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陈家碾任人宰割的陈连生,还是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宋涯宋大人,就是临死也不曾有过现在这种陌生的情绪。
随着舒甜那张皱着眉头的瓜子脸映入眼中,他突然就觉得心头像是钻进一条小虫,不断啃咬。舒甜很瘦,那腰肢软软搭在他手上,好像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陈大哥,水!”舒圆喘着气回到了院子里,将陈连生从陌生的情绪中唤醒。他一手扶着舒甜,便指挥着舒圆拧了帕子,另一只手接过来细细为舒甜擦去脸上汗水,又将布巾覆在她额上,感觉她呼吸平稳下来情不自禁长出了一口气。
轮椅制作得很精巧,舒圆在后面推,陈连生用一只手的力道便上了回廊。正当他想将舒甜抱到她房里去时,舒圆在他身后嗫嚅了句:“姐姐会冷的。”
入冬的天气,虽然陈家碾没处在极北方天气也不复暖和,晚上要不是舒圆的体温,就算是烧炕也能把陈连生冻醒。
脸色有瞬间的僵硬,陈连生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径直往东屋走去。舒圆手脚利落地先去炕上铺开了软和的棉被,拍了拍,“让姐姐躺这儿。”舒圆有些兴奋,陈连生来家后没两天他就不能和软软香香的姐姐一起睡了,反倒要陪硬邦邦冷冰冰的陈大哥。倒不是他嫌弃陈大哥,能有更好的选择谁还愿意将就呢!
将舒甜放到炕上对陈连生来说同样是个大工程。一不小心两人就一起扑倒在了炕上,陈连生的额头撞上了舒甜软软有些发烫的唇,大掌却是扣在了微微凸起的花苞上头,即便隔着几层衣料,掌心也能描绘出具体的形状。
陈连生倒是想翻身离开,无奈方才的动作耗尽了他这些时日存储的所有力气,能够支撑到现在绝对是超常发挥了。偏偏舒圆又被他打发去杂物房看着还未全熄的柴火,他就是想让舒圆帮忙也得有力气叫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连生力气还没恢复的迹象,感官倒是格外清晰。身子底下是虽然同样瘦弱但却柔软的女体,掌下柔软的凸起让人浮想联翩,特别是脸上她吹拂出来的气息仿似带着酒香,让陈连生无端端生出一种微醺感,脑海里不受控制冒出来一个词汇:岁月静好!
当然,岁月不可能让他这么一直静好。也不知道是冷水起了效果还是陈连生那身排骨咯得舒甜难受,在陈连生恢复力气“毁尸灭迹”前,舒甜幽幽醒转。
这是怎么了?眼前怎么黑压压一片,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在底下。难道又穿越了?还是回去前世了?想想舒甜都觉得不可能,前世那破败身子到最后连感觉都没有,再说这都多久了,兴许坟头上草都长了一尺深。
舒甜吸了吸鼻子,鼻间是一股淡淡的桂花味儿。这个味道她熟悉啊,家里不管是洗头还是洗澡洗衣服都用的是碱面剩下的草木灰疙瘩加桂花。
“我的酒!”舒甜惊呼一声,再也没慢慢探究环境的心思了,幸好双手还能随意移动,她第一时间就往脸上伸,想看看是什么挡住了视线,还堵住了唇差点喊不出来。
这一摸,直接就将陈连生抱个满怀,动作太大两人一起闷哼了一声。
“陈大哥?!”舒甜听出来了是陈连生的声音,动作下意识放轻,侧身把人放了下去,呈面对面而躺。
陈连生的脸色很难看,脸上全是汗,一看就是累狠的样子。再看身处的环境,已经从杂物房地面换成了东屋大炕。
“陈大哥你把我弄到炕上的?”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舒甜简直不敢相信。
回答她的是陈连生的粗喘,这半天了还没缓过来。
但舒甜想通了,家里就陈连生和舒圆在,不管是单独哪一个怕都没力气送她回房的,倒是辛苦两个小的小残的残了。
只是,想通此节后的舒甜不免担心陈连生的身体,“陈大哥你不要紧吧?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有没有把你累出个好歹来……”
说着,舒甜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只是这一急忙起身又让她一阵天旋地转,重新重重倒到了被子上,差点没把陈连生来不及收走的手腕给砸断。
陈连生嘴角抽了抽,他就说不能对这蠢姑娘生出什么怜爱之心来,闭上眼睛憋出来一句,“看大夫的应该是你。”
舒甜这下完全不敢妄动了。前世那病怏怏的身子完全是她的噩梦。闭着眼睛后人轻松了许多,总算没那么晕了,“等吴大叔下次来给陈大哥针灸的时候我也让他把把脉吧。顺带问他洛少什么时候回临水镇。”
陈连生太阳穴狠狠跳了跳,但是他已经警告过洛云河齐大非偶不是舒甜该肖想的便绝不会说第二次。此时的他完全将舒甜的亲舅身份忘到了天边,满脑子都是舒甜肖想洛云河也是白想一场根本就没结果。
舒甜向来是个不用别人回应也能自说自话的人,顿了顿又缓了些力气接着说道:“我闻着味儿也知道这次的烧刀子肯定提纯成功了。用同样的办法还能提纯出不少好酒,甚至还有药用消毒的酒精。”
“白酒提纯的技术可不能像碱面和白砂糖那样贱卖了,一定得想想开个什么价。就是不知道吴大叔说的那个张太医人在什么地方,请他来给陈大哥你治病得花多少银子,要是能先问到价格了再卖提纯白酒的法子其实更好。”
陈连生身子一震,“你不打算留着这做酒的法子细水长流?”
“陈大哥你当我傻啊!”舒甜睁眼瞪了陈连生一眼,发现眼前还是有些打转,连忙重新闭上眼睛,“像我们这种没根没基的家庭能把酒卖去哪里?你和阿圆身娇体弱又是帮不上忙的,今天我才蒸百十斤就累成这副鬼样子,要是多来几次还不把命也赔上啊。请人呢一来还有你家人虎视眈眈,二来又担心技术外泄。”
舒甜话里的鄙视红果果的,陈连生想当做没听见都不行。然而舒甜说的又都是实话,且想得这般透彻还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良久,才弱弱回了句,“你说得都在理。”
这个傻姑娘啊!陈连生抬手捂着激越跳动的心,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他看到舒甜躺在地上会感到恐惧,看到她痛苦的脸蛋会心痛;同样的,他也隐隐明白为什么那么期盼和舒甜一起吃饭的时光,为什么看到舒甜和舒圆聊天会强行让舒圆去练字看书,为什么会听到舒甜提及洛云河心里会很不舒服……
天下哪有这样无私的傻姑娘?难道真的是上辈子祈求了无数次的上天这次开了眼!不然怎么解释早该上吊身亡的舒甜活蹦乱跳,还能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未知手段。
之前是陈连生一点都不想让人接近他的心,所以他下意识避开许多事。然而现在,他想让这傻姑娘只为他一个人傻,今后他会帮她算计所有,让她一直幸福地“傻”下去。但在这之前,他还想等两天,等元宝圆满完成他交付的任务回来。
然而,没看到元宝的身影,陈家碾倒是迎来了两个一身朴素打扮的主仆。正是柳望村和柳毅这一对主仆!
在省城、在县城,想询问到三年前一个小村子的旧事艰难,但临水镇上随便问一问人还是知道陈家碾三年多前夏天的那件惨事,毕竟连着女儿、女婿整整死了一家子人。
柳望村坚持从临水镇步行到陈家碾,因为这条路是他至亲之人常年行走的路。然而才经历吐血的他哪来这么好体力,还没走一半就体力不支昏过去了一遭,直直倒在了多日阴雨后泥泞的路面上,后半段完全是靠着柳毅背着才来到村口石桥。
柳望村颤颤巍巍抚摸着还有些新色的石桥,目光在河岸两边巡梭,时隔三年已经丝毫看不到当初残留的墙壁痕迹,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碾房前坐着的几人瞧见主仆两个打扮都好奇地交头接耳,最后还是大王氏耐不住好奇心上前想询问个仔细。走到近前,大王氏不着痕迹退后了一步。
柳望村身上穿的虽然是没补丁的细棉衣物,但颜色暗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沾了满身的泥泞;头发胡须乱蓬蓬的还黏着点红的白的看不出什么东西;一双布鞋早就被沿路的泥泞糊得看不出原貌。
旁边的柳毅也好不了多少,面相年轻凶恶,可身上同样被泥泞糊得都看不出衣衫颜色式样了。
见到有人来,柳毅正想掏银子询问下哪里能够让自家老爷洗漱休息,大王氏就先声夺人了:“你们是哪来的叫花子?咱们陈家碾可没有谁家有闲粮,你们来错地方了。”
“你……”柳毅眉头一竖正要喝一声大胆,旁边柳望村压住了他的手,对大王氏拱了拱手,“这位老嫂子,我们不是要饭的,我们寻亲。”
“寻亲?”大王氏飞快想了想村里人家谁有这么俩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然而根本想不出哪家,只能问脸色青白像是个绝症病人的柳望村,“你们要找哪家?”
“三年前在这河岸被冲走的柳家人,不知道这柳家还剩了什么人没有?”
喜欢农门甜妻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农门甜妻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