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姬曜石的接亲队伍迎面而来的,却是新帝的圣驾。
应是早前便得的消息,长公主在圣驾来临之际便已携着府里的人并许多客人在外面迎接,刘醇尚还孱弱的身子包裹在有些宽大的龙袍下,更显得瘦弱非常。
宛宁跟着众人匍匐在圣驾底下,却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抬头看他,她到底是怕的,她怕自己忍不住看了之后,又会忍不住的上前去质问他。
前世已过,今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映入眼底的,是刘醇下了轿辇后愈来愈近的明黄色身影,他此刻尚是有些体虚的,以至于在说“平身”这短短两个字的时候,都忍不住咳了出声。
众人闻言即都站了起来,长公主在前面端着笑道:“不过犬子成亲这样小的事情,哪里劳烦皇上跑一趟。”
“皇姐的孩儿成亲,自是头等头的大事。”刘醇面色虚白道。
进了内院之后也仅仅是坐在观礼的一侧,长公主原是让刘醇坐正座的,刘醇却道:“这是皇姐该坐的地方,朕不过是前来观礼罢了。”
长公主遂不再要求,转而同姬伯侯一同坐在了上位上,受着新人的大礼。
宛宁在角落处觑着刘醇的侧脸,他幼年时该是过得不好,不过是宫女所出,也备受打压,即便是后来成为新帝,周边却也处处都是太后的人,这样的人,合该是多疑极了的。
他小心谨慎,他步步为营,他对所有人都是恭谨顺良的模样,那不过是伪装罢了。
宛宁笑了,她笑自己的识人不清,也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呢?
浑然不觉旁边的姬徵音在叫她,还是姬徵音最后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手,她方才回过神来。
宛宁道:“六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母亲刚刚叫我,我要去后院一趟,你一同去吗?”姬徵音在她旁边小声道。
宛宁说:“我便不去了吧,还想看一会儿热闹。”
“就晓得你这样说,哼!”姬徵音埋怨的走开。
宛宁只苦笑着看着姬徵音愈走愈远,心中暗道这六姐姐也是活泼极了。
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不觉无聊极了,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姬怜松这会儿又巴巴的贴上来,说着些话来,宛宁对她说的那些是不感兴趣的,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在一旁陪衬着干干笑着,暗自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不管一会儿姬怜松要让她做什么,她都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伴随着新娘子被送去洞房,场面一度欢声笑语高了些,甚至于有些混乱,姬怜松不由分说却将她给拉了起来道:“这外面待的也没甚么意思,不若我们去新房里看看二嫂嫂。”
既是礼成,那么魏国公府的嫡长女便该是她们的嫂嫂了。
宛宁的余光忽而瞥到了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是在最最偏处的地方,他背靠着这边,似是在饮酒,隐隐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这里宾客满盈,他虽独坐一隅,却也因着浑身潇洒自如的气度,同旁人格外的不同了些。
宛宁的眼睛亮了亮,红衣猎猎,雍容华贵之姿不掩张扬轻狂,正是她要寻的晏墨白。
今日姬氏新娶之人的嫡亲哥哥。
却听得耳边一声惊叫,姬怜松气急败坏道:“七妹妹,我拉着你怎么不动。”
再低头看去,原是姬怜松一个劲的要扯她,却误撞了前来给宾客上茶的侍人。
这厢说了宛宁,那厢却也不欲放过那丫鬟,道:“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
被她说的那女孩只好连连认错,宛宁见状同姬怜松道:“四姐姐的衣衫都湿了,这里又这么多人,实是不雅,还是先去换衣服罢。”
姬怜松也道:“还是七妹妹想的周道,不如便同我一起吧。”
“这是在咱们自己府里,四姐姐自己去换便好,我还想看看热闹。”宛宁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眼睛不自觉的便瞟向了那红衣少年。
姬怜松却是不许,道:“刚刚都是因为要拉你,才让我湿了衣裳的,我不管,你得同我一起去。”
宛宁顿时一阵头疼,她看了看一侧的姬怜松,又看了看对面手足无措的小丫鬟,只好道:“便同你一起去,只是我要和这小丫鬟嘱咐点事情,四姐姐你别听哦。”
说着也不顾姬怜松是个什么反应,便拉着那小丫鬟到了暗处。
皎洁的眸子中透着些许灵光道:“我怎么不知道三姐姐身边的婢女,何时做了打杂的活了?”
宛宁平日里当然不会无故的去注意一个婢女,却实是因为这婢女特殊了些,就是姬沉鱼同姬怜松因着那只叫“小春”的猫厮打的那日,堪堪将猫抱过来的那个婢女染柒。
染柒见宛宁这般说道,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道:“奴婢......这里忙,三小姐便让奴婢来帮帮忙。”
谎扯的倒是六,宛宁却丁点儿不信,“三姐姐向来玩心大,哪里会想到这方面,更不用说我侯府还不至于连招待宾客的人都不够,还要从小姐房里支人来。”
说着又径直看向她说:“前些天你便帮着四姐姐将三姐姐的那只猫抱过去,害的两位姐姐打了起来,如今又是你将四姐姐的衣裳给泼湿了,我就是想知道四姐姐或是宋姨娘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她们,便不怕被三姐姐晓得你吃里扒外,惩罚你吗?”
到底被宛宁说到了痛处,染柒“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她面前,“奴婢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实是家母病了,需要银子治病,这才听了四小姐的话,求七小姐万不要告诉三小姐,不然奴婢怕是要死的。”
不说姬沉鱼本身便是个不在乎旁人性命的,就说若长公主知道了姬沉鱼身边有这等旁人的眼线,怕真会让眼前这婢女死的。
宛宁无意与他人为难,她只是想知道姬怜松这样反常是要做什么。
便问说:“那四姐姐这一回是怎么同你说的?”
染柒道:“四小姐只说让奴婢刚刚将她的衣衫给弄湿了,好让四小姐有借口去换衣裳,剩下的便不晓得了。”
这样一来,姬怜松说让她一同陪她去换衣裳,便定是不安好心的。
只是她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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