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楚南指指那空杯,又望望觅波,眼底全是委屈,他讨好地看向穆少霖,指望着他能改日再来。
“要喝茶?”穆少霖这会儿倒大方起来,亲自倒了茶递过去,楚南却不敢接了,这可不是他平日里常见的穆少霖啊,莫不是这一病又得了别的什么毛病?或是有意为难?楚南心里突着,余光扫向觅波,有求助的意思在。
觅波会意,可瞧着穆少霖这般,八成是有要事相商,耽搁不得的,正是两下里犹豫不定时,楚南却不依了,不着痕迹地揉揉伤口处,故作了疼痛的模样,果真惹的觅波一脸担忧。觅波自然心疼楚南大病初愈,此时就是天大的事也不成了。只是觅波才开口,还没说出一个字呢,穆少霖便抢先说道:“姑娘可是也有万灵山风流大师姐的雅号?”
先有公羊孙为一女子断臂的故事,万灵山上全都传开了,都笑这大师兄披了老实巴交的皮,却在里边裹着一刻风流的心,于是得了个风流大师兄的诨号。穆少霖这话,不正是拿着公羊孙嘲笑他俩吗。闻言,一字未吐的觅波反倒被闹了个大红脸,自然是所有求情的话都只能咽下去了,剁了脚,又瞪了楚南一眼便捧着热烫的脸颊跑了出去?
“觅波,觅波……”楚南刚唤了两声,正巧对上了穆少霖略微忧郁又有些悲痛的眼神,立马就乖乖闭了嘴,老实地躺在床上装着病人,权当博些个同情了。
大约司徒空说的对吧,果真是流年不利,一向好性格的穆少霖,并没有像楚南所想的那般对他嘘寒问暖,而是一脚踢在他的小腿旧伤处,即避开了要害,又让楚南抱着小腿,疼的龇牙咧嘴。楚南才要哭诉自己重伤在身,穆少霖只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三年前,你差点被西凉人砍断一条腿,骨肉外翻,也不过几月就痊愈了。怎么,如今挨了一掌,中了一刀,便是不治之症了?就连司徒先生也没能治好?”
楚南被穆少霖噎的半晌无言,又片刻后,才揉着小腿小声地辩解着:“属下的伤一直……”都是觅波照料,只是穆少霖的视线太过凌厉,楚南被盯的如芒在背,最终没能继续说下去。不知为何,楚南总觉得今日的穆少霖有些烦躁不安,又想起他往日处罚下属的场景,摄于穆少霖往日的余威,当即便不敢多话了。
估计楚南此生都想不明白,穆少霖居然是因为看到他和觅波耳鬓厮磨,羡慕了,嫉妒了,才一时控制不住脾气的。
“这里没有外人,怎么,还要继续装病?”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觅波不在,他就是装的再可怜,他穆少霖也不会轻饶了他。穆少霖沉寂片刻冷冷的说道,“还要等本将军扶你才起得来?”
“不用不用。”楚南连连摆手,麻利地窜下来,就怕一个慢了,穆少霖就叫他当真一病不起,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穆少霖自饮了倒于楚南的茶,面色凝重地问:“此前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刚才之前,楚南还沉浸在觅波的温柔照顾中,这一刻穆少霖便问起了正事,一时半会儿的没反应过来,满脸迷茫,他实在不记得穆少霖问的是何事了。
穆少霖瞪了楚南一眼,凛然道:“几月前,我于盘城大营中写信交代你的事,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眼看着穆少霖语气脸色皆不善,楚南虽然暂时还没有想起此事,但就是再傻,也断然不会说自己记不得了。楚南殷勤地给穆少霖添了茶,他倒是机灵,借着倒茶也想了起来,遂递上茶一派轻松地说道:“老赵送信时还特意交代了,我自然记得。”
“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确如将军所料,孟姑身世不简单,我已确认,她也是大理人。”
穆少霖抿了口茶,这些不是在查左元的时候就已经查到的吗,他微微虚了眼睛表示不甚满意,说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这个楚南有些为难了。
“就没有别的了?”
楚南大着胆子摇摇头,又想着穆少霖今日心情不好,怕他一个气急或是不慎就给自己一掌,又赶紧补上了一句,“倒是有一处疑点。”楚南凑在穆少霖耳边耳语几句,闻言穆少霖一惊:“可有已经查实的证据?”穆少霖思忖片刻,有些担心地接着问,“没走漏风声吧?”
楚南也不过是偶然间发现的,应该没有其他的人知道,更谈不上走漏风声,遂要了头,接着说道:“孟姑甚少下山,可只要下山,必定拿了一个包裹送去山下赶牛车的家里。里面全是些男子的衣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怪,我询问那赶车的人,竟是个哑巴,也不识字,问不出什么来,刚才所说的事情都是那人的邻居说出来的,做不得什么证据。”
“衣服都送往了何处?”
“赶牛车的把包裹送去城里一家客栈,可那家客栈的老板并没有送出去,而是直接丢了。我问过客栈的伙计,一个老头告诉我,说是一个丢了孩子的老妇做的衣服,三十年前就如此了,从婴孩儿的衣衫一直做到现在,从未间断过,坚持了三十多年了。”
仔细回忆一番,穆少霖又嚼出孟姑更多的疑点来。孟姑身为自由的江湖人士,为何甘愿伺候在皇后身旁?后来封为郡主下嫁御前侍卫,宣称自己死了儿子心灰意冷,才选择重新进宫伺候的。算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年的事,那孩子也该和穆少霖差不多年岁才是,可孟姑却是从三十年前就已经如此。加之她是大理人,难保就不是故意带着目的性的接近皇室。
若真如楚南所说,岂非是三十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阴谋?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力和耐心,在南安皇室里安置了长达三十年的饵?
穆少霖和楚南面面相觑,半晌也说出一个字来,显然,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皆是怔愣了。
看来,得亲自去会会她了。穆少霖满饮了此杯,拍拍衣袖便准备起身离开了,刚走到门口又想起楚南和觅波了,便回过头来,像是长辈教育小辈一般口吻说道:“好歹也是个将军,如此胡闹,着实不好。”
这话,明里暗里都有在告诫他注意和觅波相处分寸的意思,楚南不过嘴上答应着而已,心里哪能痛快,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来,等着穆少霖已经行至院中时,他突然叫住穆少霖:“将军。”
“还有何事?”
“听说,前几日将军毁去了后院的一片竹林,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楚南贼兮兮地笑着,像是在说愿意为穆少霖分担一般。
本来还考虑着楚南并未痊愈,打算就此的放过他的,可如今楚南当真是跟着觅波厮混太久,一点规矩也不懂,敢捋老虎的胡须了,就不能怪穆少霖不留情面了。穆少霖对着还在傻兮兮笑着的楚南扬起了眉,信步至楚南跟前,一个侧手便给了他一肘,趁着楚南吃痛不及反应时,穆少霖接着又是一个扫腿,将楚南放倒在地,便拍拍手走了。
对于当日的人事情,穆少霖闭口不提,始终只当那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楚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躺在地上装着可怜,假意呼着:“哎哟。”半晌也无一人回应,这时才发现穆少霖早就走了,屋前一个人影也没有,白装了这么会儿惨样,只好悻悻然爬起来,拍去外袍上的灰尘,出门去找觅波了。
至此,再也不敢过问穆少霖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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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姑原先宿在听雨阁的外院,后因苏云音受伤住了进来,说是不敢和公主同住一处院落,自请搬去了潇湘阁。放在以前,穆少霖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今日再看来,倒像是故意为之。一个人住在潇湘阁内,倒是方便消息的传递。
潇湘阁也不难找,里面的戏台子搭的甚高,寻着静园小庄的最高处去就是了。
还未进院子,穆少霖已经听到了舞刀弄枪的声音,一气呵成,有行云流水之势,单从声音上判断,孟姑不仅痊愈了,并且武功不在他之下,若不是今日偶然到访,穆少霖如何能知道此人是这般有城府的人。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穆少霖暂且不打算进去,而是负手立于院外仔细辨认风中的声音。少顷,他边听出了些异样来,那声音干脆利落,可见舞剑之人的内力深厚。然,孟姑同楚南具是重伤方愈,楚南已经算是恢复的好的了,亦不能如此随心所欲的动用内力,她又是女子,哪里来的如此刚猛劲道。此事当真留有许多耐人寻味的地方啊。
穆少霖大致猜想一番后,便装作刚来的样子,刻意加重了加重了脚步声走向院门,果然,就在穆少霖推开院门的那一刹那,孟姑的舞动的身形迟钝了许多,全然不似方才的凌厉,甚至是一丝相同之处也无,明显是有意隐藏了实力。
此人,果然不如表面看上去来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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