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京城巍峨的城门,宋涯吐出一口长气,风尘仆仆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这两个月来的第一个称得上是明媚的笑容。
“先生,要不就此别过,您先回靖远侯府吧。”上官文野看宋涯那样子也知道他必然是着急了。两人日夜兼程从云州往京城赶,就算因为先生想和师娘一起守岁过年,可谁也没想到中途马车遇到问题,硬生生在安城耽搁了一晚。今早匆匆赶到南城门外看到大门紧闭才想起私房菜馆定是放了假,两人这才又回到城门处。
经过两个多月时间,上官文野对宋涯这个先生已是心服口服。宋涯的先见之明、宋涯的料事如神、宋涯的处事手段,都让上官文野大开眼界,这一趟出门收获的不仅仅是知识,更多是处事上的随机应变。如今站在人前的上官文野虽然才十五岁,一般人却是已经看不出其深浅和性子了。
宋涯听上官文野这么说一点都没客气,应了一声,“也好,我们这次轻车回京中途又转了几圈换了好几种赶路方式,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下官便不奉陪了。”不管上官文野年纪多大,现在身份如何,宋涯除了教授时候严肃些以外都恭恭敬敬的,不管上官文野怎么说他都没变过,这时候倒是有些着急了。
别过上官文野,宋涯另找了辆马车,上车便甩出来一个五两银锭子,“南二坊靖远侯府,越快越好。”他想舒甜!想得血液都开始沸腾了!没有拥有过永远不知道离开的日子有多难过。活了两辈子,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一个有着清澈杏眸的傻姑娘摧毁。
不是没人给宋涯说过什么门不当户对,他都是付之一笑,发现不了舒甜美好的他又何必在意。宋涯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对舒甜的渴望似乎已经融入骨血,从大丰朝四十九年成亲的那天起,舒甜就进到了他心里。
如此迫不及待,迎接他的却是晴天霹雳!舒甜不在府里,舒甜前天就被三皇子请去准备宫廷家宴,但却在昨晚上被冠上“谋逆”的罪名送到了天牢,正月十六府尹衙门开审后或许就会被处死。
宋涯几乎捏碎了黄花梨的座椅扶手,努力压下了翻腾的心血,看向了黄氏,“难道你们就这么等着?”
黄氏和黄芸娘上午碰过了头,大年初一的两人也不怕晦气分别去了信王府和柳府,将舒甜的事情告知了一遍。只是不管是信王妃还是柳望村,大年初一根本进不了宫门。至于舒甜给的那个缺口莲花玉佩,长公主府的门房倒是收着了,可长公主府什么门第啊,那玉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送到长公主府上。
其实宋涯也知道黄芸娘和黄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在他看来这还不够!
“甜丫头其实很胆小,天牢肯定很黑。这个季节虽然不至于出现蛇虫鼠蚁,可牢里头什么人都有……。而且,以三皇子的性格,他会不会让甜丫头‘畏罪自杀’!”宋涯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宋涯你要去哪?”黄氏见状,给宋沄使了个眼色将人拦着,“该想的法子我们都想了,你刚从外面回来,先洗漱休息下。”
宋涯看到宋沄好歹冷静了下,脚步一转往书房走去,“我封信,宋沄你帮我送到九皇子府上去。”
写完了信封好交给宋沄后他拍了拍宋沄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三弟,你是好样的,为兄一直都知道!”
宋沄莫名其妙之余有些激动,大哥真的是对自己一点芥蒂都没有!他就说嘛,一个世子之位算得了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自己的前程自己挣,靠继承算得了什么。
宋涯此时心里头飞快算计着,黄氏和黄芸娘的安排都不错,但是她们都忘了三皇子府中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舒甜肯定不会下毒的,那这个下毒的人必然是想借她的手达成某种目的。
毒药下在皇帝最喜欢的烤羊肉当中,要不是上官武乐嘴馋,出事的肯定是皇帝。一国之君死在三皇子府,三皇子肯定没了登基的希望。难道是皇后娘娘和大皇子?
也不对!凭宋涯前世今生对皇后和大皇子的了解他们根本就不会做出下毒这样下作的手段,因为他们自命清高,从来不屑用歪门邪道。
三皇子倒是可能用这个手段,但他傻他那些幕僚可不傻,怎么可能让他做出如此自毁长城的事!问题回到了原点,是谁借由舒甜的手想要达到目的?是谁又能在三皇子妃的管制下伸手……
等一等!宋涯觉得自己可能忘记了什么!三皇子妃据说是怀着身孕的!皇家人都是惜命的,三皇子妃生了四郡王十多年了这才是头回怀胎,哪里会大着肚子打理家宴!那就是三皇子府的两位侧妃。
宋涯见了柳望村后便将这个推测如数告知,并请柳望村帮他一个忙,说完后柳望村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确定?”
“我确定!不能让舒甜出来过年,那我就到牢里陪她过年。”宋涯在靖远侯府刚听了事情始末就生出了这个想法,若不是为了正月十六后的审问能够偏向舒甜点,他才不会耽搁时间写信以及来见柳望村。
当然,见柳望村还有个目的,便是让柳望村帮忙送他到天牢里去陪舒甜。
“二月初六春闱开考,你不在家温习功课?反倒要去天牢里陪甜丫头!”柳望村又是欣慰又有些遗憾。
“舅舅不用多说,我意已决。还请舅舅这便带着帖子出门吧。”
宋涯的坚持打动了柳望村,两人一道进了天牢。宋涯并不是要救走犯人,而是以犯人夫君名义要求同罪论处关在一起,这倒是个新鲜事。按理说谋逆大罪的确是夫妻同罪,但关押不一定在同一个地方。
可宋涯这不是搬了柳望村出来吗?而且一大早的除了黄家人,信王府和柳府都来了人,户部新上任那位侍郎洛云河也刚刚送来了不少金银让看守天牢的侍卫们通融一二。侍卫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同意了这要求,拿了钥匙带着两人往关押舒甜的牢房去。
远远的,便听见舒甜不适的呻吟和模糊的呓语。宋涯脚下一踉跄疾步扑了过去,一眼就看见蜷缩在稻草和衣服堆里脸蛋发红的舒甜,心如刀割,转头对那慢腾腾的侍卫厉喝一声,“还不快拿钥匙来!”
末了转向柳望村,“舅舅,你能不能找一下洛云河,让他请吴先生想办法来给舒甜看一看,她在发烧。”
柳望村也自责没能早想到这一点,沉着脸瞪了侍卫一眼甩袖出了门。别的不说,这点事情他还是能够办到的。于是,从来不徇私的柳望村柳掌院第一次动用他的权利压着那些侍卫忙活起来。
宋涯刚进了牢门就直奔舒甜身边,小心翼翼将舒甜扶到了自己怀中搂着,“甜丫头,夫君回来了,宋大哥回来了。”
舒甜已经烧得没了意识,只把快热爆的身子往宋涯清冷的身体上蹭过去,无意识呓语道:“宋大哥,我好想你。”
宋涯瞬间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咬着舒甜耳朵轻轻说了句,“我也想你。”
正锁牢门的侍卫见状呲了呲牙,“真是酸。”不过,已经成家二十年的侍卫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挺感慨的。见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第一次见着眼看就要春闱的一州解元郎哭着吵着要到天牢陪犯了谋逆大罪的媳妇的,真是可惜了!
有柳望村和随后赶来的洛云河开路,吴长海很顺利地给宋涯带了一壶烈酒到牢里,并指点了宋涯给舒甜施针按摩,直到天黑舒甜情况稍微好一点了几人才在宋涯叮嘱下离开天牢。
夜渐渐来临,宋涯搂着退烧后睡得香甜的舒甜躺在牢里,身下是稻草上垫着毛皮披风,好歹舒适了许多。舒甜满满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缩在一个男人怀中,还没等挣扎开始,她就反应过来抱着她的人是谁了。
“宋大哥!”
“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让吴先生再来给你看下吗?”
宋涯温度偏低的手掌抚上舒甜额头,抹了一手汗,连忙抱着人做起来,拿了旁边毛巾帮舒甜擦了汗。又给她披了件披风靠在墙上,然后才从牢门栅栏外的小炉子上提了水壶兑了一盆热水放到舒甜身边,拧了帕子细细为她擦拭脸上、颈脖和手上的汗水。
“汗已经发出来了,你会没事的。”
舒甜本来感动得正想落泪,可突然就感觉到手背上一点温热,正待去看,那处就被温热的帕子覆上,要不是舒甜一直关注着宋涯的动作往往就会忽略过去。
这是……宋涯哭了!舒甜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宋涯的确在落泪,帮舒甜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想起了舒甜为他做的那些。帮他擦拭身体,帮他治疗褥疮,帮他洗脸梳头,帮他洗衣做饭;那时候有多理所当然,现在内心就有多震撼。他发誓,他会一生一世对舒甜好的,以后她在哪他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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