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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69:艰难让步

  勤政殿

  皇甫弘昱看着面前的战报,牙齿都咬断了许多根。二十万大军,居然被区区两万人灭了。而且宸王用的还是最不耻的流氓战术。这是什么道理。

  目光瞥到一旁的沈仕宗,经过这一场,沈仕宗似乎没有了当年贵为丞相的气势。毕竟在肃州被亲生女儿灭了气势,还眼看着大军覆灭,更难以接受的是,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要一路捧着张将军的人头回京,这对于一个一直读书、习文的文官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区区两万人,居然击败了二十万大军,爱卿们如何解释?”

  数十位的文武官员,居然无一人敢发出声音。文官们无计可施,武官们也不想淌这趟浑水。毕竟对手可是龙筱赫赫有名的战神,就算对方只有二十万人马,任何人也不敢尝试。

  “怎么,这就是你们给朕的回答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居然个个哑口无言,难道朕高薪厚禄的养着你们就是这样的结果吗?”皇甫弘昱难得的怒气冲天,一张原本还算清隽的脸此时涨得如同一块隔了夜的猪肝一般,吓得下面个个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大殿恐怕只有两人还算气定神闲,一个是一直以来都纨绔、洒脱的翊王皇甫清泽,另一个便是一直恩养在家的苏阁老。

  对于皇甫清泽来说,龙椅上坐的是谁他都没有意见。小时候,自己只有两位哥哥,倒是有几位姐姐。可是那几位姐姐要么极少出门,要么都嫁到远方,也断了联系。唯一剩下的这两位哥哥,还因为那高处的龙椅,闹成这样。

  而苏阁老,本来就是个闲散王爷,加之苏梦舒的事情之后,朝政就更是极少过问了。若不是商议这般大事,恐怕他连面都不会露吧!

  看着一众大臣,平日里争吵不休,这时候却哑口无言,任谁都不能心平气和的对待吧!更何况是皇甫弘昱。

  “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朕想出一个办法吗?”

  一阵继续的沉默后,翊王终于走了出来,理着衣衫的下摆,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皇兄,诸位大人都已经累了许久,还是先让他们回去歇息吧!臣弟有话单独和皇兄说。”

  皇甫弘昱对自家这个弟弟很了解,平日里看起来碌碌无为,也不爱过问朝中的事,对于权力更是不痛不痒。可是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他却总能说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屏退了众大臣,连宫人都一起屏退,勤政殿里便只剩下了皇甫家两兄弟。

  “此时已经没有旁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启禀皇兄,臣弟以为此时出兵不是良策。”

  “什么?”皇甫弘昱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整个勤政殿都是地动天摇:“你居然帮着那谋逆的叛臣说话?十三弟,你这是在探究朕的底线吗?”

  “皇兄别急,臣弟话还没有说完,您又何必扣下这么大的帽子。”皇甫清泽摆了摆手,眼里没有半点惊讶和恐惧,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而对方也不是皇上,只是自家年长的兄长一般:“皇兄和诸位大人细想,宸王从付玉关回朝才多少时日,不过半年而已,仅仅半年他便能将紫阳军扩大,占领青州八州十三郡,这是何等的头脑和力量,怎么会是区区几万兵士就可以夺回来的。”

  皇甫弘昱一怔,这话不假,当初在付玉关,皇甫冽风就带着紫阳军孤军奋战取得了大胜,那个时候十万紫阳军,只在付玉关一处,自己尚且无法收复失地,现在紫阳军已经扩充,地域也扩大到了八州十三郡,现在要收复谈何容易。

  更更更重要的是——自己并无兵符,要调动大军恐怕不容易。

  “难道朕就要容忍他这般分裂龙筱的行径吗?”

  “皇上,是否分裂是要看看宸王的刀剑是对外还是对内?若是宸王站在西疆、南陵一侧,那么本王赞同用尽全国兵力都要灭之,可若是宸王只是另聚他地,那么只当是分封他处便可。”

  “分封?”

  “是啊,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王爷分封到他处。独立管制,可掌兵权,可身份却不变,也不可自立为王。”

  皇甫弘昱沉默了片刻,两只眼睛如同两粒血红的樱桃一般瞪着下面的皇甫清泽,虽然听起来宸王仍是个王爷,仍然需要听从皇上的命令。可是这样的先例一开,难保其他的皇族、世家会不会效仿。如此一来,岂不天下大乱。

  “十三弟,你这是在劝朕放了逆贼吗?”

  皇甫清泽只是淡淡一笑,看着皇甫弘昱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讽,看来那把金晃晃的龙椅,的确会使人迷失。

  “皇兄,臣弟若不劝您,您有能力对付九哥吗?”翊王摆了摆手,打断了皇上想要说出来的话,继续说道:“如我所说,九哥用了短短半年的时间,便掌控了青州,扩充了紫阳军,他的能力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现在出兵,除了能让百姓生灵涂炭,让他国趁虚而入之外,恐怕半点用处也没有。何况……皇兄你有出兵的能力吗?”

  皇甫弘昱衣袖里的手握得发白,额头青筋爆出,翊王的话句句属实,可是就是这样的实话让他难以接受。同是先皇的骨血,为何他皇甫冽风便能够拥有一切,而自己却要这般低贱的讨好呢!

  “而且,冬日将至,绝不能断了与青州的贸易和联系,若是现在出兵,无论胜败,恐怕都对咱们没有任何益处。皇上衡量之后便能明白。”

  沙漏里的细沙缓缓流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偌大的正殿仿佛空无一人一般,就连一根针,仿佛一滴水滴下都能震撼人心。

  “那……朕同意,皇甫冽风他能够同意吗?”皇甫弘昱衡量了所有的利弊,也算计了他能够做到的所有办法,却发现翊王说得不错,自己还真是没有任何力量和办法对付皇甫冽风。收复青州。

  翊王看到了天下太平的希望,立即拱手道:“皇兄若是有意,本王愿做说客,亲自前去和九哥商谈。”

  “好,朕有三个要求,第一,青州与汴京的商贸不断;第二宸王不可称帝;第三,不得占领青州之外的地界。若是他同意,这个冬日年节,朕保证绝不出兵。”

  虽然明白皇甫弘昱的这些话有很大的问题,可是作为当权者,能够做出这样的让步已是不易。再不能得寸进尺了。

  送走了翊王,皇甫弘昱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银质酒壶不断的往嘴里灌酒。辣辣的味道刺激着头脑,让许多一直不愿想起的事,慢慢的浮上了眼前。

  那个时候自己虽贵为太子,可是无论是政事、军事、文才和武功,他都比不上皇甫冽风,就连京城里两个最美的女人,沈悠霜和苏梦舒都爱慕着皇甫冽风,对自己这个太子殿下却视而不见。

  他不甘,这样下去恐怕太子之位不保,日后恐怕连性命都不保。于是他找到了苏梦舒,许给她皇后之位,让她偷了紫阳军的兵力布防图,让皇甫冽风打败,这样父皇便可以不再疼爱他了。

  而自己则联络朝臣,联合自己母后的家族,逼父皇退位。原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以兵不血刃的拿到帝位。

  谁知道变数时时在。

  苏梦舒拿到紫阳军的兵力布防图并没有交给自己,反倒是交给了南陵皇,导致紫阳军大败,皇甫冽风深受重伤。而另一方面,母后挑唆自己和群臣逼宫也造成了父皇气急攻心,一命呜呼,戚妃想要殉葬,也葬身大火。

  这一切的发生让他整个人都懵了,他原本的计划不是如此的,怎么会这样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后悔。于是听从了母后的安排,娶了沈悠霜,以此想要笼络沐府。

  到后来却发现沐府的侄小姐也并不是沈悠霜。

  可他却一时心软的留下了皇甫冽风的性命,七年来虽然日日监控,还是没有防住他展翅翱翔的那一日。

  似乎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欺骗自己,什么都不是真的。唯一真实发生的,就是自己败了,莫名其妙的败了。败在了那个蛰伏了七年,看似再无翻身可能的皇弟手上。也败在了那个貌不惊人却足矣傲世天下的女人手上。

  “母后,您骗我。骗我!”皇甫弘昱靠在勤政殿的红柱旁,双眼迷离的看着远处,大声抱怨着:“您说过不过害九弟,只是让他输一次而已;您还说不好害死父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和你告诉朕的不一样,不一样。”

  皇甫弘昱像个孩子一般的哭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朕不想害死任何人,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把朕当做傻瓜。母后骗朕,荣妃骗朕,苏梦舒也骗朕,现在连皇甫冽风他也骗朕。为什么你们都有欺骗朕。”

  “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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