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的荷花盛开了,满池的花在清凉的夏风中亭亭玉立,又到了风吹荷飘香,鱼戏莲叶间的季节。乐城头顶一片硕大的莲叶,显得俏皮可爱,坐在小船中帮母亲清理池面上的杂草。
“小枳,摘几支荷花一会儿送到绫绮殿给钟娘娘,还有这两尾小红鲤给文晔公主,兴许她喜欢。”丽娘说道。
“好的。”乐城站起来割了几支待开的荷花,拎着陶罐下了船,去了绫绮殿。
“哎呀!小枳来了,好久都不见你了。”钟娘娘起身接过荷花交给荷月,“真好看,快插到瓶子里。”
乐城将陶罐放到桌上,对文晔说道:“姐姐快过来,看喜欢不?”
文晔懒洋洋地走到桌前,看见陶罐里的红鲤,不禁眼前一亮,笑着说道:“真好看,这么红的鲤鱼,你在哪里抓来的?”
“母亲在太液池里捞的,想着姐姐喜欢,就让我带过来了。”乐城说道。
“芄兰,快把这鱼放到外面的缸里,好好养着。”文晔吩咐道。
看着姐姐高兴起来,乐城心里很欣慰,把一片莲叶扣到文晔头上,说道:“姐姐不要整天闷在屋里了,跟我去太液池边玩吧,池岸边可好玩了。”说完带着文晔来到太液池边抓蝌蚪和泥鳅玩。
池边的垂柳的浓荫下,微风徐徐,一扫初夏的闷热。池边草木青青,水草间果然看到许多蝌蚪在水里。乐城用手捧起的水里有许多的蝌蚪,文晔好奇地用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这些小蝌蚪。
两人在池边嬉笑着玩耍,这使文晔感到心情好了许多。乐城又折下长长的垂柳枝条,编个草帽带在头上遮阳,两人相互看看,开心地大笑起来。
文晔忽然觉得有这个妹妹真好,一天无忧无虑的,能带给她很多欢乐。她看着乐城感慨地说道:“还是姐妹好,可以长久的在一起。即便长大了,出嫁了,也还可以常来常往,相互关心。不像兄妹,即便再亲密,一但成家,就不一样了。”
乐城虽然此时不太明白姐姐到底想表达什么,但她明白姐姐和她在一起觉得很高兴,于是说道:“姐姐放心,我会一直陪姐姐在一起玩。”
文晔搂着乐城开心地笑起来。儿时的岁月就是如此的单纯美好,每一天都如初夏洒满金色阳光的清晨般爽朗温馨,令人无限怀念。
可是文晔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她们都要长大嫁人,总有一天要离开这大明宫,再也回不来了。
她静静地看着乐城和青蠡欢快地在湖边继续捉泥鳅,心想也许象妹妹这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不要想那么多也好。
封二这些天过得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个韦应物带着人找上门收拾他。大哥气恼他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明知那个韦应物是个破皮无赖还招惹他,临走时严厉警告他这些天呆在屋里不许再出去。
可是今天是封二当值的日子,封二不得不去当值。他一路东张西望,生怕再撞上那个韦应物,那可就麻烦了。
还好,一直到宫门都没事,封二长舒口气,开始当值。到傍晚换班,封二赶紧骑上马往回跑,他最近实在不敢再去找乐城玩了。
可是怕什么偏来什么。正当封二策马往回飞奔时,偏巧一对人马拦住去路,封二不得不勒住马等队伍过去。
他抬眼一看,吓得倒抽一口气,韦应物正站在离他不远的队伍里盯着他看。封二急忙调转马头,想往回跑。
“封二,你不用跑了,过来送送我吧。”韦应物在后面说道。封二一听,有些奇怪,又转过马头,下马想看个究竟。
只见韦应物面无表情、两眼呆滞地看着封二说道:“你以后都不用怕我了,我家的院子被虢国夫人占了,我们全家被贬黜京城,今天就得出城。今日一别,以后恐再难相见。”
韦应物说到这里苦笑一下,接着说道:“恐怕你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封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韦应物看看封二,叹道:“我之前是太混了,就知道欺负弱小,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我那些酒肉朋友一看我家出事了,都避而不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唉!真是患难才能见真情啊。之前对不住了,我这里跟你赔个不是,以后就不要再记恨我了。”说完拍了拍封二。
封二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哪里,怎么会,那你一路保重!”
韦应物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也替我跟你那个小兄弟道个歉。不过你那个小兄弟功夫还挺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后前途无量啊!我还得他感谢他,他那天说得对,我就是个泼皮无赖,又没什么真功夫,以后要好好反省反省了。”
封二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韦应物摇摇头,苦笑一下,转身跟着队伍走了。
封二看着远去的韦应物感慨万分,昨日还逞凶斗狠的贵族子弟,今天就被押着贬出京城,世事难料,看来还是老实点好啊!
封二牵着马,在原地呆立片刻后上马前往浏漓院。这时,在封二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个人,他看着远去的韦家的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冷笑。
他远远地跟着封二,看着封二又来到浏漓院外面。不一会儿,乐城从里面就象一只欢乐的鸟一样飞了出来,然后几个人朝城外飞奔而去。
那人只是远远地跟着,嘴角似乎残留着一丝冷笑。他来到浏漓院的正门,仰头看了看,迈步走了进去。
封二迫不及待地告知乐城韦家被贬黜的事,乐城笑道:“哦,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害怕那个家伙了,看来真是老天有眼呢,真是恶有恶报!不过这还得感谢贵妃娘娘,不是吗?”
封二却笑不出来,他看看乐城说道:“韦家也算是京城的豪门大户,当年也是风光无限的,可如今却连自己京城的宅邸都保不住了。那虢国夫人也就是贵妃娘娘的姐姐,就这么厉害,把韦家宅邸占了不说,还把韦家全家赶出京城,这也太厉害了吧。”
乐城看看封二说道:“好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还是赶紧练剑吧。”说完拔出宝剑和封二对练起来。
二娘自从上元佳节后,就时常被招进宫里献艺,每次回来都得到不少贵重的赏赐,二娘的穿戴用度也是越来越气派,竟比公孙师父还要排场,惹的院里的姐妹都看不过眼。
公孙师傅也觉得二娘最近有些过于张扬,担心二娘的行为会引起贵妃娘娘的忌惮,于是将二娘叫来。
“珍儿,即便是圣上最近垂青于你,你也不该如此张扬;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知道吗?”公孙师傅说道。
“多谢师傅提点。”二娘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孙师傅看了看二娘,接着说道:“小枳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弟,你的师妹,姐妹情谊总还是有的,你不该在她身上动歪心思。”
“师傅此话何意?”二娘故作不知。
“你不用掩饰了,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平白无故地给小枳贵妃娘娘专用的礼包做什么,总不是给她用鹅脂粉?你明知道圣上不喜欢小枳,还利用她做这种事情,如果贵妃娘娘闹起来,圣上迁怒于小枳,你将置小枳于何境地?!”公孙师傅呵斥道。
二娘莞尔一笑,说道:“虎毒不食子,能怎么样?最多斥责几句了。”
“虎毒不食子?难道你不知道前太子和他的同党是怎么死的?他是圣上!是天子!任何人都不可以挑衅他的天威!”公孙师傅拍着桌子吼道。
二娘沉默半晌说道:“好吧,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该利用她传那个消息,可我还不是跟师傅您学的?”
二娘看了一眼师傅,接着说道:“难道您不是利用小枳接近和照顾薛将军?可惜啊!那个薛将军如此冥顽不化,怎么也不肯迎娶师傅。”
二娘说道这里,看了看师傅,见公孙师傅扭过头不看自己,又接着说道:“师傅,听徒儿一句劝,算了吧,得不到的人,不如相忘于江湖!”
公孙师傅一言不发,仰望窗外,凝视着外面黑暗幽远的星空,缓缓说道:“我的事就不劳珍儿操心了。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将来的艺技绝对在我之上,完全可以成为浏漓院的当家人,成为举世瞩目的一代舞姬,却为何要走这条路?此路凶险异常,如果将来真的威胁到贵妃娘娘的地位,她会毫不留情的除掉你!这里面牵扯太多的利益,她的荣耀是她整个家族的荣耀,他们岂能容忍别人取而代之?”
“这也许正是她的软肋!圣上再宠幸她,也绝对不会容忍她的家族权势独大!朝中武将尤其看不上她的兄长,委于番将安禄山重兵,不就是为了牵制于她杨家。可我是孤身一人,没有外戚之忧,艺技容貌又不输她,岂不更适合坐这个位置?最重要的是,不管圣上怎么使手段,都没办法抹掉她曾是他的儿媳的事实,始终被天下人所耻笑,可如果宠爱我就无此之虞。”二娘说道。
公孙师傅不得不另眼看待她这个大徒弟了,长期混迹在各色官员身边,二娘倒是对朝中之事颇为了解,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别人的劣势。
精明的头脑和妖艳的容貌助长了她的野心,但也把她推向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如今劝她回头已不可能,到时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她连累进去,公孙大娘不敢继续想下去。
“你好自为之吧。”公孙师傅说完挥挥手,示意二娘离去。
二娘缓缓起身,走出师傅的房门。走这条路其实并非她的本意,她原本以为遇到了今生可以托付终身的知己,和屈蔚琴瑟和谐,远遁江湖,偏安一隅,相濡以沫,相伴一生。
可是屈蔚的突然离去,令她万念俱灰,从此再不相信这世间还有真情可付,唯有将名利紧紧握在手里,才是最可靠的!二娘下定决心,一定要登上这至尊之位,才不辜负了自己的才华和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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