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皆因两位公主“热闹”起来,宫外大臣开始暗中站队,宫里的宫人们也纷纷择主而事,闹得乌烟瘴气。而处在漩涡中心的苏云音,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照常安静地坐在窗下,拿着书读的津津有味。
不多时,孟姑进来禀报:“公主,有信使从安阳而来,说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添妆的,公主可要一见?”
“是皇兄?”苏云音有些欣喜异常,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籍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正在朝露宫的殿外侯着呢。”
“快,宣他进来。”孟姑应着便去宣那信使了。
少时,一位灰衣男子迈进门来,看着年纪不大,却有些贼眉鼠眼惹人不喜。孟姑皱了眉头,附在苏云音耳后低声说道:“公主,此人看着不像善类,也不知太子为何派这次前来,公主还是防备些,以免万一。”
待那人行至跟前些,竟不知礼义,大喇喇地望着苏云音,目光毫不掩饰,失礼之至,着实让苏云音心里不快。孟姑瞧在眼里,立马虎着眼瞪过去,咳嗽一声以示提醒。那人立即回神,收回视线,干笑一声低下头来行了一礼,道:“微臣参见公主。”
原本苏云奕派来的信使,按礼也该赐座,如今这般,便让他站着,以示惩戒吧。苏云音借着低头饮茶掩饰眼底的泱泱不快,那人等了许久之后,苏云音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淡然道:“皇兄派你此来,可有要事?”
“回公主,太子殿下派遣微臣前来送上薄礼一份,书信一封。”说着便拿出书信呈上,跟着便有内监抬了数十口大箱子进来。
孟姑上前来接了信递于苏云音,苏云音看罢,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心里暖了些。她收好书信,又问道:“皇兄可还说了什么不曾?”
“有有有。”那人似是终于找了一处展示的机会,手舞足蹈地汇报起来:“殿下说了,公主没有姐妹添妆,他却不能让公主受了委屈,特备了些稀罕玩意儿以供公主赏玩。又说公主畏寒,东夜恰在北方,是寒冷之地,便特意狩了些狐狸和狼,备了这些毛皮,让公主做了毯子御寒。”
那人言讫,孟姑便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虑事甚是周全,都说长兄如父,殿下果真如是。倒是这些毛皮,油亮又无杂色,全做成毯子诚是可惜,不如找位长寿的老嬷嬷制成披肩?”
“这倒是个好主意,便按孟姑的意思办吧。”苏云音仔细瞧了箱子中的毛皮,皆是上乘的货色,也不知他猎了几时才能储下这许多来,倒真是难为她皇兄这片心意了。一股暖意从心间流出,熨帖着苏云音的五脏六腑。
苏云音看过毛皮后,心中略有所感,便执起笔来写了回信,交于那人上呈苏云奕,说道:“你回去后,替我向皇兄问安,要他务必保重。”而后边挥手让他退下,半晌却未见那人挪动一步,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苏云音问:“还有事?”
只见那人立即跪下,祈求道:“微臣斗胆,有一事相求。”
苏云音却是不甚耐烦和这种人打交道,只对孟姑颔首示意了,孟姑冷笑着问道:“公主开恩,你有何事,说吧。”
“这?”那人环顾着四周的一干丫环等人,而后又犹豫着望向苏云音,似要她让这些丫头嬷嬷们退下之意。
苏云音假装没有看懂他的意思,又拿起书来读着,淡然道:“你要有为难之处不好开口,那便罢了。”
“不为难不为难。”那人左右看看,所有人皆望着他,他急出一头的汗,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为了荣华富贵只得豁出去了,于是抬起头来望向苏云音,问道:“公主当真不识得故人了?”
“放肆。”孟姑指着那人怒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败坏公主名声?来人,快将这宵小之辈拿下。”
“微臣无礼,还望公主恕罪。”那人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诚惶诚恐地问道:“公主不记得微臣,也理应记得微臣的庶妹。”
苏云音有些疑惑,挥手让进来拿人的侍卫退下,又打量了那人片刻,着实想不起是何人,才问道:“你庶妹是谁?”
“微臣姓赵。”
“赵?”苏云音想到一种可能,可又不大肯定,记忆中的人与眼前之人,品行相貌皆相差甚远,实在不敢误认,于是又问:“赵珂,你可认识?”
“微臣赵记,正五品大员越州知州赵乾的长子,赵珂正是微臣庶妹。”说起赵珂,苏云音脸色想起往事,脸色缓和许多。赵记心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也大起了胆子,接着说道:“还望公主看在庶妹曾有幸施与援手的份上,可怜可怜赵家。”
有求于人,还敢拿庶妹说事,当真厚颜无耻。孟姑实在看不惯他的嚣张,横了一眼赵乾,对苏云音低语道:“公主三思,此人心术不正,你若应了,恐好心办了坏事还不自知。”
苏云音瞧着底下跪着的人,獐头鼠目,确实不是善类。赵记像是对苏云音的视线有所察觉,微微抬起额头讨好地一笑,才又低下头来。赵乾虽不才,到底两袖清风,怎的长子反不如庶女知礼,可见她救了这次,也救不了下次,赵氏一门危矣。苏云音甚是无奈道:“姑姑说的有理,可他堂而皇之打着赵珂的旗号,我若不帮,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孟姑恨恨道:“此人心怀叵测,有意为难公主。可要老奴教训教训他?”
久不见回复,赵记又抬起头来窥视,正望见苏云音摇了头,心中一怔,以为苏云音为那孟姑所惑,不愿帮忙,急切万分,又求道:“望公主可怜庶妹。”
苏云音翻着书页,藏去眼中的厌恶,赵记这般模样,自己若是不帮,只怕赵珂在赵家再无立身之地。苏云音抿了一口茶,才慢慢问道:“你既是太子信使,何不求助于太子?我不过一介女流,恐怕无能为力。”
赵记却是急了,慌忙解释起来:“太子身份高贵,出入皆有众多将士相随,微臣卑微,实在不敢近前,只得花了些许银两替下老信使,借送信之由前来求助于公主。赵家之事再大,只需公主一句话,立时三刻便能化解。”说罢又拜下,“求公主施与援手。”
赵记着实不懂看人脸色,拿着赵珂当箭靶子,有恃无恐,几句话说的毫无道理,分明是直白地讹上了苏云音。苏云音更是不喜,只顾埋首书中,略一抬手,说道:“你起来回话吧。”
“是。”赵记想着此事有戏了,有些喜形于色,又恐被发现端倪显得自己沉不住气,便故作了悲伤之态,回报起来:“禀公主,贱内身子有亏,致使微臣今已三十有一,仍膝下无子,实属不孝,心中惶恐,又念及夫妻情分实不忍休弃,微臣为子嗣计,只能纳妾。却不料妾室为京中来的贵人看中,势必要带走,微臣不肯,便将微臣一家老小一顿痛打。父亲……父亲至今卧病在床。”接着赵记便哭了起来,借着抹眼泪的空隙,偷偷观察着苏云音的表情。
苏云音并未看他一眼,又翻过一页书,问:“你接着说。”
赵记抽泣两下立马便止住了哭声,接着说道:“那之后,贵人时常骚乱府上,搅的不得安宁。却不知为何,那贵人转眼又看上了庶妹,要那庶妹换微臣妾室。虽是庶妹,微臣也不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情,坚决不同意,那贵人一气之下便掳走了妾室,让微臣半月内带庶妹前去交换,否则……否则就要赵家在越州没有立足之地啊。”
“你想我怎么帮你?”
“此事也好办。”赵记脸上已不见半分泪痕,倒是喜出望外,上前几步,才厚着脸皮建议着:“微臣以为,只有将庶妹嫁出去才能暂免于难,可寻常人家不敢得罪那贵人,所以微臣想着……想着再几年,太子便及弱冠,身边却无侍妾实在于理不合。庶妹微贱,却是皇上亲封的翁主,所以……”
何人给他的胆子,这般狂妄无礼,苏云音不可置信道:“你想让赵珂做太子侍妾?”苏云音终于从书本中抬起头来,观望了赵记良久,语气冷下来些许,道:“此事依古法应分属礼部和母后,我不该越矩,再者皇兄自有主张。赵记,你不该来的。”
奈何赵记眼见成功在望,不肯罢手,总觉得贵在险中求,便听不懂苏云音的话中之意,自作聪明道:“公主与太子殿下一胞双生,感情甚笃,加之庶妹与公主有救命之恩,只要公主开口,太子必然答应。只要太子应允,礼部和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多问。”
苏云音心里有怒火万丈,语气却越发柔和淡然,她笑着说道:“你倒是聪慧。”
赵记得意忘形道:“公主谬赞了。”
被野心和私欲蒙蔽的人,果然都如此丑陋不堪。苏云音突然大笑起来,笑赵记的痴心妄想,笑赵珂被人指手画脚的命运,也笑自己,笑自己一时糊涂竟听了赵记的故事。赵记却只当苏云音赞赏自己的才智,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记。”苏云音在桌上一拍,喝道:“你可知罪?”
突然的一喝让赵记不知所以然,怔愣片刻才立即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副认错却不知错的模样。他这番姿态,却更让苏云音看清了他的为人。苏云音冷哼一声,对孟姑招招手,孟姑行至跟前后,苏云音对她耳语几句,便唤了丫环进前,扶着自己进了内室,对背后赵记疑惑的喊声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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