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连生的前世,大丰朝隆庆四十八年他回到京城,五十一年考上举人后被请封为靖远侯府世子,五十二年考上状元,先后在礼部、刑部、吏部为官。从五十二年起,大丰朝处处灾祸不断、刀兵四起,既是乱象也是机遇。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花了十年时间以吏部尚书之职问鼎内阁。
陈连生回想前世那被人捧在云端的风光并非怀念,而是在那个天灾人祸不断的十年,他听过易子而食,听过因为吃观音土爆腹而亡,就是不曾听闻有什么吃食能够亩产超过五百斤。要知道,虽然隆庆帝和继位的新帝不堪,但只要下辖有一点政绩,哪怕是挖到一块微不足道的矿藏也能被当地官员当做天大的事情上报。
可是,从来不曾有人上报说发现如此产量的红薯!
“你种过这……红薯?”陈连生扫了一眼牙行厅堂,就他们三人,这些话倒是不怕往外泄露。
“当然……”舒甜对上陈连生幽深的双眸,顿时好似一盆冷水浇下,生硬地改了口风,“当然没有,但是我爹之前收藏的那些杂书中我看到过。”
“舒甜,你之前好像不识字。”事关重大,陈连生紧盯着舒甜眼睛轻轻说了句。
“我听我爹念的还不成吗?”舒甜暗自懊恼,但绝不会承认这些东西是她前世想去农村开农家乐特意打听过的,若是被人知道她宿慧在身,要么就是被当做妖孽烧死,要么就会被各方人马争来夺去,到时候被分成几半都不知道。这些,可都是陈连生买回去的杂书上有写,偶尔他还会给舒圆讲上两句。
陈连生深深盯了舒甜半晌,终于转开目光叹了一口气,“你外公和你爹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可惜天妒英才!”
“可不是嘛。”舒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洛少爷不在县城,咱们就不去麻烦他们家下人了。我刚才看那边有一家卖面条的,我推你过去将就吃点什么,完了重新雇个车回镇上。”
舒甜可还记得两个月前陈连生饿得都冲她大叫了,谁知道接连换了三个小吃摊子他都没吞下去一口水,最后没办法了还是她借了洛云河准备开张的吃食铺子给他煮了碗炸酱面,这才算安抚了几乎成人形冰窖的他。
还好不管哪个世界都少不了聪明人,碱面才开始在大丰朝推行,云河饭庄也才运营了两个月,以往单调的小吃摊子也推陈出新,多了许多变了花样的面食。刚才她看到的那家就是用老母鸡熬制的高汤,面条也切得细细的,从那路过都能闻到纯净的面香和汤香。
“你的意思洛云河如果在县城你就要去麻烦他?”陈连生只觉得心里有些膈应,上下将舒甜一打量,“舒甜,洛云河身世不凡,他是看不上出身乡野又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的。”
上辈子生生饿死的陈连生这一世最不能坑口腹之欲,重点竟然不是在吃食上面!
可惜两人都没发现这点异常,舒甜一张脸顿时就像开了家染坊,吭吭哧哧半天才哼了一声,“他看得上谁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已婚妇女。”
上辈子她活了三十岁都纯洁得像一张白纸,这辈子倒是穿过来没几天就嫁人了,可她和陈连生自打出了陈家家门都没了身为夫妻的觉悟,就是她贴身照顾陈连生那几天也被她当成是医护人员对病人的无私奉献。后来洛云河和吴管事误以为他们家三人是兄妹关系,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私心便没戳破这层窗户纸,两个月下来舒甜倒真是把陈连生当成了个哥哥。
可,有哥哥这么埋汰自己妹妹的吗!于是舒甜直接就拿两人真实身份怼了回去,谁叫两人的户籍和婚书都还放在陈家呢。
陈连生总觉得舒甜言不由心,然而他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结,这样只会让他和她纠缠更深,是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于是,他便只顺着舒甜的话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妇德便好。”
说完,也不看舒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转而吩咐钟大生,“红薯一事切莫声张,日后若是西市再有此等物事只管买下送到临水镇。”
听到这儿,舒甜精神又回来了。这西市真的就像是一座宝库,每次来都能有很大的收获,迫不及待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对对,要是看见什么稀罕的小东西,不拘价格都可以帮忙买些。”
顿了顿,又十分为难,“陈大哥,这样会不会太耽搁人家了啊?”
“姑娘放心,只是些许小事无需担心。”钟大生在陈连生暗示下赶紧将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那厢陈连生又道:“放心吧,若是我想到有什么适合你们做的好营生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钟大生再次感受什么叫自说自话,然而陈连生话题都抛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脑袋里将他的话转了个弯后行了个礼,“那就劳烦公子了!”
舒甜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这家子人是看陈连生一副书生样子以为他多牛叉求他出赚钱点子呢。不过,说到这西市的赚钱点子她还真的有意见要提。作为一个心心念念想开私房菜餐馆的人来说,别的行业她真的一知半解毫无发言权,最爱走一路看一路吃食摊子或是餐馆。
这西市离着衙门也有一段距离,要是开一家云河餐馆那样的平价餐馆生意定然错。
可惜这个建议立马被陈连生给驳回了,牙人街是条幽静小街道,相信谁都不愿意被餐馆弄得闹哄哄的没一点隐私。
为了以后在西市能多个免费落脚点,也为了感谢那家没名字的牙行前后掌柜对陈连生的优待,舒甜推着陈连生走一条街吃面都还在冥思苦想,终于在看到陈连生一边吃面一边对环境露出嫌弃模样的时候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
盒饭!古代自然没有一次性饭盒,但不妨碍智慧的劳动人民爱动脑筋。什么油纸包、荷叶包应有尽有,而且土陶饭碗也不贵。舒甜想的是竹筒杯子盛汤,再用土陶烧制点后世隔开的那种餐盘。牙行依然可以做牙行生意,
但可以单辟出一片地方来做饭做菜,拿糙米掺点栗米或是粳米蒸一大蒸格饭,另外炒两荤两素四大盆菜,不拘猪下水还是猪骨头、鸡骨头炖一桶汤。两三个人推着板车在西市市场转悠,或是在离着牙人街远一点的地方摆摊子。自带了饭碗的只收饭菜钱,没带的收个两三文陶盘钱,不退就是陶盘本钱,退回来就算是押金。再用竹筒盛上一杯子汤做赠品,想必生意不会太差。
“陈大哥,上次我教吴妈妈做十天饭菜洛少爷就把咱家里里外外换了个模样,你说我这点子教给钟家他们能出多少钱?”舒甜越想越是满意,脑海里全是上辈子无聊时翻过几本小说中某穿越女菜方卖了多少钱多少钱,光是一道菜方子就能发家致富奔小康……
还没等她想到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对面陈连生就冷冷打断了她的畅想,“首先,给人想点子是因为人家仁善帮了我们忙;其次,你刚刚才求人家日后这西市有什么稀罕物事都帮你先买下来,有想过人家要垫本钱这回事没?最后,点子都是人想的,你看洛云河不就拿了你的点子开了餐馆,你怎么不再去收点点子费用呢!”
陈连生说一句,舒甜头往下低一点,脸上羞愧之色渐浓,最后无奈垮着脸点头:“好吧,那这个点子就无偿送给钟家人吧。”
“这不是送,是换!”陈连生坚持己见,并顺势将桌上只喝了点汤、动了几筷子的面条往边上一推,“事不宜迟,你这就去买些材料教他们家人做几道合适的菜品吧。我顺便尝尝味道是否能入口。”
“这就去?”舒甜觉得也太急了吧。
“如果觉得时间不合适我们就在县城住一晚,舒圆那里有钱家人帮忙看着不会有什么纰漏。”
好吧,陈连生把后路都想好了,舒甜还能说什么。快步将他送到牙人街口交给钟家人,又马不停蹄地穿梭在各色食品中采购。好在西市真的是购物天堂,她要买的东西又不是什么精致大件,转了一圈就采买够了大部分,让人送到现在还没名字的钟家牙行去,她咬了咬牙去医馆买了点当归和党参。
今日出来太急没给陈连生带当归枸杞茶,可能舟车劳顿,才大半天的时间他脸色看起来就白惨惨得十分骇人,舒甜看有个小孩子提着一桶鳝鱼在叫卖,配上当归和党参做鳝鱼汤最是补气益血。
舒甜回牙行的时候钟庆媳妇和钟翠娘俩已经按照陈连生指点把该清洗的清洗出来,该煮汤的也焯了水煮上,倒是省了舒甜好大的力气。
要说盒饭最适合的荤菜一道大荤自然是凉拌和卤煮猪头猪下水,偶尔可以弄个红烧肉或者鱼什么的也不错,至于回锅肉恐怕就得看情况再加了。另外什么肉片炖粉条……呃,现在红薯、土豆都还没看过只能改成别的、最后再加上两个日常素菜就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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