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渊活了这近三十年来,第一次结结巴巴起来,满眼的希冀,声音莫名柔的滴水,问道:“你……你心甘情愿?”问完又低下了眉眼,那句“不是为了报他挡的一剑之恩?”的话,在将要脱口而出时,他害怕听到她肯定的答案,欲言又止地咽了回去。
南宫渊面上的游移不定,苏云音全数看在眼里,确实,她并非完全出自甘愿,但当她抛去他的救命之恩后,才发现,有些东西润物细无声般驻扎在她的心间。苏云音虽然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并非全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苏云音静默了须臾,再抬起头来时,眼神清明一片,她已经决定了,便是为了这救命之恩,她也该诚实一次了。
苏云音抬起秀眉,毫不躲闪地望进南宫渊深邃的眼眸中,轻启菱唇,无比认真地说道:“你我的结合,是东夜和南安带着目的所促使,带着秘密与隔阂,相互猜忌而不得全心信赖,致使步步为营又如履薄冰,此实非我愿,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苏云音顿了一顿,握了握拳,低声说道:“我……心底藏着秘密,难以坦诚,我……”往事浮现眼前,苏云音的眼眶微红,漾起一层水雾,嗓音开始喑哑,穆少霖是她不能对南宫渊坦诚的秘密。但是从那一剑开始,便注定了她不能再如往常一般漠视南宫渊。
那个秘密,即使苏云音不说,南宫渊也是知道一些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愿意谈起,虽是还未表明缘由,他已经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看着她眼底的水雾,他伸手去拭,她的泪拭在他的指尖,却仿佛融进了他的心,刺的浑身疼痛,他不仅低叹一声,道:“我已知晓你意。”
“不。”苏云音倔强地抬着头,咬咬牙,继续说道:“我愿意嫁你,即知少年往事便成回忆,虽有不能尽忘之事,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愿意等,等你眼中只容得下我一人之时。”她话还未说完,南宫渊便紧紧地揽住她,力道蛮狠不容拒绝,薄唇轻微上扬,“你可知说了这话的意味?便是用尽手段,或是被你厌弃,我此生都再不会放手!”她只要愿意尝试向他迈出一步,那么他便愿意生死与共。南宫渊附在苏云音的耳边,小声说道:“从此,你我便是坦诚的夫妻了。”
夫妻?闻言,苏云音的脸上立马燃起一片醉人的红晕。此前,苏云音之于南宫渊,就像是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而南宫渊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眼下,挡在他二人之间的那层薄纱已经揭开,她会说出心中的秘密,会在他面前羞涩。
不管苏云音是因为那一剑之恩,才对他生了情,还是因为身处窘境,才生的情,这般鲜明不再清冷的她,南宫渊只能陷入的更深了。她是他此生也无法逃离的宿命。
说了这许久的话,那碗老鸭汤早就冷透了,南宫渊放轻了声音,“你才醒,还是躺着的好。这汤也凉了,我去重新端一碗来。”说着不容苏云音多说,便强行扶了她躺下,盖上被子。他才要抬脚出门,对上苏云音如受伤的小兽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南宫渊的心,霎时软的一塌糊涂,他上前捏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放心,温声说道:“听话,好好躺着,我少时便来。”
苏云音这才乖乖点头,松开了手,南宫渊掖了掖被角,这才出去。屋外,文婶早就盛好了饭,正和大牛等着呢,见南宫渊出来,便热情地招呼他过去同坐,南宫渊满心里全是苏云音,只字也未入耳,径直往厨房去。文婶再喊,南宫渊回过神来,挑着眉,似在相问何事。
文婶被南宫渊脸上隐隐的笑意,唬的一愣一愣的,只觉自己眼花,还揉了揉眼睛,竟忘了问他为何去厨房,稀里糊涂地说道:“怎的去了这般久,那汤,你娘子可喝了?”
“她已经醒了。”南宫渊抬抬手中的碗,“说了两句话,汤凉了,我重新盛一碗来。”
“哎呀,那是好事啊。”文婶也高兴,笑开了花,伸手去接南宫渊手中的汤碗,“你娘子身子骨弱呢,这才醒,你快去陪着说说话。这汤啊,文婶一会儿给你们端去。”
“罢了,我亲自来罢。”南宫渊婉拒了文婶,往厨房重新盛上一碗,端了稳步往屋里去。惹得身后的文婶一阵啧啧称叹,低语道:“什么时候,我家那口子能这么伺候我一回?”
这边,南宫渊进了屋,坐在苏云音的床边,一手拥住她扶起身来,一手端过汤碗,舀了一勺,细细吹到温吞,凑在苏云音嘴边,唯恐她像方才一般拒绝,连哄带吓地说道:“你可是唯一得我亲自伺候的人,莫要驳了我面子。”此话来的猝不及防,苏云音轻轻一笑,低声不言,就着南宫渊轻缓温柔的手势,一口一口慢慢地全数喝了去。
“你莫不是在取笑我?”南宫渊收了碗,扶着她躺下,“你这身子实在弱的厉害,待回了军营,必要叫周斯传了最厉害的军医来,给你仔细调理调。”
“老毛病了,无甚紧要的。”说着,苏云音便冲南宫渊笑笑,似乎在告诉他自己确实无碍一般。南宫渊这般细致无微地照顾,到底还是化作一丝暖意,流进苏云音的身体里,最后汇聚在她的心脏处,无声地熨帖着。苏云音怕南宫渊不信,强调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南宫渊几不可察地蹙了眉,拉上些被子盖好,觑了苏云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最是恣性妄为的。司徒真人开的药,若不是映月在旁盯着,你转头便要倒了去的。”
说起心疾,说起司徒空开的药,苏云音脸上的郁色难掩。她的病,连司徒空也只说尽力而为,她再是心知肚明不过的了。此前,她生死皆抛与脑后,也未过于在意心疾,只是未来,生命中多了南宫渊这一条牵绊,她开始有些担忧了。先不说生与死,单是她不可有孕这一条,怕是便不能为东夜所忍,届时,南宫渊还能护着她吗?还能护得了她吗?
“想什么,如此出神?你只管养好身体,凡事还有我在,我不准自己的妻子皱眉。”南宫渊看见了苏云音眼底的担忧,却也不问,移开视线,半晌,他抚上她的眉眼,抚开她皱起的眉头,柔声说道:“好好闭上眼睛睡一觉罢。”
是啊,她得好好养着身体。苏云音握住眼上温暖的大手,浅笑着,岔开话题,问道:“此处是哪里?可还安全?临淄……”才说着,便被南宫渊两指点住了唇,“我才说凡事有我,你便操心起来。放心,这里很安全,你歇着罢,我就在你身边陪着。”南宫渊徐徐的话语,像是麻沸散一样,瞬间便让苏云音躁动的想法安定了下来,当真闭上眼睛睡去。
当夜,文叔回家以后,得知苏云音苏醒,也是高兴非常,趁着这股劲,又是新年将近,大着胆子,偏要拉着南宫渊喝酒,南宫渊敌不过文叔的热情,便也去了。推杯换盏一时之后,文叔脸颊飞红,带着七八分酒意,为南宫渊满上,举起酒杯来,笑着说道:“正好年下,你娘子也醒了,大好事,我敬你。”
渐次喝道高兴处,文叔也有些醉了,脑子也混沌起来,没了防备,想起什么便说什么,咬字不清地说道:“你娘子醒了,按说也该是大好事的,只是,我看你娘子实在瘦弱不堪,比个猫儿还纤细,这种姑娘啊,我们农村上都是找不到婆家的。”南宫渊脸一黑,将酒杯捏的格格作响,文叔哪里知道,凑近南宫渊跟前,端着酒杯不住的摇头,吐出一口酒气,“不好生养啊。”
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宫渊的眼睛瞬间睁大,还不及开口,文叔又说道:“娶老婆啊,还是像你文婶那样的好,你看,头胎就是个大胖小子,村上谁人不羡慕啊。”文叔得意了一阵,喝了一杯酒,又说:“你娘子太漂亮,不好,太容易惹人肖想,非得藏在家中不可。不好不好。”
可不是容易惹人肖想吗?文叔一连说了几句,句句都正中南宫渊的心事,这藏在家中容易,只是那生养……南宫渊想着苏云音多病又瘦弱的身子,似乎确实有点难办。他年近三十,膝下还没有子息,便是打下了天下,何人继承?如此一想,南宫渊竟对文叔有一股莫名的佩服,认真而又委婉地问道:“文叔,这其中……你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文叔喝着酒,醉醺醺的,说了前一句便忘了后一句的,问:“法子?什么法子?”
南宫渊假咳两声,迅速地四周瞧了一圈,文婶早带着大牛歇下了,隐隐约约还有一串呼噜声传来,很好,并无外人在场,文叔也是醉的差不多了,明日只怕也不会记得,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南宫渊抓住时机,忙问:“这生养?”
文叔哈哈大笑起来,神秘兮兮地望向南宫渊,“你真想知道?”南宫渊微红着脸,咳了两声,轻点了一下头。文叔拍拍南宫渊的肩,很是得意,大声说道:“祖宗不是说了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嗣可是大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文叔又满上一杯,说道:“你那小娘子要生养啊,首先得养胖了身子才行。”确实如此,南宫渊点点头,等待着文叔的下文。文叔摇头晃脑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而后便醉了过去。
看着趴在桌上睡过去的文叔,南宫渊欲哭无泪,结果什么也没问到。南宫渊叹了一口气,喊醒文婶招呼着文叔,这才囫囵盥洗了,便回了屋。
南宫渊端着油灯进屋后,微弱的火光中,苏云音已经安睡,呼吸绵长,虽然室内安静无比,但是南宫渊的心中却从未这么温暖过。他担心吵醒苏云音,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宽下外衣,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饶是南宫渊动作再轻,他从屋外带进来的一身寒气,兀自一砖进被窝,还是冷醒了苏云音。
苏云音翻转着,揉着惺忪的睡眼,见屋内油灯闪烁,南宫渊也还睁着眼,疑惑又迷迷糊糊的,伸手往南宫渊的眼上抚去,想要确认什么一般。苏云音温热的指尖才触及南宫渊的脸,便瞬间被南宫渊捉住了手,放在唇边啄了一口,便紧紧地搂着苏云音,在背上拍拍,道:“睡罢。”
他抱的实在紧了些,苏云音呼吸不过,挣扎两下,跟着也清醒了过来。南宫渊本就带着心事,又喝了酒,比平常更是强硬霸道些,完全不容苏云音挣扎,双臂更是紧了紧,却见苏云音反而挣扎的厉害些,推着他的胸膛,一面小声让南宫渊松开些。
南宫渊看着苏云音菱唇微红,诱人的无比,至于那唇瓣一开一合说了些什么,南宫渊根本不知,情不自禁地便低下头来噙住了那抹红。果然,滋味非常,醇香无比。只是噙着似乎已经不能让南宫渊满足,他下意识地索取更多,在苏云音的唇上轻轻地啃咬起来。
苏云音脑中轰地炸了开来,脸上绯红又滚烫,更是手忙脚乱的推拒着,力道却完全敌不过南宫渊。鼻间传来南宫渊身上微弱的酒气,似乎也被醺醉了一般,一瞬的停顿,便被南宫渊得逞,按在怀中,更是予求予取起来。
喝过酒的南宫渊,双眸愈见黑亮,愈见放肆,他抚上苏云音的背时,眼神这才清凉些许,在苏云音的颈间吻了吻,满是渴望和期待,轻声问道:“你可愿意?”
苏云音早已被南宫渊吻的失神,双颊像是红霞一样,闷在被子里,羞臊难耐,一字不言。
“既是不言,便是默认了。”南宫渊趁着酒意,霸道地拥住苏云音,加深了那个绵长的吻。他像是对待国库中珍贵的国宝一样,小心翼翼而又虔诚无比地宽下了苏云音的中衣……
苏云音正是意乱情迷之时,耳边传来南宫渊沙哑着嗓子的低语声,表着他的真心,他念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于员。虽则如荼,匪我思且。南安云音,聊可与娱。”
“南安云音,聊可与娱。”一句,久久在苏云音的脑中回响,不自主地拥住了他,回应他。
于是,一室温暖热情,缱绻缠绵,两人墨发相绕,难解难分,肌肤相亲,交颈而卧,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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