,大家心知肚明”
闻言,他转过身来,眼底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京墨接口道“对方计划周全,明知由你来运送灾银,等出了京城,到了这荒渺的媏鸯坡,不但拦截灾银,那人”
说罢,冷漠的眼神朝那蓝衣人扫了一眼“招招对你下狠手,既要劫你银子,也要杀你灭口,我想桑统领不会不知背后其含义”
他的眼里闪过挣扎。
上前了几步,京墨最后道“皇上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贬入景祺阁的桑氏,不是病死,而是曲修姬亲手所杀”
“你说什么”他双目圆睁。
“你与曲耿之间的勾当皇上早已知晓,灾银所藏之处也已明了,皇上只有一句话,你若迷途知返,念在你先父面上,饶你不死”
脚下一阵虚软,他踉跄着要往后倒去,遂一剑扎在地上,方让身形稳住。
金銮殿,朝廷之上,百官参拜!
长陌一袭明黄龙袍,鼻如悬胆,面如刀削,双目生威!
“今日,朕有一件大事,肃一肃这秽乱的朝纲”
喜欢三世轮回之遗女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三世轮回之遗女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