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初夏,阳光如此耀眼,乐城独自坐在浏漓院的回廊里望着墙边的葫芦花发呆。
济王走了,封二也好久不见了,文晔姐姐一直呆在宫里闷闷不乐,连青蠡也被德阳姑姑叫走了,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练琴,没有人玩了,这令乐城觉得非常寂寞。
对着艰涩难懂的琴谱,乐城简直郁闷极了,双手无聊地撑着下巴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左看右瞧。忽然觉得有个人影一闪,进了七姐的房间,乐城好奇地站起来,往七姐房里张望,隐隐约约看见七姐和来人走进里间。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七姐跟着来人悄悄出了院子。这次乐城看清了,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看衣着和发式应该是成过亲的。
那人模样倒是白净俊朗,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有些严厉,应该不是个和善的人。师傅是严令不让姐姐们把客人带到后院的,乐城很担心,怕七姐这样做被师傅发现就惨了。
“小枳,你的琴练完了吗?”槐香在屋里问道。
乐城回过神来,回答:“练完了!”
槐香揉着头说道:“小枳,你能不能长点心啊,快点练成个调,这一天吱吱呀呀的听得我头疼死了。听二娘弹琴是一种享受,听你弹琴那是活受罪!”
乐城无奈地翻了翻眼睛,自己也想弹好的,也没少挨板子,可是怎么练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办呢?
看着桌几上的琴,乐城就纳闷,不过是几根琴弦,怎么二姐就随便拨弄几下就能成曲,而在自己手里怎么都发不出悦耳的曲调,不禁心生恼恨,一拳砸了下去。
槐香被屋外“咣”的一声下了一跳,急忙跑出查看。见是乐城在砸琴,不禁恼怒地斥责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想弹就砸琴!”乐城气恼地扭着脸,并不理会槐香。
“给我跪到这边来!”公孙师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廊下呵斥道。
乐城一听师傅的声音不禁吓得跳起来,赶紧走到公孙师傅跟前,老老实实地跪下。
公孙师傅手拿皮鞭,一鞭子抽了下去。槐香在一旁看的直咧嘴,想想都疼。乐城疼的咬牙忍着,不敢吭气,她这是第一次挨师傅的打。
“你给我记住!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拿琴出气,这是我们这行的禁忌,知道吗?你即来这里学艺,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公孙师傅说道。
乐城赶紧点头认错,跪在地上不敢动。公孙师傅见乐城认错了,便收了鞭子,转身准备回屋,忽听身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道:“琴有这么难学吗?估计是师傅没教好吧,来,小公主,我教你。”
公孙转身一看,果然是兄长,不禁有些纳闷他怎么会忽然前来造访?却见薛业扶起乐城,拉着乐城进到屋里,真的开始教乐城弹琴。
公孙不禁笑起来,这个薛业今天是怎么了,来这里难道不是找自己,而是找小枳?公孙觉得奇怪,又不好问,只得先站在一旁看着。
一曲风雷之音传来,公孙不禁凝神聆听。到底是将军,从琴声都能听来。不过这是教小孩子弹琴吗?简单的都学的乱七八糟的,何况这个曲子?公孙不禁笑起来,等着看笑话。
过了一会儿,见薛业推门出来。公孙笑着问道:“兄长可教会小枳了?”
薛业一听笑起来,说道:“你就别难为她了,现在还不是那块料啊!”
公孙听薛业这么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我当兄长有什么绝招呢。”
公孙接着问道:“兄长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薛业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公孙轻笑一下,略带羞涩地低下头,给薛业斟了杯茶。薛业接过茶说道:“其实今天来的确有事。辛帅命我要时不时来你浏漓院坐坐,主要是想让突厥人看到我身体还不错,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你是知道的,我实在是不能再饮酒了,所以特来麻烦你想个办法。”
公孙听完一笑,说道:“这个好办,兄长就不必烦心了,我会嘱咐七娘侍奉左右,见机行事,保证你不会喝到半滴酒。”见薛业疑惑地看着自己,公孙一笑,起身到内室拿出一个酒壶放到薛业面前,说道:“这是个双层酒壶,本来是下毒用的,分别装毒酒和好酒,如今可以装酒和水。”
见薛业吃惊地看着自己,公孙笑起来,说道:“你怕我下毒?”
薛业笑了笑,摇着头问道:“只是祺妹怎么会有这东西?”
公孙笑道:“师姐给的,说万不得已时拿出来用,没想到今天为你而用。”
薛业拿起酒壶仔细查看,和公孙一起研究起这个壶的机关,公孙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和兄长一起把玩这个壶。
初夏的微风徐徐出来,令人舒爽,公孙坐在兄长身边,和薛业谈笑着,仿佛又回到小时候。
乐城被师傅这一鞭子打的身上火剌剌的,槐香帮她退下衣服一边涂抹药膏,一边说道:“赶紧好好学琴吧,看来公孙师傅才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不好好学就得挨鞭子。”乐城默默地点点头。
傍晚十分,乐城刚出了浏漓院,封二一头撞过来,领着乐城来到城外练剑。乐城没精打采地说道:“今天被师傅惩戒了,我今天练不了了。”
封二问明缘由,不由得叹道:“你真可怜,学不好就挨鞭子?你还不如我呢;我娘要是知道谁敢打我,那得找那人拼命!哈哈哈!”
可是没等封二笑完,忽听一旁有人呵斥道:“你个瓜怂,笑什么笑!”乐城循声看去,又是那个韦应物,不禁心生反感。
只见那个韦应物下马走过来,指着封二说道:“把你说的那么精贵,还没人敢打你了?老子今天就打你了,让你娘来找我啊!”说完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封二一马鞭。
封二疼的直咧嘴,却不敢还手。乐城在一旁气不过,质问道:“你怎么随便打人?我们又没惹你!”
韦应物看看乐城,嬉笑着说道:“呀呵!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有人敢质问小爷我呢!”说着就朝乐城挥起鞭子。
封二一见急忙上来求饶,结果又被韦应物抽了一鞭子。乐城气极了,顾不上许多,上前就给了韦应物一脚,随即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然后迅速地骑上去将他双手反拧过来。
韦应物疼的大叫起来,破口大骂:“你个穷小子敢动小爷我,看小爷不撕碎了你。”
乐城使劲儿将他胳膊往上一抬,韦应物不由得大声惨叫。乐城骂道:“什么玩意!就这点功夫还敢横行霸道,看我今天非把你胳膊卸了不可。”
封二在一旁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既怕韦应物事后报复他,又怕乐城暴露了身份自己罪过更大,急的直跺脚,只得喊道:“别打了!都别打了!”
韦应物挣扎几下,觉得自己真不是对手,只得求饶。乐城不屑一顾地问道:“以后你还欺负封二不?”韦应物不情愿地摇摇头。“还这么嚣张跋扈吗?”乐城接着问道。韦应物又摇摇头。
乐城一笑,起身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说道:“你也算羽林卫的人,就这破功夫还敢到处欺负人?皇家羽林卫要都是你们这帮破皮无赖,那我真是担心圣上的安全呢,赶紧回去好好练功吧,真是丢人现眼!”说完一把将韦应物推开。
韦应物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掸去,爬上马就跑。跑出一段距离回头指着封二和乐城骂道:“你们两个等着,看我回头不撕碎了你们。”
封二浑身哆嗦地对乐城说道:“这下麻烦了,他日后肯定跟我没完的。”
乐城气愤地说道:“怕什么,下回他在敢欺负你,我就把他胳膊卸了!”
封二愁眉苦脸地摇着头说道:“我们赶紧回去吧,今天闯大祸了,我得赶紧回去找我大哥商量商量该咋办。”说完赶紧带着乐城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乐城照常来到浏漓院,推开院门,却一眼看见七姐和一个男人在廊下抱一起。他们见乐城进来吓了一跳,赶紧分开。乐城也吓了一跳,低着头顺着回廊溜进自己的屋内。
过了一会儿,七姐走进来,坐到乐城旁边,说道:“小枳,你不要跟师傅说,好吗?”
乐城看看七姐说道:“我不说,可是其他人也会看见的。那是什么人?”
七姐沉默半天说道:“魏将军,右武卫羽郎将,他说喜欢我,要纳我为妾。”乐城看着七姐没说话,她这个年纪也给不出什么建议。
“你不懂的,我们这些人几乎是做不了人妻的。到了年纪,舞也跳不动了,能嫁个有些身份的人家做妾就算是好的归宿了。魏将军年纪相当,又是朝廷的四品大员,所以就答应他了。”七姐说道。
“我觉得那个张郎中对你挺好的,他不是说可以娶你为妻?”乐城问道。
“不一样的。”七姐摇摇头说道。她看着乐城不解地看着她,继续说道:“我不想我的孩子活得还像我这么卑贱。我自幼父母双亡,被舅舅卖进了宜春院,幸亏师傅收我为徒,教我艺技,才苟活到今天;可舞姬终究还是个低贱的行当,想想师傅如此爱慕薛将军,为了将军什么都肯做,可薛将军就是不肯娶她;如今魏将军肯娶我,我也就知足了。”七姐说道。
乐城听完不解问道:“我觉得郎中不是挺好的,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受人尊敬;将来他看病,你抓药,两个人一起干多好,我将来还想做个郎中呢。那个魏将军看着一点也不和善,将来对你不好怎么办?”
七姐笑起来,刮了一下乐城的鼻子说道:“小傻瓜,郎中怎么能将军比!你好好的公主不做,做什么郎中?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放心吧,魏将军对我很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不会看错的。”
乐城想不明白为什么郎中不能和将军比,总觉得治病救人总比征战杀伐好多了,即便是威名赫赫的薛将军,不也得靠云靡道长治病吗?即便是当今圣上,不也是有病要请太医吗?如果自己能看病,母亲也不用常年忍着病痛干活。
七娘看着乐城一副想不通的样子,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一个人的出身和门第往往决定了他的一生。好了,七姐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说的,继续练你的琴吧,我先回去了。”
对于七姐的话,乐城不是十分明白,但总觉得郎中和将军之间本不应该有什么贵贱之分;七姐之所以看上将军,在她看来主要是这个魏将军比起张郎中看着英武俊朗。毕竟,无论男女,都喜欢长相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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