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苏云音又哭又笑的念着他,她旁若无人地伸手抚上南宫渊的脸颊,胡渣刺着她手心,告诉她,他确实回来了,就在眼前。苏云音的手滑到他的铠甲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可见他匆忙赶来,不及收拾行装。苏云音的手一顿,立马便提起一颗心问道:“皇上是否受伤?”
话音才落,便被南宫渊紧紧地搂紧了怀里。南宫渊的心脏突然停顿了一下,紧跟着便又如擂鼓,叫他激动而又措手不及。因着穆少霖也在临淄,他总担心他这一去,不能陪在她的身边,穆少霖便会重新住进她的心里,然而,他最担心的事终究没有发生。如果此刻苏云音推开南宫渊的怀抱,必然能看到南宫渊眼中流过的晶莹。
两人温情相拥,内监丫环等人皆是背过了身去,非礼勿视。然而,却有一人例外。也不知季英跟耶律傲雪说了什么,她有些气急败坏,几步冲了过来,人未至声才至,高声喊道:“南宫渊……”一抬眼,便对上了南宫渊阴鸷的眼神,耶律傲雪瞬间顿在了几步开外的台阶上。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一旁跟随南宫渊征战而回的将士,却不认识耶律傲雪,勃然一怒,就要指挥着部下将她拿下。
南宫渊摆手示意将士不必理会,而后瞧着苏云音渐红的双颊,莫名勾起了唇角,才刚因为耶律傲雪冒失打断了他二人的温情脉脉,这一时,还有苏云音陪在身侧,也皆都抛至了脑后。南宫渊捏捏苏云音的手心,接过映月手中的披肩为苏云音亲手系上,温言说道:“回去罢。”
此时此刻,苏云音满心满眼,全部装满了一个南宫渊,任由他牵下了城楼。帝后二人与耶律傲雪擦身而过,似乎只当是她不存在一般,走了过去,徒留耶律傲雪一脸的茫然。
南宫渊小心将苏云音扶上了马车,又沉声吩咐道:“周斯,好生照料朕的战马。”说着便一手掀开车帘,跟着坐进了马车。
马儿缓缓跑动起来时,马车一个“咯噔”,苏云音身形一晃,南宫渊便顺势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拥进了怀里,附在她的而后,嗓音沙哑,却又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说道:“朕以为男女之情,不过是贪欢一晌,朕此生也不会陷入其中。然而战场之上,刀剑就在毫厘之间时,朕的心里,竟然满满当当的都是你,那一刻,朕才明了,你已经深入朕的骨髓。朕发誓,必要许你一个太平天下。”
苏云音含着眼泪,回握着南宫渊的宽厚的大掌,轻声说道:“臣妾若得皇上真心,便已于愿足矣。”天下,从来都不是她的所求。
此时,不听南宫渊的回话,耳边只听得南宫渊绵长的呼吸声,苏云音啼笑皆非。
看着南宫渊一脸的倦容,墨发混着血迹和沙尘,纠缠在一起,轻闭着眼睛,许是战场上留下的习惯,虽是睡着,已然紧绷着全身,保持着警惕,苏云音又是心疼的。她伸手一点一点地抚过南宫渊的脸庞,随后便轻手轻脚地摘下南宫渊的头盔,将他的头扶在自己的肩上靠着。
看着南宫渊安然回到了临淄,正靠在自己的肩头安睡,苏云音心里一阵暖意,只觉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即便是南宫渊甚重,早已将她的肩膀压的酸疼不已,她却始终拐着微笑。
不一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内监回道:“皇上,娘娘,到了。”
不知南宫渊有多久未能安然地睡一觉了,苏云音着实不忍心将他唤醒,不待内监说完,便掀开车帘,轻声吩咐道:“你等原地静候罢。”众人不知是何缘由,又不敢违拗,只等遵命。
待南宫渊一觉醒来,身上舒坦些时,已经日落西山,戌时二刻。南宫渊正活动着脖子,转眼便看见苏云音满头大汗,肩膀一高一低,颤抖不已,惺忪的睡眼立马清明。南宫渊轻轻地拥过苏云音,一手提起些内力,替她揉捏着肩膀处,一边干涩地低声骂道:“你这是何苦?”
苏云音勉强笑笑,早已是说不出话来。南宫渊收紧了手臂,凝着眉头,心里又甜又涩。
“来人。”突然,南宫渊喊了一声,外边内监早已是站的双腿发麻,听得南宫渊吩咐,立马上前,脚下却不听使唤,踉跄几步后才堪堪站稳,躬身对着马车,问:“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传太医。”话落,南宫渊便横抱着苏云音,跳下马车,看着已经灰蒙蒙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望着怀里的人,头上不断地渗着汗珠,心疼地骂了一声:“笨蛋。”苏云音回以一笑。
南宫渊心尖微微地颤抖着,也顾不得换下战袍,径直抱着苏云音进了后院。南宫渊将苏云音轻轻地放在榻上,一边为她继续揉着肩膀,一边又黑着脸问映月:“太医呢?”
映月吓得一个瑟缩,立马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的事,跑出去催着太医去了。
得南宫渊加以内力按揉,苏云音俨然好了许多,又见南宫渊呵斥着映月,让满后院的内监避之不及,苏云音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已然无碍,莫要……”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宫渊两指挡住,加重了语气说道:“皇后怎的总是这般念着他人?皇后本就身子弱些,要是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你叫朕……”
才说着,便听屋外回道:“启禀皇上娘娘,太医到。”
南宫渊站起身来,扶着苏云音歪着,又拢了拢毯子,这才回身吩咐道:“进来罢。”
太医小心谨慎地低着头,躬身进了屋子,为苏云音诊了脉,也不敢抬眼,开了几副活血化瘀的药膏,碍于南宫渊冷然的气场,急忙收拾了药箱,便迫不及待地告了退。
南宫渊亲眼看着映月为苏云音上了药膏,才放下心来,唤了周斯进来伺候着沐浴更衣。才脱下战袍,铠甲内便抖落出一捧又一捧的沙土来,苏云音再也不能控制,一步上前,拉住南宫渊的手,清澈的眸子微微带着些晶莹,直直地望着南宫渊,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启齿之时,又只剩下了哽咽,语不能出声。
周斯在一旁躬身提醒了几次,南宫渊才在苏云音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安心,转身去了净房。苏云音看着南宫渊的背影,突然的,便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一时怔愣当场。
映月手麻脚利地收拾了南宫渊的铠甲和战袍,再进屋时,正撞见苏云音魂不守舍的模样,映月一阵轻笑。她左右瞧瞧,不见南宫渊的身影,这才大着胆子挨着苏云音坐了,笑着揶揄道:“此前几个月不见皇上,娘娘也是安泰的,这皇上一回来,娘娘反而不安生了,才不过片刻不见罢了,就被勾了魂去,也不知是好事,还是歹事了?”
“叫你再浑说。”苏云音乍的被映月说中了心事,脸上赧然,抬起手来,作势要要拧她。
映月哪能看不出端倪,早先两步便跑了开来,笑着欠欠身,说道:“奴婢去为娘娘沏茶。”才一转身,便和耶律傲雪撞了个满怀,映月脚下不稳,径直坐到了地上。
耶律傲雪先是愣了愣,接着便向映月拱拱手,笑的开心,“映月姑娘这礼忒大了些吧。”耶律傲雪也深知映月的脾性,瞧着她气的涨红了脸,耶律傲雪立马憋住笑意,伸手将人拉了起来,先自认了错儿,就着紧把映月打发了出去,坐于一旁心不在焉地抿着茶。
“公主此来,便是为了取笑映月?”直到耶律傲雪实在有些坐立难安时,苏云音淡然一问。
“这个……”耶律傲雪将茶当作了酒,满饮了一杯,自认为壮了胆子,再清了清嗓子,然后小声说道:“我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为我办妥,我必然重谢,若是不能,我定要搅扰的你不得安宁。”耶律傲雪说着有事相求,出口却是威逼利诱,哪有半分的求人姿态?
“你倒是志在必得。”苏云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话才落,耶律傲雪就重重地点点头,惹得苏云音是哭笑不得,未几,才反问道:“既然如此,又何必求到我的门前?”
“我……”耶律傲雪哑口无言,瘪着嘴,拿左脚踢了踢桌案的案腿,小声地咕囔道:“都怪季英,都怪你。”一边脚下又用了些力,“死木头,不懂变通,比山上的石头还硬。”
“公主武功高强,这桌案可经不得公主这般摧残。”苏云音眼底的笑意更是深厚了些。
耶律傲雪微窘,住了脚,坚定了心神,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气鼓鼓地说道:“适才在城门口,我向季英表明了心思,有意下嫁于他,他却是个死木头,说我是和亲的公主,若没有东夜皇帝的赐婚,不可随意嫁人,真真是气死人。”说着又满饮了一杯茶,“皇上只怕看我不顺眼,特来求你帮我在他跟前说说好话,为我二人赐了婚。”
言讫,见苏云音暗忖着,耶律傲雪担心苏云音婉拒,赶紧又说道:“我自愿嫁于季英,父王再无异意,且北漠仍是东夜的盟国,你也不必担心后宫多处一人来,可谓一举两得。”
话犹未了,便听屏风那侧传来一句,“此举亦深得朕意。”两人齐齐寻声望去,只见南宫渊已经梳洗完毕,换了宝蓝色的常服,踩着白底的皂靴,腰间系着玉佩,墨发以玉冠绾在头顶,脸上虽多了风霜的痕迹,却被打磨的更加硬朗英气,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皇家的威仪范范。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在耶律傲雪的眼中,来来回回通通与季英作了比较,更绝季英独一无二,便是南宫渊也不能比之分毫。如此一想,耶律傲雪更是得意了两分,朝着苏云音示威似的昂了昂头,又像是担心南宫渊反悔一般,赶紧喊道:“快写了圣旨于我。”
“公主。”苏云音无奈地摇摇头,“公主好歹是北漠王的掌上明珠,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大意仓促?公主受得,北漠又如何?待大军回京,皇上再下圣旨赐婚,亲为公主主婚,岂不更好?”说罢瞧着耶律傲雪鼓着腮帮子,不甚满意,苏云音玩味地一问:“公主还怕夜长梦多不成?”
“我却也不能叫东夜的百姓看轻了我,看轻了我北漠。”耶律傲雪还算清醒,未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即是如此,那我就听你们的安排。”说着耶律傲雪站起身来,拱拱手,“天色不早了,告辞。”
“你且留步。”耶律傲雪刚走出两步,南宫渊就对周斯低声吩咐了两句,周斯应着躬身退了出去,南宫渊这才转而问道:“你可识得金旈?”
“金旈?”耶律傲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是我三哥的家臣,很得三哥的信任,彼此早已结为异姓兄弟。后来……”耶律傲雪一顿,“你怎的知道这个名字?莫非他还未死?”
“他离开北漠时,确实安然无恙,只是现在……已经马革裹尸了。”须臾,周斯双手捧了一把弯刀进来,南宫渊示意他递于耶律傲雪,而后问道:“你看看这把刀,可还认识?”
耶律傲雪的心情起起落落,震惊了又震惊,摩挲着刀柄,万分肯定道:“这便是我三哥的佩刀,打从十五岁起,便随身带着,后来赠于金旈,怎的却又到了你的手里?”
因着是金旈临终托付,南宫渊心生疑惑,特意查了此人,才知金旈不知因何原因,远离了北漠,流浪至大理,得罪权贵,被判刺字流放。金旈反抗之时,意外杀死权贵,混乱之中,被中上了蛊毒,生不如死。胡邮看重其武才,保下了金旈,后又倾尽一身本事,为其解了毒。金旈是个愚衷之人,不顾胡邮恶名在外,只为感激救命之恩,便誓死效命。
南宫渊将战场上金旈的事一一说来,又道:“朕派人打听了你三哥的消息,说是早已离开北漠,云游四海,朕亦无迹可寻,只得将此刀转交于你。”
“他归顺了大理吗?”耶律傲雪也深知金旈的性子,接过弯刀,听了南宫渊所说,似乎对于金旈归顺大理的事也已猜到些,只是叹了口气,平淡地说道:“三哥常说宦海风波,不可久念,只是他有经纬才能,大哥如何能放心?金旈是三哥的左膀右臂,自然因此受了牵连。三哥派人于北漠找过他,却不想……”
“罢了罢了。”耶律傲雪吐出一口浊气,“陈年旧事而已,就不说来让人笑话了。”耶律傲雪朝着南宫渊施了一礼,“多谢皇上对金旈的成全,此刀,我必然叫人送于三哥手上。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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